周老酒越说越激动,仿佛要把自己压抑了好久的情绪都爆发出来一样。
兰兰妈在一旁紧着踩他的脚丫子,让他少说点儿,他却根本就不理不睬。
周兰兰挨了父亲的骂,她本来有好多的话要反驳父亲的,可是话到嘴边儿,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毕竟,父亲为她的工作操碎了心,她后来能在教育领域得到如此多的褒奖,归根结底,与父亲周老酒最初把她弄到局里上班的决策是分不开的。
所以,周兰兰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一直沉默。
最后,还是坐在一旁的凌峰沉不住了,他站出来为周兰兰说话:“伯父,您容我说几句话好吗?”
周老酒说:“凌峰你说。”
凌峰说:“按说,周兰兰的情况和我当初差不多,我当初,也是不顾大局的反对,依然放弃了公务员的铁饭碗,从局里跑出来自己创业的。说实话,这些年,我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属于那种表面荣光实际穷光的类型。这期间,也多亏了伯父您的帮忙,要不是我代理了您厂子生产的‘松江玉液’,我的店还不能到今天的规模。”
凌峰说着端起酒杯,和周老酒碰杯,然后自己一饮而尽。
砸吧了几下嘴,凌峰接着说:“先跟你们通报一个好消息,我的风云火锅楼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分店了。”
“凌峰,祝贺你啊。”周兰兰拿过酒瓶给凌峰满上,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对他表示祝贺。
凌峰和她碰了杯子,周兰兰就把满满一杯酒送到嘴边儿,凌峰赶紧按住她的胳膊,看一眼她怀里抱着焕焕,说:“你还要看孩子,就别喝了。”
周兰兰一抿嘴儿:“不就一杯酒吗?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呀。”
周老酒也说:“让她喝,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喝酒这事儿啊,我的女儿,我了解,她喝酒就跟喝凉水差不多。”
这下,连兰兰妈都笑了,说:“你个老头子,真没正形儿,哪有你这样教育孩子的。”
周老酒瞥了周兰兰一眼,对老伴儿阴阳怪气地说:“她都多大了,你还以为她还像小时候那样服我管啊?!”
“当然服你管,你是我爸,我不听你的听谁的?”周兰兰笑着说。
找准时机,凌峰又说:“伯父,我刚才说那些呢,不是为了显示我自己做的有多好,我就是觉得,一个人就一辈子,为什么要让一个工作栓自己一生呢?如果有可能,还是应该挑战一下自己,因为这个挑战的过程,对人生来说,是非常值得的——所以,我支持周兰兰的决定!”
凌峰一番话,把在坐的人都惊呆了。包括周兰兰,她从来都没发现过,凌峰还有这样的理想和抱负。他创业不只是为了金钱,也不只是为了炫耀,而是在用一种方式证明他自己——这,不也正是她所追求的吗?
周老酒深深地点了点头:“凌峰啊,我明白了……也许是我的思想太陈旧了,我那辈人最羡慕的就是在衙门里工作、端铁饭碗的人,至于你们的新想法,我跟不上了……”
然后,周老酒又转向周兰兰:“闺女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就是咱们周家的事。我本来还想你现在放弃了工作,正好回来帮我打点生意,现在看来,也指不上了……你就放手去干吧,资金和校舍我帮你张罗,赔了是我的,挣了是你的!”
周兰兰的眼泪像断了线儿的珍珠,啪嗒啪嗒滴下来,父亲的支持让她再次感受到家的温暖,人啊,无论到什么时候,无论长多大,父母这里,永远都为自己撑着一片天……
吃完饭,凌峰要回去,周老酒嘱咐周兰兰下楼送送他。
周兰兰觉得好笑,凌峰也不是什么贵客,为啥非要送到楼下?可是父亲执意让她送,当着凌峰的面儿,她又不好说什么,就穿好了衣服和鞋子,和凌峰一起走出来。
电梯里,周兰兰问凌峰:“你今天似乎很受我们家欢迎?”
凌峰抿嘴笑了,说:“我不是一直都很受欢迎吗?尤其是你爸爸,恨不得把我当成知己呢。”
周兰兰白了凌峰一眼:“去,别没大没小的啊,差着辈儿呢。”
凌峰说:“行、行,不是知己,那就是忘年之交。”
“这还差不多。”周兰兰想了想,又问,“对了凌峰,你刚才跟我爸在书房嘀嘀咕咕的说什么了?”
凌峰神秘地说:“这是我和你爸两个人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切,爱说不说,憋死你!”
电梯门打开,两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走出单元门,凌峰突然站住:“周兰兰。”
“怎么了?”周兰兰向身后的凌峰瞥一眼,“是不是忍不住想跟我坦白了?”
“你爸他以为……孩子是我的……”凌峰慢吞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