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思虑再三，我决定亲自去验证楚明珠的孕事。
她既要《药王经》，那我便将计就计，亲自教她"养胎"。
次日一早，我带着几味珍贵药材前往楚明珠的院落。
"夫人这是..."丫鬟狐疑地看着我手中的药包。
"我想了想，楚姑娘腹中毕竟是我赵家的骨肉。
这是叶家祖传的安胎药，我亲自来为她煎制。"
丫鬟将信将疑，但还是引我进入内室。
楚明珠刚起身，正由婢女伺候梳妆。见我到来，她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夫人怎么来了？"
"听说你近日孕吐严重，我带了些安胎药来。"我和颜悦色地说，"虽说《药王经》尚未整理好，但这些基础药方我已烂熟于心。"
楚明珠狐疑地看着我："夫人突然对我这么好？"
"你腹中怀的是我赵家的子嗣，我身为长辈，自然要关心。"我平静地说，"再者，医者父母心。我只是按照医道本分行事罢了。"
我亲自煎了药，端到她面前："趁热喝下，对胎儿有益。"
楚明珠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药中我加了些滑肠之物，不出一个时辰，她必然要如厕。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楚明珠便捂着腹部，面色难看："我要去净房..."
我假意关切："可是药效发作了？这是正常现象，排出体内郁气，对胎儿大有裨益。"
她匆匆离去，我趁机嘱咐她的丫鬟："姑娘出来后，将净房中物收起，送到我院中。我要检查一下她的排泄物，看看胎儿是否安好。"
丫鬟露出惊讶之色："这...不太合适吧？"
"这是医道常识。"我不容置疑地说，"若是你耽误了胎儿的诊断，姑娘有个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丫鬟被我唬住，连连点头应允。
不出一刻钟，丫鬟果然送来了楚明珠的排泄物。
我带回自己院落，迅速取了几滴尿液，按照《药王经》上的方法进行检验。
结果正如我所料——楚明珠根本没有怀孕！
接下来几日，我一反常态，对楚明珠嘘寒问暖，时常送去补品。
府中上下都对我的转变感到诧异，赵烨辰更是三番五次地试探我。
转眼间，赵毅安与楚明珠的婚期将近。
赵烨辰大肆操办，甚至上书朝廷，请求皇上亲赐婚宴。
皇上念在赵烨辰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特许在皇家别苑举办婚宴。
婚礼当日，皇家别苑内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身为新郎之母，我被安排在主桌就座，但位置却远不如楚明珠的父母显眼。
赵烨辰作为父亲，亲自为两人证婚。
他那副慈爱的模样，让不明真相的宾客纷纷赞叹赵家上下其乐融融。
只有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场精心编排的闹剧。
正当婚礼进行到交换信物的环节，我的丫鬟突然高声喊道：
"且慢！我家夫人有话要说！"
全场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
6
赵烨辰脸色一变，厉声道："今日乃喜庆之日，叶氏，你想做什么？"
我从容起身，走到新人面前："我确实有一件事，必须在此时说明。"
赵毅安皱眉："母亲，请不要在这时候生事。"
"毅安，你可知你即将迎娶的这位楚姑娘，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直截了当地问。
"母亲！"赵毅安厉声喝道，"您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污蔑明珠！"
"我没有污蔑她。"我平静地说，"事实上，她肚子里根本没有孩子。"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楚明珠脸色煞白，赵烨辰更是将茶盏重重摔在地上："叶如霜！你疯了不成？太医院都已确认明珠有身孕，你竟敢造谣生事！"
我不慌不忙，拍了拍手。
丫鬟立即端上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封密函和一套验孕的器具。
"这是我从太医院请来的孙太医亲笔所书。"
我展开密函，"楚明珠根本没有怀孕，那些所谓的诊断都是有人收受贿赂后做出的假证。"
"荒谬！"赵烨辰厉喝，"孙太医早已退隐，如何会为你出诊？"
"正因为他已退隐，才不受朝中权势影响，能够说出真相。"
我转向众宾客，"诸位若不信，可当场为楚姑娘验孕。我叶家祖传医术，从无差错。"
楚明珠此时已面如土色，紧紧拉住赵毅安的衣袖："夫君，别听她胡说！她是在害我！害我们的孩子！"
就在这时，皇家别苑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一位身着便服的男子大步走入，在他身后跟着几名官差。
"楚明珠！安敢欺骗本官？！"那人指着楚明珠怒吼。
"是杨大人，兵部侍郎杨明志。"身旁的官夫人告知我。
杨明志大步走到楚明珠面前，冷笑道："楚明珠，你我已有婚约在身，你竟敢在此嫁他人？"
全场再次哗然。
楚明珠面如死灰，赵毅安则目瞪口呆。
杨明志从怀中取出一纸婚书："这是楚明珠与我的婚约，盖有她父母的手印。她早已是我杨家的人，如今却要改嫁赵家？"
赵烨辰慌忙摆手："杨大人误会了！我们并不知情啊！"
楚明珠见事情败露，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都是赵烨辰！是他逼我的！是他答应给我家一百两黄金，让我勾引他儿子！"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
赵毅安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向父亲："父亲...这是真的？"
赵烨辰面色铁青，额头冷汗直冒："毅安，为父...为父也是为了你好啊！"
"来人！"杨明志一声令下，几名官差立即上前将楚明珠围住，"拿下这个背信弃义的女子！"
楚明珠挣扎着，突然扑到赵烨辰脚下："赵大人救我！咱们的约定您不能不认啊！"
"你...你胡说什么！"赵烨辰惊慌失措，连连后退。
楚明珠见状，彻底崩溃。
她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剑，尖声叫道："赵烨辰，你这个负心人！当初是你让我接近你儿子的！如今你翻脸不认人，我跟你拼了！"
7
她疯狂地朝赵烨辰刺去，锋利的剑尖直取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杨明志出手如电，一把抓住楚明珠的手腕。
剑锋堪堪停在赵烨辰咽喉寸许之处，吓得他面如土色。
"带走！"杨明志冷冷地下令。
婚宴自然不欢而散。
赵家一夜之间成了京城笑柄，连带着赵烨辰在朝中的声望也一落千丈。
回到府中后，赵毅安将自己关在书房，不愿见任何人。
赵烨辰也闭门谢客，整日饮酒消愁。而我，则意外地成了府中实际上的掌权者。
半月后的一个雨夜，赵烨辰终于到我院中来了。
"如霜..."他站在廊下，衣衫不整，双眼布满血丝。
我平静地看着他："赵大人有何贵干？"
"别这样叫我。"他苦笑道，"咱们毕竟夫妻一场..."
"夫妻？"我冷笑，"在母亲灵堂那晚，你我之间的夫妻情分就已断绝。"
他长叹一声，跪在廊下雨中："是我糊涂啊！如霜，我知错了，求你原谅我吧！"
我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狼狈不堪地跪在雨中，心中只剩下悲凉。
"我不怪你与楚明珠有染。"我淡淡地说，"男人三妻四妾，原是常事。但你居然让自己的儿子娶你的情妇，这等禽兽不如的行径，我无法原谅。"
"我那时是鬼迷心窍啊！"赵烨辰痛哭流涕，"明珠她有一肚子花样，说什么嫁给毅安后仍可与我暗通款曲...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我感到一阵恶心："赵烨辰，你可知你害得毅安颜面尽失，前程尽毁？作为父亲，你辜负了他的信任与敬爱！"
"如霜，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弥补的！"
我看着窗外的大雨，心如止水："太晚了。毅安已向朝廷递了辞呈，不日将远赴边关。而你...听说皇上已下旨，将你调往南疆任职。"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什么？朝廷已..."
"是啊，朝中都传遍了。"我微微一笑，"说是考虑到赵大人家中变故，特意调你去南疆散心养病。"
赵烨辰面如死灰。
南疆苦寒之地，常年战乱不断，历来是朝廷流放犯错官员的去处。
这调令，无异于变相贬谪。
"如霜，你帮帮我..."他哀求道。
我摇摇头："我一介妇人，如何能影响朝廷决策？再者，这不正是你咎由自取吗？"
赵烨辰颓然倒在廊下雨中，如一条落水的狗。
翌日，赵毅安来向我告别。
"母亲，儿子要走了。"他站在我院门外，神色黯然。
"进来坐吧。"我温和地说。
他摇摇头："不了。儿子有愧于母亲，无颜入内。"
我叹息一声："毅安，你我母子一场，何必如此生分？"
"是儿子不孝。"他低头道，"不信母亲之言，险些酿成大错。那日若非杨大人及时出现，儿子怕是已..."
"往事不必再提。"我打断他，"你去边关，可是朝廷委派，还是自请？"
"自请。"赵毅安苦笑，"京中已无立足之地，唯有边关沙场，还能洗刷赵家颜面。"
我心中一酸："你父亲所为，又岂是你该背负的？"
"赵家的脸面，儿子不护，谁护？"他抬起头，眼中已有泪光，"况且...儿子也想远离这是非之地，重新做人。"
"毅安，无论你去哪里，我都是你的母亲。"我柔声道，"有困难，随时回来。"
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儿子此去，不知何时能归。母亲保重。"
8
赵毅安离府的第三日，一队官差突然闯入赵府，将我团团围住。
"叶如霜，你涉嫌谋害朝廷命官，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差役厉声喝道。
我大惊失色："谋害命官？我何时做过此事？"
"少废话！"差役粗暴地将我拿下，"赵大人已经证实，你曾意图在他食物中下毒，幸好被及时发现！"
我怒极反笑："赵烨辰诬陷我？"
我被押往一处阴暗潮湿的地牢。
那里关押的大多是死囚和重犯，环境之恶劣令人发指。
"夫人，别来无恙啊。"
阴暗的牢房角落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凝目望去，赫然是楚明珠！
"你怎么在这里？"我警惕地问。
楚明珠冷笑："杨大人抓了我，却不想真的处置我。我在他府上装疯卖傻几天，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我心中一沉，隐约猜到了什么："是赵烨辰安排的？"
"不然呢？"她得意地说，"夫人，这下你也落到我手里了！"
话音刚落，牢门被打开，几名壮汉走了进来。
楚明珠立即起身，颐指气使道："就是她！给我好好教训她！"
我被那几名壮汉按在地上，拳脚相加。
楚明珠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病态的快感。
"叶如霜，你不是很得意吗？你不是很聪明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忍着剧痛，冷笑道："楚明珠，你以为赵烨辰会放过你？你只是他的一颗棋子！"
"闭嘴！"她厉喝道，"赵大人已经答应我，等处置完你，就会安排我远走高飞，带着足够的银两！"
我摇摇头："你太天真了。赵烨辰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楚明珠一愣，随即恼羞成怒："打！给我狠狠地打！"
就在此时，牢门再次被打开。
一队官兵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赵毅安！
"住手！"他厉声喝道。
那几名壮汉见状，立即住手，慌忙四散逃开。
楚明珠也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后退。
"毅安，你怎么来了？"我虚弱地问。
"母亲！"赵毅安跪在我身边，心疼不已，"是我连夜赶回，得知父亲设计陷害你，这才..."
"赵公子！"楚明珠突然扑过来，声泪俱下，"是你母亲要害我！她逼我装疯卖傻，还要杀我灭口！你要为我做主啊！"
赵毅安冷冷地看她一眼："楚明珠，你的把戏到此为止了。太医院的密函我已经看过，你不仅欺骗我，还勾结他人谋害我母亲。这罪，你担待得起吗？"
楚明珠面色大变，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剑："我跟你们拼了！"
她疯狂地朝赵毅安刺去，却被身后的官兵一剑刺穿了后心。
"啊！"她痛苦地倒在地上，鲜血汩汩流出。
"毅安...我真的爱过你..."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然后闭上了眼睛。
9
我被赵毅安小心地扶起，离开了那座阴暗的地牢。
"母亲，我带你回家。"赵毅安柔声道。
我摇摇头："我不想回赵府。"
"那...我们去哪里？"
"我想去开一家茶肆。"我微笑道，"就叫'清风阁'，专门卖些养生茶药。"
赵毅安点点头："好，我陪你一起。"
听闻赵烨辰被捕，我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这个曾与我共度二十余载的男人，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犯了什么罪？"我轻声问。
"贪污受贿，构陷朝廷命官，勾结边关叛军..."赵毅安叹息，"罪名太多，怕是凶多吉少了。"
过了三个月，朝廷下旨，赵烨辰谋反罪名成立，将于次日午时问斩。
我站在刑场外，看着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被压在菜市口的刑台上，等待最后的审判。
"叶如霜..."他看到了我，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
"你可满意了？"他苦笑道，"我赵烨辰，一世英名，到头来竟死在这菜市口..."
"这是你咎由自取。"我平静地说，"若你当初待我如亲，敬我如宾，今日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毅安...他还好吗？"
"他很好。已经远离京城，在江南开了家茶肆。"我没有提及赵毅安已经改姓为叶，彻底与赵家断绝关系的事实。
赵烨辰长叹一声："也好，也好...至少他还有你这个母亲..."
"如霜...我有一事相求。"赵烨辰突然说道。
"说吧。"
"我死后...能否入葬赵家祖坟？"他眼中流露出恳求之色，"我赵家列祖列宗皆在那里，我不愿做孤魂野鬼..."
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会安排。"
他露出释然的笑容："多谢...如霜，我对不起你..."
刀光一闪，赵烨辰的头颅落地。
我转身离去，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男人，曾是我的夫君，毅安的父亲，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说不心痛，那是假的；说有多悲伤，却也谈不上。
或许，这就是因果循环吧。
一个月后，我启程南下，前往江南寻找毅安。
自从赵烨辰伏法后，朝廷追查他的罪证，发现他所贪污的银两大多流入了楚明珠之手。
而楚明珠背后，则是一个庞大的间谍网络。
江南水乡，烟雨蒙蒙。"清风阁"的牌匾在细雨中若隐若现，茶香四溢。
"娘亲！"毅安远远地看到我，立即迎了上来。
看着他穿着一身青布长衫，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轻松笑容，我突然觉得，这一切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毅安，这茶肆生意可好？"我笑着问。
"好着呢！"他兴奋地说，"我按照您教的方子，调配了几种养生茶，颇受欢迎。"
"对了，娘亲。"毅安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本书册，"这是我这阵子整理的医书，名叫《清风医鉴》。里面记载了您教我的那些方子，还有我自己的一些心得。"
我接过书册，翻开扉页，上面写着："医者父母心，悬壶济世人。持此书者，当存仁心，救死扶伤。"
正是母亲当年在《药王经》扉页上的那句话。
"毅安..."我眼眶湿润，"你可知这句话的由来？"
他笑了笑："自然知晓。是祖母留给您的遗训，也是我们叶家的家训。"
我紧紧抱住儿子，泪水夺眶而出。
多少年的隐忍与坚持，多少年的委屈与磨难，此刻都化作了心中的一片清明。
这世间因果循环，善恶有报。
楚明珠算计他人，最终命丧刀下；
赵烨辰背信弃义，最终身首异处。
而我，虽历经磨难，却终于等到了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江南的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清风阁"的牌匾上，熠熠生辉。
"娘亲，咱们回家吧。"毅安搀扶着我，走向那间充满茶香的小楼。
"好，回家。"
这一次，我终于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不再是附庸，不再是点缀，而是家的主人。
命途虽险，岁月峥嵘。
但我，叶如霜，终究熬过了那段锦绣危情，迎来了人生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