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似有若无地触碰到我的耳廓。
7.
“那个『鬼』就在边上，你差点撞上去了。”
一旁的林飞已经被吓得泪流满面。
我顾不得矜持，死死揪住沈璐的衣角，小声央求：
“别让那东西靠近，求你了。”
沈璐轻笑一声，“放心。”
铁链拖地的声响渐渐逼近。
沈璐将我护在身前，优雅地开口：
“这位阴差大哥，能否行个方便？我男朋友胆小~”
扮演鬼的工作人员发出一声不甘心的低吼，拖着铁链悻悻离去。
工作人员走后，沈璐仍然护着我。
两颗心跳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夹杂着平稳绵长的呼吸。
这时我才发觉，我们的姿势实在暧昧。
“还能继续走吗？”
沈璐的声音轻柔似羽毛。
我脸颊发烫，想要松开手，“抱歉，我……”
沈璐反手按住我，“不必道歉。”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在心上，激起一圈涟漪。
她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烫得惊人。
接下来的路程，那些扮鬼的演员都绕着我们走，倒是林飞被吓得不停尖叫。
在沈璐的保护下，我们平安走出鬼屋。
因为衣服蹭上了灰尘，我去洗手间整理仪容。
林飞紧随其后。
“昊哥，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洗手间明亮的灯光下，我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特意打扮过。
穿着一身适合拍照的休闲装，用委屈的眼神望着我。
我擦干双手，转身欲走。
林飞突然提高嗓门。
“乔昊，难道我们的友情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我还以为你能为我们送上祝福。”
这话像根刺扎进心里，我转过身，冷笑着问：
“林飞，你是不是傻？”
林飞像被刺激到了。
“你喜欢陈悦，这我清楚，可谁让你没考上我们学校呢？我每天帮你关注她的动态，慢慢地也产生了感情……”
“你知道为什么我怂恿你表白吗？”
“因为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本来我没打算和她在一起，是她主动吻了我，你了解的，我没办法拒绝——”
“闭嘴！”
我打断他的辩解。
“你装无辜，怯懦胆小，被表白就不敢拒绝，偷尝禁果还不敢承认，最后让我来承担一切。你有什么资格还把自己当我朋友？”
林飞瞪大双眼，眼圈泛红，哑口无言。
外面传来陈悦的呼唤。
“大飞，你好了没？”
8.
林飞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说：
“都是我的错，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我这就跟她分开。”
他猛地推开门，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里。
陈悦正巧听见最后那句话。
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让我吃痛。
“你对大飞说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断绝来往而已。”
陈悦冷笑一声。
“乔昊，你这么做不觉得太过了吗？用断交来逼他离开我，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别搞错了，我又没拿刀架他脖子上，更不是他妈。他要跟你分手，只能说明你魅力不够。关我什么事。”
陈悦今天格外强势，拉着我的手腕往外走：
“既然找不到人，你也该走了。”
“你有病吧？我花钱买票进来的，凭什么赶我走？再这样我报警了。”
“乔昊，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她眼神冰冷。
“破坏我的感情，赶走我男朋友，现在连让你离开的资格我都没有？”
她带我来到旋转木马旁。
指着不远处说：
“好好看清楚。”
“那才是璐璐最亲密的人。”
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沈璐身上。
一个穿着运动装的男生从木马上跳下来，笑嘻嘻地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那支冰激凌。
沈璐无奈地摇摇头。
陈悦掏出手机，给我看她和沈璐的对话。
“你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提到你的住宿问题吗？”
我快速浏览着内容。
“璐璐，人家男朋友在呢，走不开。帮我看着昊哥点，他今晚没地方住。”
沈璐回复：“交给我吧。”
陈悦收起手机，“现在你还觉得璐璐对你有意思？”
“你在这儿只会让大家为难。”
我从不否认自己是个胆小鬼。
七年的暗恋，我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
但这一次，我不想再做懦夫。
9.
我甩开陈悦的手，径直朝沈璐走去。
几步之遥，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她面前的男生还在说笑，沈璐却下意识地想把人藏到身后。
“这位是？”
沈璐抿着嘴唇还没开口，身后的男生就探出头来，
“你好啊！我是璐璐的弟弟，你就是她经常提起的昊哥吧？”
我心里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
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亲、亲弟弟？”
沈璐面无表情地把男生推向远处。
“不是说朋友等着你吗？别在这儿碍事。”
“噢。”
不知为何，沈璐看起来有些紧张。
男生走出几步又突然蹦回来，像连珠炮似的说：
“你一定是昊哥对吧！我姐可喜欢你了，连你高中毕业给她写的同学录都一直珍藏着呢——唔！”
沈璐眼明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给我闭嘴，快滚！”
他被推得踉跄着退出老远，还不忘回头喊了声“昊哥好！”。
空气仿佛凝固了。
旋转木马依旧在转动，欢笑声此起彼伏。
我感受到沈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慌乱。
她清了清嗓子，“抱歉，我弟弟从小没个正形。”
我盯着地面，轻声应了句，“我的饮料……”
“被那臭小子抢走了，我去重新买一杯。”
“是同学录的事？”
沈璐愣了下，轻轻握住我的手，语气里带着认命般的坦然：
“嗯，就是同学录的事。”
那本同学录的故事历历在目。
毕业前夕，班长抱着一叠格子纸进教室，宣布这是沈璐的特别要求。
“这是沈璐的。大家抽空写点祝福语吧。”
“真稀奇，沈璐这么高冷的人居然喜欢这种东西？不过她准备了小礼品，写完可以来我这儿领。”
那时我跟沈璐还不太熟。
听着班长絮絮叨叨，我写下了几个祝福的字，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后来也收到了沈璐准备的礼物。
是我特别喜欢的一款钥匙扣。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着问：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玩同学录这么老土的东西？”
毕竟那会儿智能手机早就普及了。
微风吹过，带来薰衣草淡淡的香气。
沈璐的声音融在风里。
“为了留下你的名字。”
我没听太清，“什么？”
沈璐只是微笑，没有再说。
我心跳漏了一拍，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夕阳西下。
广场中央已经坐满了等待的人群。
听说入夜后会有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
我找到一处视野极好的位置，拉着沈璐坐下。
暮色渐浓。
火烧云慢慢被深蓝色的夜幕吞没。
周围此起彼伏的说笑声，混合着晚风的轻响和虫鸣，构成了这个盛夏夜晚的交响乐。
这时林飞打来电话。
他声音低沉地说：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昊哥，如果你不原谅我，我就放弃陈悦。你说什么都行，我认。”
我冷静地看着远处的夜空。
“你这是在道德绑架我？”
“如果我不答应，是不是就变成了那个阻碍别人幸福的恶人？你觉得这样很公平吗？”
电话那头，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10.
他果然是这样想的。
我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你真让我失望。”
“既然你选择了陈悦，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骗我，又耍我。”
“这种伤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挂掉电话，沈璐朝我递来一瓣剥好的橙子。
“表演要开始了。”
音乐声响起的瞬间，夜空中绽放出一朵璀璨的烟花。
摩天轮巍然矗立在暮色中。
灯火通明。
这段贯穿了七年青春的单恋，终于在今晚画下休止符。
我望着绚丽的夜空，心里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转头时，我恰好对上沈璐温柔的目光。
她的发丝在夜风中轻轻飘动，一片落叶恰好停在上面。
人群喧闹，音乐震天。
这种时候开口说话，她大概听不清吧？
我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示意。
沈璐怔了一下。
音乐渐渐步入尾声，数十束绚丽的焰火冲上夜空。
砰！
在漫天星火中，她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一阵暖意从掌心蔓延，让我整个人都沉浸在这温柔的触感中。
我站在原地，感受着这一刻的美好。
四周的光线渐暗。
路灯重新亮起，将我们笼罩在柔和的光晕里。
不远处传来旋转木马欢快的乐声，游客们三三两两散去。
只剩我和沈璐依旧站在原地，谁都不愿打破这份宁静。
“是不是，陈悦在附近？”
感受到沈璐灼热的视线，我低着头不敢动弹。
沈璐轻笑，“这里没有她。”
我心跳漏了一拍，“可是——”
“就算她不在，我也想牵着你的手。”
11.
趁沈璐去买冰淇淋，我靠在长椅上，心跳依然没有平复。
说实话，恋爱对我来说太陌生了。
和女生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陈悦辅导功课时，偶尔碰到的手臂。
今晚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我摸着还残留着她体温的掌心，脑海里全是她的笑容。
正当我沉浸在甜蜜的思绪中，忽然有人挡住了面前的光线。
“你们真的在约会？”
陈悦声音里带着怒意。
这是她即将发怒的征兆。
“这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父母托付你给我，我就有责任看着你。”
见我沉默，她叹气道：
“阿昊，别这么倔强好吗？恋爱不是儿戏。乖乖回家吧。”
我冷眼看着她，“我很清楚什么是儿戏。沈璐对我而言很特别。”
陈悦脸色阴沉，“可你分明——”
我捕捉到她眼中闪过的不甘。
“我分明什么？”
“我分明暗恋你那么多年，现在却爱上了别人，你觉得我背叛了你是吗？”
我终于把这些年的心结当面说开。
陈悦的表情瞬间凝固。
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站起身，“你是希望我怎样？看着你和林飞卿卿我我，默默承受你的冷落，然后灰溜溜地消失？”
陈悦僵硬地开口：“不是这样。”
“等你研究生考到这边，我们之间还有机会。”
我冷笑，她明知我的专业在北方发展前景更好。
“那林飞呢？你打算怎么对他？”
陈悦反唇相讥：“你觉得呢？要是我真心喜欢，早就追求了，何必等你来了才行动？”
话音刚落，她脸上并未看到期待中的欣喜。
我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陈悦愣在原地，捂着脸，“阿昊，你——”
啪！
第二个耳光落下。
正当我准备第三次出手，林飞突然冲出来挡在陈悦身前。
他缩着脖子，颤抖着指责道：“昊哥……你够了没有？”
“她现在是我的恋人，你凭什么打她？”
看着眼前这对璧人，我忍不住发笑。
刚才我和陈悦的对话，林飞肯定听得一清二楚。
这两巴掌中有一半是替他出气。
他却选择站在陈悦这边。
“大飞。”我叹了口气，“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就能把我们的兄弟情分毁得一干二净。现在我懂了，因为你真的很爱她。”
说完，我又给了林飞一记耳光。
“好好珍惜你的女人，别辜负了她。”
离开游乐场后，我才想起把沈璐给忘在那儿了。
赶紧拨通她的电话。
听筒里只剩下夏虫的鸣叫。
我有些尴尬，“抱歉，刚才遇到点事情……”
沈璐笑道，“我都看见了，那几巴掌打得真解气。”
我在路边的花坛边坐下。
漫不经心地踢着脚边的石子，说：“沈璐，我要回北京了。”
“嗯？”
“我的专业在北方发展空间更大，”
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
其实陈悦说得对，异地恋太艰难了！
况且，我和沈璐的关系还没到谈恋爱的地步。
“乔昊，抬头看着我。”
沈璐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
“别想那么多，我们慢慢来。”
12.
我缓缓抬头，瞥见沈璐站在昏黄的路灯光晕中，指尖轻捏着甜筒，嘴角微扬着对我笑。
胸腔里的心脏渐渐加速。
随后如擂鼓般剧烈跳动。
扑通——
扑通——
夜风呼啸，沈璐清澈的嗓音穿透夜色传来。
手机听筒里的声音与路灯下那道倩影重叠，一字一句直击我心。
“我喜欢你。”
“明年，我会考去北京。”
“所以，你不用担心。”
心跳骤停一瞬，随即一丝甜蜜在心间悄然绽放。
沈璐弯起眼睛，眸中盛满温柔：
“本想着慢慢来，怕吓着你。”
“但现在看来，不得不说了。”
热度迅速爬上脸颊，我侧过脸小声嘀咕：
“我没想着要你离开这里的……”
“嗯，是我自己想去的。”
沈璐轻轻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的温度让我心跳加速。
她带着我绕开门口熙攘的人群，目光始终温柔地注视着我。
我们聊了许多。
关于未来的打算，对生活的期待。
直到站在陈阿姨家楼下，还觉得意犹未尽。
临别时，我认真地说：“沈璐，别为了我改变你的人生轨迹。”
夜风渐息，街角那盏旋转的彩灯依旧闪烁不停。
沈璐轻轻点头，“别担心，不会的。”
随后我便回到了北京，投入到紧张的备考中。
转眼就到了中秋节。
沈璐忙于申请研究生没空回家，我在北京也是日夜奔波。
异地恋的日子里，见面成了最奢侈的期待。
每天只能靠着视频电话，缓解思念之苦。
这天傍晚时分，沈璐的来电让我措手不及。
“我到机场了。”
我一怔，“哪里的机场？”
“北京首都机场。”
北京刚经历过一场秋雨，今日放晴，闷热的空气中却掩不住我内心的悸动。
我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我这就去接你。”
“不用麻烦了。”沈璐说，“在学校等我就好。”
听闻沈璐要来，室友们都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