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上答应臣妾的事呢？皇上是铁了心想反悔了吗？”
“韵儿。”便是顾及她肚子里的龙嗣，他也好脾气些，“朕自然答应过你。但你先坐下，听朕仔细说来，为何纳她为妃。”
楚韵虽坐下，眼神却一刻不离他。
“武玄那么多女子，官女子，王公大臣的女儿，姿色出众的美人，都比臣妾的妹妹来得乖顺，为何皇上非要纳她为妃？”
“韵儿，你还记得，你入宫那年吗？”
闻言，楚韵垂下了眼眸，“皇上为何提及三年前的事情。”
“三年前，你才十五岁，便入宫做了皇后。”他像是陷入回忆了一般。
“朕与她第一次会面，便是她偷偷进宫来找你，朕便带她去你宫里。你还记得吗？”
“臣妾自然是记得的。”她的声音很淡，很低。
“还有一件事，你并不知，她不知道朕是皇上，便叫朕大哥哥，之后时常，朕便时常想起那一句甜甜的大哥哥，却不知自己陷入那一句大哥哥的温柔陷阱。”
楚韵却头皮一紧，“皇上想与臣妾说什么？”
“皇后，你知道情窦初开的滋味吗？你知道心里装着一个人的滋味吗？”
“我知道。”她的心里就是装着这样一个人，现在，她还怀着他的子嗣。
“朕如今就是这个感觉，和她在一处，朕便觉得自己不是三十余岁，而是十几岁时的模样，无论是身上，还是心里都轻松许多。”
见他说起时眉间的柔和与雀跃，楚韵仿佛感觉到有人从自己的头顶泼了一盆凉水，让她凉得惊心动魄，心如死灰。
可眼下，她不得不抛开这些了。
“皇上，就为家妹这一句没规矩的称呼，皇上不怪罪臣妾与家妹，臣妾便已经感恩戴德，皇上却为何对家妹这般？”
“你是否也觉得不可思议？朕也有些意外，朕也活了三十几年了，却不曾想对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动了心，但这便是事实。韵儿，朕的这种感觉，你是明白的吧？”
明白？怎会不明白？
当他说起让她唤他一句夫君时，她便是那样的感觉。
她也曾感受到他的宠爱与偏袒，怎会不明白他心中有何感觉？
“可皇上若是因为一句无心的称呼便如此，不再度确认自己的心意，以后将家妹带入后宫，之后却置之不理，家妹年纪尚小，如何安然度过深宫中的大半生？到时难道皇上允许家妹出宫改嫁吗？”
如今后宫，不是也有数不清的常在答应，只侍寝一次，便被抛之脑后了吗？若是容儿也如这一般，那她这了了一生，该如何唤起希望？
薛烈沉吟了一下，“韵儿，这个问题朕不是没有深思熟虑过。若是放在三年前，朕是无论如何也确定不了的，但现在。朕很明确，朕对她的感觉，是心悦。她在你偏殿小住时，朕与她接触不少，确实让朕欢乐不少。”
楚韵却是凄然一笑。
当初她得了皇上承诺，楚容永不入后宫。
起初，她也思虑着皇上，为避免皇上与容儿会面，尽量不让容儿进宫来。
后来外祖母病逝，父亲告假回母亲故乡，两位弟弟也跟着回去了，因着妹妹年纪小，爹爹担心她受不了旅途奔波，也不放心她独自待在楚府，便让她托人送进宫来。
皇上得知，也应允了，便让她住在偏殿。
两人免不得要会些面，且楚容为臣女，不可躲着圣上不见，却也没什么交集的。
楚容在宫里这一住便是一个月。
待爹爹与娘回来时，容儿便回家去了。
后来她病了几次，心情不大好了，太医说要保持心情愉悦，她却一直郁郁寡欢。
好几次皇上有意无意提及让楚容再进宫来小住，说是见着皇后时而烦闷，让家妹进宫来陪伴，也可改善情绪，她也并未多想，便让人接了妹妹进来。
鉴于上次楚容进宫小住一月也相安无事，她便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了，却不知，竟在自己不知道之时，皇上已然对楚容动了心思。
“皇上便在容儿在此小住之时就已经对她动心了吗？”
他眉头浅浅的扬起来了，“确有此事。”
“韵儿。”他便拉起她的手，“朕在这高位上，坐得寂寞了。你也知朕在这位置上，多少人对朕殷勤谄媚，便是因着朕的位置，在朕身边，真心的人不多，朕真心信任的人也不多，如今朕只想要容儿，你是懂朕的，应该理解朕的吧？”
她执拗的看着皇上，眼里带着痛苦，眼睛已经猩红，“所以为了您那颗从未萌动的心，你便要让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女子早早入宫吗？那你答应过臣妾的又该如何兑现？皇上，难道您不知道君无戏言吗？”
听着她这话语中的愤懑，还有满声的质问，他的眉头皱起来，“这话朕只与你一人说过，除了你，没有第三人知，若是你我二人都不开口，谁会知道朕与你定下这承诺？”
楚韵却是笑了，一开口，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低着头，并未让他看见。
“皇上是非要纳容儿为妃吗？那臣妾呢？皇上将臣妾放在何处？难道皇上也厌弃了臣妾了吗？”
“朕不会。”他矢口否认，“你姐妹二人，是朕的心头肉，朕必定不会对你二人中多一偏袒。”
心头肉？
楚韵的心已经凉入谷底。
他这话，便是非要纳容儿为妃了。
皇上的性子，她最为了解，若是自己过于激进，此时再次出言，皇上必定会不满。
可容儿那边怎么办？当初皇上的许诺，爹爹与娘也是知道的，如今才放下心来，可如今皇上反悔了，他们也不能呵斥皇上半分，她又该如何向爹娘交代？
见她不再出言抵触，他皱起的眉头便放松了。
“韵儿，朕今日还有要事，便回去了，你好生养着，宫里有什么缺的，可以告诉朕，朕会差人送过来。你怀着龙嗣，劳累的话便可撒手不管后宫的事，朕自会让婧贵妃辅助你。”
辅助？如今皇上不忌惮娄家了吗？
薛烈离开了寒明宫，即将走时，忽然转头道：“韵儿，皇后应禀公处事，你心里应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