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公社小学。
杨柏坐在那,望着身边空空的座位,有点发呆。
隔着座位,刀螂高永强眼圈都红了。
“怎么就走了呢。”
高永强嘀咕着,忍不住擦着眼泪。
“高永强,你来回答这道题。”
欧阳老师在上面喊了一句,直接把高永强吓着一激灵,连忙站了起来,磕磕巴巴开始解题。
杨柏收回目光,把座椅靠向后面。
“啥情况?”
杨柏询问同学秦大宝,秦大宝伸着脖子,贴着杨柏耳朵道:“听说支书一家,去了镇上了。”
“刘芸去镇小学了。”
“据说,高海龙年后,也要去镇上。”
“就连那个郭方他爸,成公安了。”
杨柏听到这里,就是一愣。
“这么着急!”
两人在这嘀咕着,这让欧阳德扫了一眼,脸色一沉。
“杨柏,你讲。”
欧阳德一点不给杨柏面子,杨柏还在跟秦大宝说呢。
“继续说。”
秦大宝早就傻眼了,赶紧缩了回去,不敢搭理杨柏。
杨柏靠着,刚要回头,一个粉笔头,朝着杨柏就飞了过去。杨柏一歪头,躲避开来,这才发现是欧阳德瞄准了他。
“老师!”
杨柏只能站了起来,没有刘芸打掩护,杨柏看着黑板上的数学题,侃侃而谈。
“三乘十六,四十八。”
如此简单的题,高永强这个家伙,居然磕磕巴巴。
“会做题,也得守纪律。”
欧阳德瞪了杨柏一眼,然后背起双手,意味深长道:“还有一周就放寒假了,也马上过年了。老师在这里,祝愿你们每一个同学,都健健康康,快乐长大。”
其他孩子,没反应过来,也高兴喊着,甚至有的孩子,提前拜年了。
“老师,你也要走?”
杨柏多精,立刻意识到什么。
“嗯!”
欧阳德望着杨柏,挤出笑容来,他也要走了。
“我要去县里了。”
“以后,你们好好学习。”
“杨柏,你很聪明,你会跟你父亲一样,考大学的。”
“高永强,你其实也很聪明,就是管不着自己。等你去了金沟镇,你一定要管住自己。”
“秦大宝,你数学查,你以后不懂了,就问杨柏。”
“杨桦,你好好练习字,我觉得,你将来可以当文学家。”
欧阳德眼圈突然红了起来,他在点评每一个学生。
这些学生,都是他的孩子。
虽然就带了半年,但欧阳德看着这些孩子们,心中升起丝丝不舍。
欧阳德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校长曹禺,能一直留在学校里。
“孩子们。”
“老师,对不起你们。”
欧阳德突然拜了下去,他已经答应教育局领导,去县里教书了。欧阳德后悔了,他真不舍这些天真的孩子。
教室内的孩子,愣住了,他们懵懂的心,终于发现老师要离开了。
“老师,你怎么也要走了?”
“我不犯错了,你别走,好不好。”
高永强更是站了起来,对着欧阳德老师道:“我有错,你就打我,我再也不敢调皮了,老师,你别走。”
“对,老师,你别走。”
这些单纯的孩子,他们知道欧阳德老师是为他们好。
泪水,再次滑落每一个孩子脸颊。
欧阳德握着拳头,已经哽咽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
欧阳德真后悔,自己的选择。
就在此时,杨柏站了起来。
“都别哭了。”
“欧阳老师,或许未来,我们还会遇到的。你在县里等着看,我们这些孩子,都会考出山区,做一个有用的人。”
“各位同学,随我,送老师。”
杨柏心中成熟,他不觉得欧阳德选择有什么错误。
杨柏朝着右侧迈出一步,脱离书桌,杨柏双手抱拳,用学生之礼,拜见老师。
“送,欧阳老师。”
杨柏突然这么做,让其他同学,纷纷站立起来。
“送,欧阳老师。”
孩子们一个个学着,他们就跟小大人一样,拜了下去。
高永强、秦大宝、杨桦等人,都拜了下去。
欧阳德看着学生们,拜着自己,泪水彻底控制不住。
“多谢!”
“孩子们,下,下课。”
欧阳德说完,捂着脸,哭了起来。
学生们也哭了,杨柏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拿起书包就走。
“我们一定考出山区。”
一名同学,突然喊了一句。
这一声,更是震动学校。
其他教室,师生们纷纷走出,他们都看向欧阳德那屋。
欧阳德依旧在哭着,许多孩子,围在欧阳德的身边。
校长室内,曹禺站在门口,也看着这里。
“欧阳,走吧。”
“你们都年轻,应该走出山区。”
“山区,有我就可以了。”
曹禺露出慈祥的笑容,山里的确缺老师,但曹禺也希望,欧阳德等人,能够走出去。
外面的世界,更精彩。
“金沟镇的变化,让公社也发生变化了。”
“孩子们跟随父母,走了出去。”
“我们学校,也是如此。”
“我希望,更多的孩子,将来都能走出山村,有出息。”
曹禺眼圈泛红,他在这学校一辈子了。
曹禺暗中擦拭泪水,旁边有人递上手绢。
“校长爷爷!”
杨柏仰着头,心疼看着曹禺。
曹禺看到杨柏,赶紧擦拭泪水,忍不住嘀咕着:“眼睛进沙子了。”
“你这孩子,回家吧。”
曹禺把杨柏,也当成自己的孙子。
自己的学生,成为高考状元,这是曹禺一辈子的骄傲。
杨柏也算曹禺的骄傲。
“那个啥,我要请假。”
曹禺脸色一沉,瞪向杨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