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说的林寒内心都有些惭愧，但是没有办法，都是为了活着。
果不其然。
“怨雨”周身冰冷的气息略微缓和，长袖遮住的面容微微颤动，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看着眼前认真的少年，猩红的眸子若隐若现。
嘶哑暗沉的笑出声，冷冷说道：
“我可是诡异啊，你难道不怕死吗？”
“只是一场普通的约会而已，没必要紧张，更没有必要害怕。”
“希望这前世的诗词能够管用吧，玛德，当时就光学数学了，为啥不多背点诗词啊。”
林寒感觉到头皮发麻，内心不断的催眠安慰自己。
他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林寒的眼中露出泪光，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但最后还是缩回去叹息说道：
“如果我能够早一点的话，或许就不会让你变成诡异的样子了……”
幽月崖上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陈云：“……阿巴”
周玄：“……阿巴阿巴”
苏雨柔：“……”
如果不是“怨雨”在的话，他们估计早就凑到林寒的面前进行拷问了。
这种诗词，简直就是千古名句啊！
“怨雨”微微发抖，脸色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古怪，喃喃说道：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这两句诗，直达了她的内心深处。
“怨雨”微微翻动衣袖，翻涌升腾的雾气里黑暗与光明不停的交织，仿佛看到了她的过往。
众人的视线中，浮现出一幕幕的画面。
————
那年冬天。
大夏王朝新立，各种天灾层出不穷。
“唔……清涵……”
寒气涌进破烂的房屋，躺在病榻的女子气息萎靡呢喃道。
“娘，我在我在。”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闻言立马起身，从旁边的水缸中舀了一碗水，柔声说道：
“娘渴了吧，喝点水。”
女子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小女孩连忙将其握住。
她痛苦的竭力翻过身，遭受病痛折磨的脸上突然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说道：
“清涵乖，哪怕没有娘亲，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说罢。
女子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抱住小女孩，笑着说道：
“没关系，天气越冷，雪花越美……”
从那一天起，小姑娘就成了孤儿。
风雪呜咽吹着，好似能够冻出眼泪一般。
清涵擦了擦红扑扑的脸颊，趴在娘亲的怀里良久。
很久之后。
小姑娘竖起高高的马尾辫，跟着闻讯赶来的爷爷，离开了那座再无声息的屋子。
鹅毛大雪飘落，印象里的家渐渐模糊起来。
爷爷带着清涵来到城里面，一边乞讨一边寻找着谋生的手段。
城里到处都是穿着破烂的大人们，哀嚎声、祈求声不绝于耳。
骨瘦嶙峋的爷爷想尽办法，无论条件多么艰苦，却总能让她吃饱饭。
生活很苦，但总算是过得去。
爹娘都走了，但至少还有爷爷在。
活着，也没有那么难……
转眼间。
她长大了，拥有着漂亮的脸蛋以及诱人身材。
城里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姐姐们眼前一亮，纷纷找到老人诉说着各种好处。
但是毫无例外，都被爷爷直接送客。
清涵的年龄还小，只记得爷爷曾经说过一句话：“要有尊严的活着。”
然而。
一天清晨，平静的日子被打破。
沉重的马蹄声响起，伴随着残忍的撞击。
老人的身子在街面翻滚，崭新的衣衫被殷红的鲜血全部沾染。
她慌了，抱着老人哭泣道：
“爷爷你快醒来啊……我带你去看大夫……不要吓我啊……”
清涵急的都快哭了，满脸的焦急。
这时候，耳边传来脚步声。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名年轻人掐住脖子，厉声喝道：
“大胆贱民，竟敢伤害我的马！”
年轻人面容俊逸，本想要直接动手掐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子。
但是目光在扫过她的脸后微微愣，眼神中露出邪秽，嘴角上扬说道：
“呦呵，没想到还挺有几分姿色啊。”
说话间，他的另外一只手向前一探。
“刺啦！”
清涵的衣服被扯开，露出里面的雪白肚兜。
她感受到周围炽热的目光，挣扎哭喊。
没有人理会。
冷漠旁观。
无动于衷。
街道上走过来一队军卒，令她原本绝望的内心升起一缕希望。
“放开我……救救我……你们……你们！”
为首的士卒脸上露出愤怒之情，但在看到年轻人的面容后沉默了。
他们仿佛没有看到苦苦挣扎的女子，默契的从另一头，走向另外一头。
她明白了。
这个魔鬼的身份很高，没有人能够得罪。
清涵的眼里露出狠色，对准年轻人的手掌狠狠一咬。
“啊！”
这名年轻人大叫一声，一脚将她踹飞出去。
清涵无力的躺在地上，嘴角止不住的流出鲜血。
她看着天空再次飘落的雪花，呢喃道：
“活着……”
说话间，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的要在舌尖。
年轻公子气急败坏走来，却发现女子已经没了气息。
冷哼一声，重新纵马向着远处而去。
只留下街道上两具凄惨的尸体。
良久……
一张草席席卷了她的尸体，被人丢进了乱葬岗。
就这么……死了。
————
林寒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怨雨”有些沉默，缓缓说道：
“你在这里，杀过人吗？”
她听到这番话，猩红眸子泛起耀眼的红光。
眼眸里泛起复杂的情绪，哀伤和怨恨相互交织着。
但是在看到少年清澈认真的眼眸时，终究是老实的说道：
“……没有。”
“怎么，你要除掉我吗？”
随着她的出口，周围的气温顷刻再次降低！
无数的迷雾翻滚，将餐桌上的众人笼罩，四周泛起腥臭之气。
林寒的喉结上下蠕动着，眼眸里透着一丝哀伤说道：
“我真的很开心，你成为诡异之后还没后杀过人，但也更加的痛心，但凡我能早一点，又何止于此……”
这时候，阴冷的气息渐渐停止涌动。
“怨雨”注视着他，沉默了许久说道：
“你说，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好好活着啊……”
林寒的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悲伤，温声说道：
“你没有错，含冤而死的你意外成为拥有【怨雨】称号的诡异，到现在还能够控制住自己杀人的欲望，已经很不错了。”
你特喵的当然错了。
我好端端的在家里躺着，就被你给选中了。
为了活着难道我容易？
不过这些话，林寒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一下。
敢说？
百分百送命。
“怨雨”听了他的话后，保持着沉默。
她死亡之后成为了诡异，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无尽的恐惧与害怕。
暴虐的杀意，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自己。
成为【怨雨】的代价，便是被囚禁在幽玄山脉。
没人理解。
没人明白。
林寒轻叹一口气，不露痕迹的拉近和她的距离，真挚的说道：
“和我离开这里吧，老天爷不给公道，没关系，那我便替你要，能要回来多少是多少！”
她听到这番话，忽然间身躯颤抖，白皙的额头渗出一颗颗冷汗。
身体扩散出一圈又一圈阴冷的气息，幽月崖地面的花草转瞬间便干枯死去。
“寒哥……你这……”
周玄深呼吸了一下后，艰难的说道：
“先不要……慌乱……我们……”
他想组织自己的语言寻找目前破局的办法，但是因为太过恐惧。
思绪根本无法集中，完全都不能有效的理清逻辑。
陈云保持着沉默，看向林寒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异彩。
仿佛是在……
期盼着什么。
至于苏雨柔则是秀眉微蹙，芊芊玉手不受“怨雨”的影响，放在腰间的小包上面。
看来终究是……
要动手了吗？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是很想动用老头子的东西。
忽然间——
眼前的“怨雨”猛然抬头，猩红的眼眸骤然泛起红光。
二者之间的距离，竟然莫名的开始靠近起来。
到最后，林寒距离“怨雨”仅仅只有两根手指的长度！
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脊梁升起，强烈的晕眩感袭来。
“怨雨”的头颅缓缓接近林寒，黑发向两边分开。
露出血肉模糊的狰狞面孔，她的眼神里弥漫着复杂的感情。
突然间，修长的指甲一把扣住林寒的脖颈！
【宿主受到诡气全面侵袭：修为点数+20，体魄+47，灵魂感知力+43……】
+84！
一个鲜红的数字，慢慢浮现在头顶。
林寒心里一颤，好家伙。
如果再等一会，恐怕就超出自己血值的范围。
到时候就是……
直接嗝屁啊。
周玄见到这一幕，双目圆睁青筋暴起，想要站起身来。
“坐下！”
刹那间，无边无际的白雾形成两只有力的手臂，紧紧将他按在座位上。
看到转眼便被制服的周玄，陈云没有任何的轻举妄动，汗流雨下。
他虽然有很多手段，但也得能够开口才行啊。
“没法说话的话，这分明就是死局啊！”
林寒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脖颈传来的温度。
后背的寒意已经顺着脊椎骨涌上大脑，有些想要窒息。
他的脑海中，飘过各种各样的念头。
玛德，自己真的尽力了啊。
这时候。
林寒忽然间感觉脖颈被松开，自己的手掌好像被什么握住一样。
冰冷的触感，还有一股柔弱无骨的感觉。
“是她的手吗？”
【宿主受到不明气体侵袭：临时行动力+100％，细胞活性+85％……】
“怨雨”将另外一只白皙的手掌，贴在林寒的胸膛。
她眼神里复杂的感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汹涌杀意，邪恶的阴冷笑道：
“那么，我该如何相信你的真心呢，不如掏出来看看？”
听到这番话，剩下的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按照这个趋势，如果寒哥不把自己的心交出来，那必定是死亡的下场。
但是把心……交出来。
那不还是死吗？
无解！
林寒闻言同样脸色煞白，看着认真的窈窕身影嘴角抽搐。
玛德，好过分的要求。
你简直就是神经病啊，让我掏心就掏心，你以为你是谁啊？
他的内心疯狂吐槽，但是眼里却露出坚定之色。
下一秒。
林寒一把捏住“怨雨”柔软的小手，对准自己的胸膛。
他脸上露出着虔诚的神情，温和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少女道：
“来吧。”
周玄：“！！！”
陈云：“卧槽，这是豁出去了吗？”
苏雨柔：“……”
“怨雨”听到他的话，阴冷的脸上出现一丝惊愕。
眼前的少年，真的想要……
各种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他……宁愿为了我去死啊……
“怨雨”的大脑，罕见的出现停机。
感受到林寒手掌的温热后，原本苍白的脸庞更是出现了一丝红晕。
周玄和陈云见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珠子目光呆滞。
“卧槽，竟然真的，撩动了？”
林寒见到她如此神情，同样暗喜。
只不过下一秒，便看见眼前少女的眼眸。
再度泛起猩红的光芒，那一丝红晕瞬间便消失不见。
“怨雨”的俏脸冷酷无比，眼眸中的杀意凝聚，阴冷道：
“那便掏出来送给我啊，男人的嘴，骗人的……”
林寒：“&**￥##￥@”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等到“怨雨”的话说完。
“噗嗤！”
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
鲜血夹杂着骨髓，甚至喷到了“怨雨”呆滞的俏脸上。
“唔唔唔……”
林寒咬紧牙关翻着白眼，捏着少女冰冷的玉手。
轻易的捅穿自己的胸膛，随后在里面开始进行摸索。
“这尼玛，竟然一捅就破，我就这么弱吗？”
“唔唔……”
“哼……”
“唔。”
【宿主受到致命伤害：生命+86……】
【宿主受到致命伤害：骨骼健康+76……】
三人看着他的这番操作，即便是一直保持镇定的苏雨柔。
此刻也是张大了樱桃小嘴，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
“噗嗤！”
林寒将自己还在跳动的、鲜血淋淋的心脏放在“怨雨”的面前。
脸色惨白无比，但仍然咧起嘴角笑起来，认真的说道：
“送给你，以及……”
他强忍住晕厥之感，一把抱住少女柔弱的身体。
软玉入怀，淡淡的幽香传来，伴随着极致的冰冷感。
林寒深吸一口气，用尽自己最温柔的语气说道：
“万千种选择，都是你……”
“砰！”
他说完这句话，便感觉眼前一黑。
直接无力的倒下，摔倒在粘稠的地面。
我尽力了，如果这样还不行。
那就……
再投个胎吧。
怨雨：“……”
周玄的眼里闪过焦急的神情，极力想要挣脱开束缚。
“怨雨”看着自己手中不断“砰”“砰”跳动的心脏。
罕见的有些出神，满目狰狞的脸逐渐和缓下来。
她眼眸中的怨恨与恶毒消失，露出一副很是奇怪的神情。
这种感觉……没有体会过……
这时候。
苏雨柔将停住伸向鹿皮小包的手，缓缓出声说道：
“他要死了。”
“怨雨”闻言猛的反应过来，嘴中轻吐一缕白气。
温柔的将林寒扶起来，修长的手指轻抚少年的脸庞。
苏雨柔见到这一幕神情复杂，下意识的说道：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真的让她动情了。”
吃货姑娘是有些震惊的，按照之前的记载。
王朝中所出现的诡异“怨雨”，至今还没有人能够成功的获得她的好感。
即便是侥幸存活下来，也是用了某些特殊秘法。
不死的话，也是半残。
苏雨柔回过神，看着气息逐渐消逝的林寒眼神复杂。
可惜，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啊……
就在这时。
“怨雨”缓缓起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当中，竟然将林寒抱起来。
清风吹动额前的发梢，她抬头看向天空，朗声说道：
“我愿放弃怨雨的称号，只求换取他一命！”
话音刚落。
“轰隆隆！”
一道恐怖的雷声划过天际。
无数的雾气翻滚不已，全部汇聚进林寒的身体中！
【宿主受到怨雨本命诡气侵袭：生命+456，体魄+64，速度+42……】
【宿主受到怨雨本命诡气侵袭：生命+567，体魄+86，速度+65……】
陈云和周玄目光呆滞，看着眼前原本红裙鲜艳如血的少女。
竟然在短短几个呼吸间，红裙变白裙。
而她原本血肉模糊的脸庞，更是露出原本的真面目……
水汪汪的桃花眼眸，平添了几分魅惑。
俏脸白皙，五官的每一分比例都恰到好处，再配上典雅的白裙。
清纯型美女。
“怨雨”将目光看向三人，眼眸中浮现出淡淡的杀意。
但是却有突然间消散，抱着林寒站在原地。
浓郁的薄雾将她笼罩，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围翻涌的薄雾，吹拂的阴风停歇。
鲜血浸染的餐桌以及饭菜消失不见，仿佛是做了一场梦。
周玄的嘴角抽搐，忽然间感觉到手腕一阵刺痛。
放眼看去，只见原本的血字已经消失不见。
他没有露出欣喜的神情，而是茫然绝望的问道：
“寒哥他，还能活下来吗？”
陈云的面色复杂，有些唏嘘的说道：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喜欢怨雨……”
苏雨柔闻言撇了撇嘴，将腰间的鹿皮小包整理好。
站在崖顶看着东方亮起的晨曦，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说道：
“不用担心他。”
说罢，她的手上多出一块糕点。
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只不过忽然间秀美微蹙。
眼眸中金光萦绕，注视着极远之处隐隐约约扩散的黑气。
咦？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