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陪我一起去寻点琼花回来吧。”
宋梓潼笑的甜蜜,挽着墨然的胳膊从我面前过去,我行了礼,二人都未理我,隔的老远我都听到宋梓潼清脆的声音。
“呸。”如烟腌臜了宋梓潼后背一眼,说道:“小姐好端端的要琼花做甚?”
“酿酒。”我浅淡一笑,之前答应过墨然的,等回到连城便帮他酿琼花酒,只是我不知这连城哪里有琼花,这段时间又发生不少事情耽误了。这几天里我也是闲着无事便寻思着酿几坛,之后恐怕想酿也没机会了。
“好,如烟带小姐去。”
傍晚时分我和如烟挽着一篮子琼花回来,我将花放在了后院,如烟挑了水,我便在院中轻轻将花瓣洗干净。
这中间需要用到不少东西,还好墨府一应俱全,才不必耽误太长时间。
几天后下起了小雨,墨府已经粘了红帖子,王雪将请柬送出,红灯笼挑起,我也搬离了水上居,现在的水上居大厅已开始布置新房。
夜晚我站在水池边望着一如往常美的绚丽的水上居,这里曾经也有我和墨然最美好的回忆,那里后院曾是我最温暖的共存,如今都要成为别人的了。
我的爱人,我的家,都没了。
仿佛一夜之间我又回到了曾经那个一无所有的妩媚。
那时的我无牵无挂,父亲不争气,我活着的每一天都靠着母亲生前意愿和希望活下去,如傀儡一样无情无义的活着。
直到墨然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我开始珍惜自己这渺小如尘粒的生命,珍惜我这肮脏的身躯。
可以说,我的善良,我的开心与悲凉,全都源自墨然,这个深深扎入我生命中的男人。
如今,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挣扎了这么久,骗了自己这么久,我终究还是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何其可悲。
琼花酒酿好需要时间,我便趁工人休忙时偷偷进了后院,拿着铲子将一坛琼花酒埋在土地里,做完这一切我跑着离开了水上居,花园中气喘吁吁,忽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物是人非事事休,我望着这片故土,咬着牙离去。
这里已经不再属于我了,以后还是少来的好。
离婚期还有五天,王雪将我叫到大厅,说华梵阁已装修好,明天便可以进去。
我听着点头,晚上回到水上居收拾了衣服,草草不过几件,这里没什么属于我的东西,多数是墨然的,我很快便收拾好。
如烟帮我提着皮滕箱子正准备离开,墨然彼时却走进来,他脸色不太好,淡淡看了眼如烟手中的箱子,道:“就只拿这么点?”
我点头。
“衣柜里那么多衣物和首饰都是我命人为你准备的,等会我会让管家给你送去。”墨然说着与我错身。
“墨然。”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我抓住墨然的手臂,我咬着唇,看他:“记得之前我说的吗,留着后院好不好,无论将来的少奶奶怎么说,少爷你也帮阿妩留着。”
“宋梓潼嫁进来以后水上居的一切都是她的,她怎么安排我也不会顾问。”墨然掰开我的手指,一根一根的仿佛如针一般深深一尺一尺的刺进我的心房。
我没忍住红了眼,苦笑道:“我就这一个请求,即便是顾念旧情,保留后院好吗?”
“我会遵从梓潼的心愿。”
留下一句话,墨然离去,泪不知何时模糊了我的双眼,我蹲在地上抱着手臂痛哭。
我以为,墨然会答应的。
我以为的以为,如今都变成了可笑的现实。
“小姐,别哭了,会伤了身子的。”如烟扶住我,将我拉起。
我挣扎着想起身,好似全身没了力气,几番下来我竟是动弹不得,全身麻木。
“如烟……”我捂住胸口,呼吸有些困难:“我………”
佛说世人不可太贪心,否则上天会带走你的一切。
这句话我信三分,如今我算是全信了。
大夫说我身体受了重创,前几次的重伤加上心情郁闷,导致旧疾发生,恐怕半个月里都会在轮椅上度过。
若是以后不注意,会有生命危险。
当时大夫说的时候墨然还在一边,他面无表情的听完,便是让王涛送了大夫离开,向如烟吩咐:“一日三餐我会吩咐厨房做些营养的食物,姨太太的身体务必要养好。”
“是,少爷,如烟这便去厨房里领为姨太太熬制的汤药。”说完如烟便跑着出去。
屋里只有我和墨然,我望着黄色的窗纱,泪干在眼角。
“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这就要糟蹋自己。”许久,墨然沉声说了句。
他现在床边,高大的身体遮住了外面阴沉沉的天。
“活多久与我而言有什么区别吗,无非是在世上多挣扎一会儿罢了。”我淡淡说着,侧过头看墨然:“后院里埋藏了我为你酿制的琼花酒,来年便可喝。”
说着我的嗓音喑哑起来:“来年,可别忘记后院里埋了一坛我为你酿的琼花酒,那是阿妩特意为你酿的。”
墨然沉着眸子看我,深邃的眸无论是现在还是当初,我都未曾找到过自己的影子。
他道:“好。”
来年墨然有来年,或许会和宋梓潼一起饮酒唱欢,亦是承欢膝下,无论哪种我恐怕不会再有来年了。
他身边站着的人始终不是我。
华梵隔王雪只是请人稍微修整了一点,家具还是以往墨然娘亲生前用的,如新如初。
王雪特意派了个丫鬟给我,便是清扫里院的小蝶,不过十七八岁,长的很是水灵。
如烟将我的东西放置好后,墨然也派人将东西拉来,整理好后已是夜色当空。
晚上九点钟,墨府灯火练练开始熄灭,我闲着无事便披了披肩出了里屋,如烟已经睡着了所以我未再叫她,只是轻轻从她身边走过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吵醒她。
这丫头累了一天本叫她回房去睡,却因担心半夜有贼人来硬是要谁在走廊上,好在天气凉爽。
华梵阁的院子四四方方的最古人的建筑,中间是一池莲花,两旁则是绿叶和花草。
夜晚了这些花沁了露水,成了花苞,月光下晶莹剔透。
我漫步走到一处拐角处,却听得草丛里传来一阵吵杂,我本以为是夏天虫子之类的动物,细细听来却不像。
我放下手中的灯笼,走上前稍稍扒开草丛。
草丛里花月正吃着馒头,凌乱的一头黑发上面布满了杂草衣服也是破损不堪,比上次见她还要脏乱。
见我,花月颤抖着身体抬头看我,目光凶狠,身体蜷缩在一起紧紧护住手中半个馒头,好像怕我会抢走她手里的食物。
我半蹲下身子,稍稍伸出手探了探:“姑姑。”
既然是墨然娘亲的丫鬟,我理应唤她一声姑姑。
花月犹犹豫豫的看了我数次,脏兮兮的手动了动,仿佛正在犹豫要不要牵住它。我极为耐心的一点一点将手靠近,直至牵起花月的手。
“夫……夫人,她……好疼。”我将身上的披肩披在花月身上,听到她模糊不清的声音,只听得“夫人”二字,其他的听不真切。
我再想问她时,花月已经傻笑起来,举着手里黑乎乎的馒头:“吃……吃……”
我叹了口气,将花月带到浴池里,帮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头发挽起。
精致不失端庄的脸庞,被岁月蹉跎却又剩余几分优雅,年轻的花月定是极美的。
我将花月安排在一处偏房,从仓库里拿了两双被子帮她铺好,收拾好后哄着花月睡觉。这次很稀奇的花月没有闹,很配合我的动作,这点倒是让我小小惊讶了番,毕竟之前花月的胡闹我多少知道一点。
这倒是让我剩了不少力气。
夜,凉的肆意,忙完这一切我也回了屋里入睡。
今天便是墨然与宋梓潼成亲的日子,整个墨府可以说是红布满天,喜庆的紧,半个连城也是如此。
宋梓潼的嫁妆繁多,整整占了半条连城的街巷,墨府十里红妆迎娶,两者相得益彰,这出婚礼可以说是惊艳了连城。
这场面既熟悉又陌生,一整天锣鼓声震天,无论是新房水上居,还是偏僻的华梵阁都能听到一整天的声响。
外面迎亲队伍回来了,墨然穿着红色礼服,和上次与我结婚何其相似,这景这人,都一样,唯独变了的是将来会陪着墨然过一辈子的人。
宋梓潼一身红衣美的不可方物,迎接着半个连城的祝福,墨然在一旁也是偶尔露出笑意,很浅,很淡,但与墨然而言已是十分少见了。
宋梓潼踏过火盆,拜完堂,丫鬟门护送宋梓潼回去,一群人围着墨然闹的热闹,无论是霍谷还是二爷,皆是笑声爽朗。
我从头一直看到尾,院里最后站的双腿麻了,呆呆的望着那处水上居。
如烟扶着我,让我离开,可我却动不了。
如烟红着眼眶:“小姐,你这是何必。”
“如烟,你看真快,不过几个月,什么都变了。”我笑的凄惨。
“小姐你等着,如烟回去取轮椅。”说罢便跑着去了华梵阁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