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尘轩缓缓点头，道：“还有吗？”
“没，没有了。”闻东莱擦了擦脸上汗渍。
他确实是忠于殷尘轩的，若没有殷尘轩，他早就死了，赵太后都留不住，因为他有十足的理由，证据搞死自己，毕竟自己也是先皇的人，他完全可以提拔旁人，而不用自己。
可是现在依然重用自己，闻东莱不敢有半点不忠。
可是他和赵太后也相识许久，关系很好，她便总找自己，面对赵太后殷尘轩都有些头疼，自己也不敢不充当这个传话人。
尤其是他知道殷尘轩绝非简单的新皇帝好蒙骗这么简单，他的能力与手段比先皇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自己但凡有歪心思都会死得很惨。
所以很怕殷尘轩。
殷尘轩缓缓说道：“依你之见，朕，应当如何去做呢？”
闻东莱一怔，又问自己？
身为太监和奴仆，身边的主子询问第一遍，要拒绝显露忠心，否则就是自主托大，决不能太聪明，可是询问第二遍就要说出方法和解决办法，否则就是没用！
没用的人，自然也就距离快死，不远了。
闻东莱略微沉思，跪在地上，道：“老奴斗胆妄言，若有不对地方，还请陛下莫要生气。”
“你尽管说便是，朕既然问你，自然不会生气。作为朕身边少有的知心人，若你都不敢跟朕说实话，那朕要你何用？”
“老奴以为，太后恐怕是想要借机收拾报复宋琦宋尚书！”
当闻东莱此话一出，殷尘轩眯起眼睛，微微靠在龙椅上，沉默不语。
闻东莱略微等候一会儿，见到殷尘轩没有说话，没有表情的等待自己，便继续说道：“赵太后和殷照熵的私交友情甚好，往里密切。说句大不敬的话，若不是这层关系的原因，恐怕殷照熵也不敢在清芦郡作威作福，其余官员包括当地郡守，也不至于同流合污，隐瞒不报当地情况。”
“如今殷照熵因宋琦宋尚书的缘故导致命丧黄泉，虽然杀害殷照熵的不是宋琦，是七王爷，但是罪魁祸首是宋琦。”
“可是他作为当朝尚书，您身边的大红人，想要知道收拾，整顿，绝非易事，哪怕您很尊敬母亲大人，可也绝非任由她老人家的性子来，毕竟朝廷和天才更为重要。那么，想要整顿宋琦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两个方向下手。”
“第一，是宋琦手下人。毕竟他手下人最懂宋琦，也了解他的好与坏，能最快速度的了解底细，手握把柄。奈何宋琦麾下的人大多都不是为了金钱和权力才聚集他身边，更多的是因为其他原因，或者他的个人魅力而折服身旁，也就无法通过常规手段收买，利用，包括陛下您和西厂卫无法渗透，便是这个原因。”
“那么，就只有第二个方法最合适。那就是他的家人。”
“宋琦的家人很多，上到宋天青老丞相，下到管家宋金，仆人宋小钰都是。可是能针对命脉的只有四个人。宋天青、宋文政、宋小钰、宋清婉皇后。然而，这四个人里，老丞相最难、其次是宋文政，他镇守边关，宋琦又是独子，不可能针对宋琦。而宋小钰几乎贴身跟随宋琦，无父无母，也不可能，那么就只剩下了被废掉的皇后。”
闻东莱抬头看向殷尘轩，道：“皇后被您废掉打入冷宫后，始终在您照料下活得很好，换作往日可以不在意，但是现在宋琦越来越强，这就会让很多人不舒服。或许就有人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太后，也就萌生出了这个想法。”
“只要您在被迫下答应迎娶皇后，那么就无法迎娶宋清婉皇后。因为被废掉了，哪有再迎娶的道理？一定坚决反对，可只要您迎娶新的皇后，这个皇后是谁不好说，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旧皇后就一定不会在冷宫，而是死！”
殷尘轩默不作声，但是眼底闪烁着一抹精芒。
虽然没有说话，反驳或者同意，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
闻东莱所言很有道理。
一旦迎娶新皇后，旧的皇后就一定会死。哪怕是自己不赐死，新皇后也不允许另一位有可能威胁自己地位的人活着，尤其是他的弟弟还是当朝权力最大的人宋琦！
所以，宋清婉一定死！
这就是赵太后希望殷尘轩早点立后的原因。
至于什么母仪天下，稳定天下都是屁话。
没有皇后的殷尘轩依然能够掌控朝政，改变一切，多了个皇后没有任何作用，只不过是政治婚姻工具罢了！
尤其是赵太后很清楚殷尘轩是女人，压根用不着迎娶皇后。
可是，面对这个理由，殷尘轩还无法拒绝。
因为身为皇帝，必须要有皇后。
可一旦迎娶，宋清婉就会死。
她对于宋琦到底存在多大意义，殷尘轩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若是宋清婉和宋文政只能活一个，宋琦一定会让自己的姐姐活着。
因为这个姐姐对他很好。以他的性子，绝对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姐姐。
她若是死了，宋琦对自己的忠心是否动摇是个大问题！
好不容易稳定的朝局，恐怕会瞬间动荡。
所谓成也宋琦，败也宋琦！
殷尘轩揉了揉眉头。
闻东莱也猜到了殷尘轩在想什么，缓缓说道：“陛下，老奴其实有个主意。”
“说来听听。”
“何不直接刺死皇后呢？”
殷尘轩一怔，道：“说下去。”
“既然有人想要皇后死，那么您把她杀了便是。一来如今大灾之年，各地百姓民不聊生，可以说是皇后所影响，杀了祭奠苍天，彰显您的无私和怜悯天下之心！”
“二来，可以让皇后光明正大的离开皇宫。”
“她死在您手中，比死在任何人手中都合适。”
闻东莱说道：“因为死在您手中，您可以让她活，也可以让她死。可若是到了旁人手中，那就只有死了。”
“至于新皇后的问题，也能够借由此事拖延，再加上边境交战，内部王朝诸多事宜，足以推脱，想必太后为了天下考虑，也不会强迫您。”
“等事情都解决，您彻底稳固了政局，推行新政更可以拖延时间，预计未来三年到五年来，都不会出现催促您的情况。或者，您可以自己找时间选妃纳妾，招选皇后，也就不会让任何人左右您的决定了，如此一来，方可万事大吉。”
闻东莱的话，让殷尘轩眼睛一亮：“好主意！”
虽说这是个笨方法，也不体面，但却是个好主意！
因为殷尘轩不希望宋清婉死，也不喜欢她，就像她不喜欢自己一样，当初也是被迫迎娶，丢在冷宫一方面是当初为了顺应秦家打压宋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多接触，谨防暴露自己不接触女性的信息。
那么，现在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放她出去，还能给宋琦一个合理交代。
虽然不能给她一个合理的皇后身份，彻底绑定宋琦，但总比死了以后，和宋琦之间关系出问题更好！
不过，这个结果对于宋琦以及宋清婉来说是最好的。
她以假死名义离开皇宫，他日还能够另外嫁人，不至于真的光明正大离开皇宫后，要顶着皇帝皇后的头衔，此生孤独一人，这对于她何尝不是一种残忍折磨。
因此，殷尘轩也不会亏待宋清婉，还对宋琦有一个交代，再合适不过！
“能够为陛下出谋划策，是老奴的荣幸。”闻东莱微微躬身。
“去喊宋琦过来。”
“是！”
闻东莱躬身离开，亲自前往宋府喊来了宋琦，宋琦对于闻东莱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态度上的变化，倒是闻东莱十分愧疚，在马车内左思右想后，叹了口气，躬身道：“尚书大人，我需要向您道个歉。”
“哎，清芦郡的事情，陛下已经跟我说了，这不怪你。”
宋琦摆摆手，抓住闻东莱的手笑道：“咱们的关系，也不必到这种程度，那岂不是生分了？虽说我最开始很生气，但是了解始末后，换做我是你，我也没有办法。如果说你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事先跟我说清楚，这是你的不对。”
闻东莱看到宋琦生气了反而松了口气，这个家伙若是真的说不在意，不当一回事，那才是真的吓人，因为那说明他记恨上了，鬼知道他会不会找机会搞你一手。
若是当面生气说明还有缓和余地，闻东莱当即说道：“确实怪我，当时事态紧急，我又不知道如何跟你说清楚，才能够让你明白。再加上我身边也不全都是我的人，还有赵太后的人，所以……唉，都怪老哥，老哥都记在心头，你婚礼当日，我一定送上好东西，以表歉意！”
“那就说好了。”宋琦大笑，和他相视一笑。
宋琦说的倒是实话，虽然当初对闻东莱很生气，可是了解始末后，也很无奈。
这怪不得他，连殷尘轩都对赵太后没有办法，他作为奴仆，又能如何呢？他只是偷偷报信，没有插手过多，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否则真的出手，搞不好自己都会惨死清芦郡！
毕竟真的死了，连殷尘轩都毫无办法，宋琦又怎么恨得起来。
再加上他是西厂卫总督主的身份，日后少不了相互帮衬，记仇也没有意义，因此不如讲和说开，一切结束。
随后抵达御书房，当殷尘轩和宋琦说明了此事后，宋琦直接表示赞同。
姐姐只要能活着，什么狗屁皇后完全可以不做。再加上姐姐本身就不喜欢殷尘轩。
而且说起来，姐姐真的成为会皇后，自己还怎么把殷尘轩搞到手？岂不是乱了伦理？因此这样也挺好，有了一个合理的理由，让姐姐安全回家。
“你接受便好。”
殷尘轩征求宋琦的意见，也是希望让他能够了解，他日好配合自己。
更要让他知道自己很在乎他的感受。
“那么，什么时候开始？”
“明日。”
殷尘轩道：“刚好利用你结婚之事。”
“你总不希望你的姐姐错过你一生中最重要的婚礼吧？”
“多谢陛下！”
“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