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川，我是程楠。”
“找个借口出来一下，我在医院停车场等你。”
吴川刚想说话，程楠已经挂断了。
吴川一脸疑惑地挠了挠头，程楠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地下党接头啊？
钱忠敏见状问道：“小川子，怎么了？是不是单位有任务？”
吴川摇了摇头：“没有，可能打错了吧。”
“师傅，您先吃着，我去打点开水。”
说着，他抓起热水壶，却发现热水壶是满的。
钱忠敏：“打饭前你不是刚打过热水么？”
吴川尴尬一笑：“忘了忘了。那，那我去上个厕所。”
随即，吴川起身走出了房门。
钱忠敏看着吴川离开的背影，默默叹息了一声。
吴川一路穿过医院大厅，从后门来到了停车场。停车场里停满了车，人来人往，一眼望去，根本找不到程楠的影子。
这时，吴川的手机再次响起。
“吴川，往你左手边走，角落里的宝蓝色轿车。”
吴川张嘴刚要说话，电话再次挂断。
吴川：“……”
还真是地下党接头啊！
顿时，吴川有一种无间道的感觉。
他按照程楠的指引朝左边一直走，终于在停车场的一处隐秘角落里找到了那辆宝蓝色的轿车。
吴川透过前挡风玻璃朝车内看去，程楠正伸出手指朝自己勾了勾。
吴川慌忙走了过去，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程楠老师。”
吴川苦笑不止：“您这是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程楠清了清嗓子：“是周毅让我来的。”
“昨晚你陪护了钱忠敏一夜，有没有什么发现？”
吴川一脸懵懂：“没有啥发现啊，师傅跟我就纯聊天来着。”
程楠顿感无奈：“纯聊天……行吧，现在你按照我说的做。”
“第一，先去找钱忠敏的主治医生，问问钱忠敏的身体情况。第二，你要……”
吴川：“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我师傅的呼吸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出院。”
程楠一拍额头：“我是让你问这个么？你现在究竟了不了解状况？”
“钱忠敏一直在隐瞒纵火者的身份，而这名纵火者很可能是他的亲属。周毅让你陪护，实际上是想让你进一步了解相关的情况！”
“你倒好，纯聊天。”
吴川挠了挠头：“啊这……”
程楠摆摆手：“行了。现在你就按照我说的办。”
“首先，你先去问钱忠敏的主治医生，他的身体状况究竟怎么样。”
“然后，你要攻破钱忠敏的心理防线，问出纵火者的身份！”
吴川一脸苦笑：“问医生这个我可以，至于攻破什么心理防线，我也不会啊。”
程楠露出“早就知道”的表情，从包里拿出一对蓝牙耳机。
“把这个带上，随时保持通话状态，我会教你的。”
“好。”
吴川拿起一个蓝牙耳机塞进耳朵里，心中顿时七上八下，不是滋味。现在，自己居然要去算计自己的师傅，欺骗自己唯一的亲人，还真是无间道了！
程楠立即察觉到了吴川的心理变化，她立即叮嘱道：“吴川，我们不是要欺骗谁，而是要查清楚真相。”
“如果钱师傅明明知道纵火者却不交代，一旦公安机关查实，那钱师傅就有包庇的嫌疑！”
“现在，我们只有抢在公安机关之前让钱师傅松口，那他就是主动交代。这之间的差别你应该明白吧？”
“我们不是在骗钱师傅，而是在帮他！”
闻言，吴川默默点了点头。他心里明白程楠说的没错，但他就是过不了感情这一关。
程楠拍了拍吴川的肩膀：“去吧。”
吴川默默走下车，然后缓缓踱着步子朝住院部病房走去。
按照程楠所说，师傅钱忠敏可能身体状况出了问题，吴川一定要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川一路疾走来到医生办公室，伸手敲了敲门。
“请进。”
吴川推门而入。
整个办公室被分隔成四个区域，空气中散出淡淡的消毒酒精的气味。此刻，钱忠敏的主治医生蒋守旺正坐在办公桌前，一边扒拉着盒饭一边查看着一叠厚厚的病例薄。
听见脚步声，蒋守旺抬起头来，厚重的眼镜片看向门口：“是小吴啊。来，坐下说。”
吴川来到蒋守旺办公桌前坐下，眉头微皱道：“蒋医生，我想问问，我师父的身体状况究竟怎么样？”
蒋守旺伸手往上推了推眼镜：“我不是说了么，钱师傅的呼吸道已经没有大问题了，明天就可以……”
话未说完，就被吴川打断了：“我是问他的身体状况，不是问这一次，不是问呼吸道！”
蒋守旺闻言默默叹息一声：“本来，钱师傅一再要求过，不让我们透露他的身体状况，但作为一名医生，我实在是没办法保持沉默。”
“其实钱师傅他，已经是食道癌晚期了！”
“什么？！”
吴川闻言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脸震惊地盯着蒋守旺：“你说什么！我师傅他……”
与此同时，车里的程楠通过耳机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她心中惊叹一声，秀眉不禁皱了起来。
原本周毅已经猜测过钱忠敏的身体状况可能出了问题，所以程楠是有一定心里准备的，但她却没想到，钱忠敏居然患了绝症！
“吴川，挺住啊！”
程楠慌忙通过耳机安慰道：“食道癌是有治疗方法的，而且有不少的治愈先例，快问问医生！”
闻言，吴川暗淡的眼眸里顿时爆出一丁点火星，一把抓住了蒋守旺的手：“蒋医生，怎么治疗？可以治好么？！”
蒋守旺：“从医学上来说，可以采取手术治疗、保守药物治疗、放射治疗、化学治疗等等，但就算采取目前最前进的治疗方法，治愈率也不到百分之二十，也就是五分之一。”
嘶！
吴川像是被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天灵盖上，顿觉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他慌忙扶住了身旁的桌子，努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自己的师傅，自己唯一的亲人……治愈率不到五分之一！
吴川脑海中一片空白，呼吸急促，根本无法接受这个实事。
蒋守旺慌忙站了起来，扶住吴川：“你没事吧？来，先坐下。”
蒋守旺扶着吴川做在椅子上，吴川略带哽咽的喃喃自语：“我说，我说他怎么越来越瘦，每次吃的那么少……原来，原来他……”
蒋守旺叹息一声：“唉，钱师傅也是命苦啊，勤勤恳恳工作了一辈子，好不容易退休能享几年清福了，却摊上了这么个病。”
“还有他那个儿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上次来陪钱师傅体检，自己喝到醉醺醺的，体检还没结束，他先睡倒了……”
吴川沉浸被悲痛之中，两个耳朵一阵嗡明，根本听不见蒋守旺在说什么，只感觉他的两个嘴皮子在一张一合。
而耳机的另一端，程楠却听得清清楚楚！
程楠慌忙催促道：“吴川，蒋守旺在说钱忠敏儿子的信息了！快问一问，钱忠敏的儿子是什么时候来陪他体检的！”
“吴川？吴川！”
陷入情绪泥潭中的吴川突然被唤醒，他心不在焉地问道：“他们什么时候来体检的？”
蒋守旺略想了想：“大概也就是前五六天吧！”
程楠闻言顿时心中一动，前五六天，那正是第一次火灾发生的前一两天！
“继续问，当天钱忠敏和他儿子有没有说什么。”
吴川像是听指令行事的木偶一般，淡淡地重复了一遍程楠的话。
蒋守旺皱起眉头：“嗯，好像也没说什么……哦，对了！体检结束临走的时候，钱师傅见他儿子还在长椅上睡觉，就很生气，直接上去一脚踹醒他，骂骂咧咧的走了！”
吴川抬起头：“我师父骂了什么？”
蒋守旺：“骂的是，喝喝喝，整天就知道喝酒烂赌，老子的棺材本都被你赔光了，还有什么，记不太清了。”
吴川顿时心中一惊：“晓云赌博？！”
以前，吴川多多少少也听钱忠敏唠叨过，说钱晓云一天天不好好上学，尽跟街上的混混搅和在一起，喝酒闹事。
但钱忠敏从来没说过钱晓云还赌博！
蒋守旺点点头：“钱师傅是这么说的，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吴川默默咬牙：“好的，谢谢蒋医生。我先走了。”
吴川心事重重地从椅子上站起，刚朝门口走了几步，又扭过头来到：“蒋医生，刚才的事，如果我师傅问起来，你就当没跟我说过！”
蒋守旺默默点了点头：“放心吧。不过有件事我也要嘱咐你。”
“钱师傅不想治疗，你有机会就劝劝他，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吧。”
吴川默默点头，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病房门前，吴川深呼一口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黯然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师傅。”
“回来了。”
钱忠敏催促道：“快吃饭吧，都凉了。”
“哎。”
吴川来到桌前坐下，抓起筷子刚要吃饭，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钱忠敏的饭盒。饭盒里的饭菜几乎没动，只有稀饭被喝的干干净净。
吴川狠狠咬了一大口馒头，哽咽着努力吞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