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凛冽的西北风肆无忌惮地肆虐着这座山间村落，黑沉沉地天空显得十分压抑，似乎要整个塌陷下来，四周的黑暗里不时传来阵阵牛羊的嘶吼声，像是世界末日的前夜。
许大山背着一名刚从坍塌的砖瓦房里扒拉出来的小女孩走在蜿蜒的小路上，累得气喘吁吁，但头上的汗水还没浸出就被迎面而来的烈风吹干。
那间砖瓦房坍塌得很彻底，许大山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才将废墟掩埋下的小女孩挖出来。
李天阳和何谨言用担架抬着小女孩的父亲，紧跟在许大山身后。
小女孩的父亲大约四十岁出头，裹着羊皮大衣，一脸痛苦地躺在担架上，他的右腿已经被砸断，殷红的鲜血浸透了衣裤。
李天阳早已累得满脸通红，额头上暴起两条蚯蚓般的青筋，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狠狠咬了咬牙。大风天救援真是太考验人的体力里，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灌满了铅块，每走一步都需要莫大的毅力。
何谨言的体力也几乎到了极限，但四周的风像是滔滔洪水一浪接着一浪轰击在他的身上，丝毫不给人喘息之机。
此刻，疲惫感如潮水般席卷许大山三人的身躯，他们的脑海中空荡荡一片，但冥冥中却有一股执念像是鞭子一般抽打着他们，催促着他们，让他们不断地向前迈动着脚步。
走，走，继续往前走！
万籁俱寂，唯有此念。
正在这时，一声嘹亮的警笛声骤然划破了沉闷的夜空，十几辆消防车闪着警灯从远处疾驰而来，如一道流动的萤火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何谨言眼前一亮，疲惫的脸上顿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地激动：“快看，增援来了！增援来了！”
许大山和李天阳抬头朝远处望去，暗淡的眸子里瞬间爆出兴奋之芒。
这一瞬间，似乎就连肆虐的风沙都小了许多！
与此同时，一处荒凉的山沟里，吴川和一名青年正躺在地上昏睡，风沙已经渐渐掩盖了他们的四肢。
一只壁虎警惕地探了探舌头，从吴川的脸上爬了过去。
吴川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他看了看四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一阵疲惫感从四肢百骸袭来，耳畔的风声似乎小了些，天色也不像之前那么暗淡。
的确，黑夜已经过去，一轮朝阳正从东方冉冉升起，但却被密布的阴云和漫天的风沙遮住了光华。所以，天色依旧暗沉，能见度不足十米。
吴川定了定神，努力回想昨夜发生的事，自己好像是跟另一个人一起从荒山跌落了下去……
想到这里，吴川慌忙从沙堆里爬起来扭头一看，一名年轻人正躺在自己身旁不远处。
这人大约二十岁出头，身材瘦高，裹着羊皮大衣，黝黑的脸上五官立体而深邃。
“喂，快醒醒！”
吴川来到年轻人身旁，推了推他的胳膊：“快醒醒！”
年轻人慢慢睁开了眼睛，谁知刚看到吴川就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戒备之色地往后退。
吴川顿时一愣：“你这是干啥？”
年轻人用一双圆溜溜地眼珠子盯着吴川，抿着嘴一言不发。
吴川：“对了，在羊圈里面的时候你跑什么啊？我是消防员，是你哥哥让我来找你的！”
闻言，年轻人的眼睛里露出疑惑之色，终于张嘴说道：“你，你是消防员？”
吴川点点头：“假的包换！你看嘛，我还穿着消防的抢险救援服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
年轻人见状仔细看了看吴川身上的衣服，终于松了口气：“真是消防员！”
“昨天你打着灯闯进我家羊圈，我还以为你是在在……”
吴川：“我是什么？”
年轻人尴尬一笑：“我还以为你是……偷羊贼。”
吴川：“我……算了，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我叫刘阳。”
吴川眉头微微一皱：“刘羊？我的天，你们家可真是喜欢羊！”
刘阳点点头：“那可不是嘛，羊就是我们的命根子！我就就靠放羊讨生活。”
吴川：“早就领教过了。”
说着，他看了看四周的荒山野岭：“昨夜为了追你，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不过你是当地人，应该知道回去的路吧？”
刘阳苦笑道：“正常情况下是这样，但是现在风沙这么大，能见度这么低，我还真不太确定咱们的位置。”
吴川闻言顿时心中一惊：“什么？你也不知道路？”
“那咱们这……哎，对了，我可以给许站他们发定位，让他们来接我们！”
说着，吴川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按了按解锁键，屏幕却依然漆黑一片。
“我去！没电了！”
吴川差点当场崩溃：“这种关键时刻居然没电了！昨晚还买彩票来着……”
这时，刘阳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景物。只见在风沙呼啸之间，四周荒山模糊一片，只有七八米外的沟里有几块大石头，大石头中间长着一丛芨芨草。
“唉，我认得这个草窝子！”
刘阳一指那丛碎石里的芨芨草，惊喜地说到：“我有一次放羊，来过这里！”
闻言，吴川心中一动：“你认出路了？”
刘阳看向灰茫茫的四周挠了挠头：“呃，我只认得这个标志，知道到了这个标志以后要向左走。”
吴川：“向左走，然后呢？”
刘阳舔了舔干裂的嘴：“然后，然后边走边找下一个标记。”
吴川闻言苦笑叹息道：“行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那咱们赶紧出发吧！”
说罢，他迈步朝着芨芨草左边走去。但走了一段距离后，吴川发现刘阳并没有跟上来。
”喂，你干啥呢？”
吴川扭头喊道：“怎么不走啊？”
刘阳苦涩地指了指自己的右脚：“昨夜滚下来的时候，膝盖摔伤了……”
吴川闻言心中一惊，紧走几步来到刘阳面前，挽起他的裤腿一看，乖乖！只见他的膝盖四周已经紫青一片！
“应该是滚下来的时候磕到了凸起的石头。”
吴川皱着眉头放下刘阳的裤角：“还能走得动么？”
刘阳：“你搀我一下，应该可以。”
吴川将刘阳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然后搀着他往前走：“来，慢点。”
刘阳迈动右脚朝前踏出，脚刚落地，一股疼痛便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疼得他不禁浑身一个哆嗦。
吴川：“是不是很疼？”
刘阳抿着干裂的嘴唇摇了摇头，紧紧咬了咬牙，继续一声不吭地朝前走着。
在一望无际的荒山沟里，吴川和刘阳的身影显得那么渺小而苍凉。
两人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前方山脚下出现了一颗干枯的歪脖胡杨树，它只有一米多高，老态龙钟的枝丫几乎垂到了地面。
刘阳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指着歪脖树道：“是那棵胡杨木！我又发现了一个标记！”
吴川闻言也很高兴：“那也就是说，你找到回去的路了？”
刘阳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也不能这么说。昨夜风沙太大，好多标记可能都被沙子掩埋了。所以，能不能找到下一个标记，还很难说。”
吴川心中一惊：“什么？！不对啊，我记得咱们昨夜也没跑多久，不就从一座荒山上滚下来了么！应该很快就能回去啊。”
刘阳闻言苦笑不止：“在我们这里到处都是荒山，本来直线距离可能没多远，但根本没有直线的路啊！所以，去一个地方往往要绕很多盘山路，路程就会增加十倍、百倍。”
吴川顿时急了：“那我们，我们直接翻山不就行了！这样快！”
刘阳摇了摇头：“翻山本来就危险，而且很可能翻过山去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又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时候就要走更多的冤枉路才能回去。”
吴川一拍脑门，感觉自己生无可恋：“我去……这破地方。那我们岂不是回不去了？”
刘阳：“也不是。咱们这样一个一个地标的找回去，总会回到村子里的。只不过时间可能会长一点。”
吴川心中一动：“大概要多久？”
刘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最快的话，两天吧。”
“两天！”
吴川差点当场崩溃，谁能想到，这点破路居然要走两天！
“那啥，真就没有捷径了？”
吴川依旧不死心，他不甘心就这么走上两天才能回去。
刘阳略略沉吟道：“可能有，但是……”
吴川顿时眼前一亮，慌忙催促道：“别吞吞吐吐的啊！有捷径你不早说！”
“嘿，还愣着干什么，快说啊你！”
刘阳显得有些犹豫，但他架不住吴川的一再催促，只能如实道：“看见前面这座荒山了么？”
吴川看向刘阳所指的荒山，微微点了点头。
这座山高约上百米，山势陡峭连绵，而且山顶覆盖着低矮的植被，怪石嶙峋。
刘阳继续说道：“我们其实就是在围着它转，如果能直接翻过去，或许就能看见村子了。但是……”
吴川闻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不就一座小山包嘛，但是什么？”
刘阳眉头紧皱：“但是这附近有狼……翻山的话很可能会碰上。”
吴川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随即笑道：“嗨，这荒山面积这么大，哪有那么容易就碰上了！”
“走，咱们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