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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坐在我单车后座的美少年对于少年来说,求胜的心不只在令人欣羡的成绩和女孩投过来的倾慕的
光里,更多体现在路人无知的嘲讽之中。初夏的傍晚,叶轻扬,风
熏,那只八哥在枝头滑稽地品评,少年们为一个不知所谓的约定
尽全力。
1
小道消息就好像是一场夏天的疾雨, 人们还未来得及撑起防备的伞, 就被那伴随着闪电的雨点砸得晕头转向。
鹿小雨坐在卧室书桌前做题, 听见客厅里鹿爸一直在接电话, 口气里 满是无奈。
“哎,老李,不是,就几个孩子一起在家里学习,没辅导。”
“我能骗你吗? 老张, 咱多少年交情了, 我办辅导班能不告诉你吗? ”
“真没办。再说了,倩倩学习这么好,也用不着辅导啊!”
也不知道鹿爸接了多少个电话, 鹿妈小声说: “鹿老师, 喝点水, 休 息休息。也不是我说你, 都说好了不辅导, 你又破例, 不过纪栩南那孩子 倒是挺好的,他帮忙辅导了咱小雨不少。”
“唉, 一时糊涂啊! 我也不打算教他们了, 就让几个孩子组成小组, 互相补习吧!”
“也行……”
这几天, 鹿爸解释得嗓子都疼了, 总算让大家相信, 他依旧坚守着自 己的原则和底线, 并没有开办补习班, 只是让几个孩子在自己家里组成学 习小组,一起学习而已。
至于这个给鹿爸引起无限麻烦的四人补习小组, 也在一条颇为诡异的 道路上前行。这个补习班的成员里, 鹿小雨和纪栩南似乎都居心叵测, 鹿 冬是硬塞进来的关系户, 只有傅萱是真心热爱这学习的氛围, 可她补习了 几次之后就去北京参加体育特长生的考试了,小组变成了“三人行”。
鹿冬独自安静地复习, 经常撑着下巴进入一种无我的放空状态, 按他 自己的话来说, 他正在和鲁迅或者朱自清对话, 试图弄明白他们写那些如 今变成阅读理解的文章时,究竟想表达什么中心思想。
至于鹿小雨, 她成功在补习班里实现了智商退化现象, 她自己做题时没有那么多问题, 可在纪栩南面前就会变得异常紧张, 平时会做的题也不 会了,平时有点思路的,现在直接大脑一片空白。
她又不甘在纪栩南面前显得那么蠢, 每当他们两人独处、纪栩南狂吐 槽她的时候, 她就自我辩解: “这些题我平时都会, 就是……就是看到你 太紧张了!”
“因为紧张所以不会做, 这就是你的借口? 那我问你, 你高考紧不紧 张? 紧张就不会做了? 就是越紧张, 才越应该会做, 不然迟早完蛋。”纪 栩南才不管鹿小雨要不要面子,总是用最直白的语言打击她。
可一旦有第三个人在场, 纪栩南又对她格外温柔而有耐心, 连她偶尔 发现自己错在哪里时, 纪栩南都会用肉麻到让人如筛糠般颤抖的话来鼓励 她。在这巨大的反差之下, 鹿小雨逐渐意识到, 傅萱是对的, 纪栩南真的 有两副面孔。
但最大的问题在这里——
纪栩南出来买咖啡, 鹿小雨主动陪他, 没走一会儿, 纪栩南就问: “傅萱这几天去考‘体特’了?什么时候回来?”
“就考两天, 所以咱们这周还有两次补习吧? 下次可不可以重点补几 何题?这一块我特别弱。”鹿小雨将话题拉到学习上来。
“嗯, 行。那傅萱是从高中开始学跳高的? 是她自己想学的吗? 她家 人是不是都挺支持她的?”
“是她自己想学的……其实我也想学跳高来着, 可是弹跳力太差了, 体育 也不好, 但我手工很好, 我会剪窗花! ”鹿小雨将话题拉到她的长处上来。
“哦,那傅萱……”
鹿小雨翻了个白眼,放弃挣扎。
没错, 纪栩南和鹿小雨的所有话题, 都是围绕着傅萱进行的, 不管鹿 小雨怎么努力地把话题往其他地方引, 最后都会落在傅萱身上。她甚至开 始怀疑, 纪栩南是为了接近傅萱才来参加补习的。仔细回想一下, 他就是 在走廊上听到傅萱说想要来她家补课之后,才突然空降到她家的。
这让鹿小雨产生了非常微妙的情感: 一方面, 纪栩南和她聊天, 会让
她激动、兴奋; 另一方面, 这个话题却是关于一个高挑美丽的女孩, 而且 这个女孩还是她的闺蜜, 又让她觉得嫉妒。
鹿小雨心理失衡了。
她陷入疯狂的纠结, 与此同时, 纪栩南依旧问个不停, 如果不是因为 她拿的是铁罐的咖啡, 她一定会把手里的瓶子给捏爆。
鹿小雨前脚踏出便利店, 纪栩南后脚跟出来, 嘴里还在念叨着“傅 萱”, 鹿小雨真是烦透了这个名字, 她想要把这个名字甩在身后, 便使劲 把门给关上, 就在这时, 她听到了一声扭曲而变声的喊叫, 回过头时, 纪 栩南已经跌坐到地上, 面部表情痛苦地拧在一起。
而他的腿, 正夹在鹿小雨用力摔上的门缝之间。
鹿小雨发誓, 在这之前, 她从来不知道人类的腿可以这么脆弱。
纪栩南坐在医院急诊室的床上时, 恨恨地看着鹿小雨, 说: “如果我 的腿残了, 那我绝对——”
鹿小雨赶紧说: “你放心, 我对你负责一辈子。”
纪栩南的表情像是吃了一整颗卤蛋后被噎住, 他瞪着鹿小雨, 说: “不需要! 那我宁愿去当和尚。”
鹿小雨连忙说: “没关系, 你当和尚, 我就去当尼姑, 反正我陪着你。”
纪栩南服了鹿小雨的脑回路, 他倒在急诊床上, 绝望地盯着苍白的天 花板, 反思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还好, 纪栩南的腿没有断得很彻底, 只要一段时间就能康复, 为了加快复 原速度, 医生给他的腿打了石膏, 他在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办法骑车上学了。
于是, 3月13日这一天下午, 春日微熏, 鹿小雨站在医院外面, 看到 纪栩南一瘸一拐地走远, 想起2月28日那天, 她也是这样望着纪栩南离开 的。只不过, 时过境迁, 这两次的心情已是截然不同了。
鹿 小 雨 深 知 都 是 因 为 自 己 的 疏 忽 才 会 让 纪 栩 南 落 得 如 此 下 场, 更 何况, 一想到纪栩南如果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学习, 影响成绩, 她就会自责到睡不着觉。
这种压力不只来自内部, 还来自学校。纪栩南在班里人缘很好, 当他 们知道鹿小雨夹断了纪栩南的腿, 而且也许有一定程度的主观故意后, 都 感到愤然。王斯绮直接跑到鹿小雨的班级里,警告她摆正自己的位置。
“纪栩南很优秀, 年级里很多女生都崇拜他, 这很正常。但是希望你 不要因此而影响到他, 如果我没记错, 你在年级成绩一直是五百多名, 但 纪栩南是前十, 请你看清你们之间的差距, 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鹿小雨 觉得训斥自己的王斯绮很眼熟, 仔细想想, 她第一次和纪栩南说话的时 候,站在他身旁的女生正是她。
鹿小雨在内心冷笑, 王斯绮仗着自己和纪栩南同班, 就近水楼台, 像 花蝴蝶一样整天缠着纪栩南。鹿小雨说: “我是五百多名, 但我一直都很 努力,并且以纪栩南为榜样,不断进步,你不用拿成绩说事。”
王斯绮不甘示弱, 说: “哦? 是吗? 那我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进步, 我从年级二百多名到这次的年级二十五名, 这叫进步, 你从五百多名到这 次的四百九十六名,不算进步。”
这残酷的事实终于让鹿小雨偃旗息鼓, 王斯绮乘胜追击道: “不要再 说什么纪栩南是你的榜样了, 如果你还是现在这种程度, 就不配让纪栩南 当你的榜样。”
鹿小雨有些蒙了, 王斯绮似乎说得有些道理, 她动摇了。她在百名榜 上找到了王斯绮, 第二十五名王斯绮和第八名纪栩南隔得很近, 而她的名 字则被吞没在茫茫人名中。
鹿小雨的情绪低沉起来, 往常, 她都会和傅萱说这些心事, 可现在因 为纪栩南的事情, 她有些不敢面对傅萱, 更何况傅萱还在北京考试, 她也 不想因为这点儿小事去发微信叨扰她。终于, 她还是掏出手机, 从通讯录 里找到了那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备注的名字是“烦烦的咚”, 那是 他的QQ名称。
电话被人接起来了,男生用懒散的声音说:“喂?”
“烦烦,是我。”
“嗯,你好久没打来了。”
“因为很久没有这么烦了。”鹿小雨把事情描述了一遍, 问, “烦 烦,你说我真的连让纪栩南做我榜样的资格都没有吗?”
“谁做你的榜样是你自己说了算的, 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烦烦说, “再说了, 纪栩南的事和这个叫王斯绮的有什么关系? 她是他妈还是他保 姆?下次王斯绮再找碴,你就送她一句话:咸吃萝卜淡操心!”
鹿小雨被他逗笑了,说:“谢谢你,烦烦。”
“没事儿, 我以后有不开心的事情, 还会找你呢。不过, 纪栩南还是 挺惨的,我看他最近因为腿伤连公交车都挤不上去。”
这一句话点醒了鹿小雨, 她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忧心, 却忘了纪栩南 还在痛苦的边缘挣扎, 她怎么可能因为别人几句话, 就真的远离纪栩南?
既然纪栩南因为她这么惨, 她也必须做些补偿。鹿小雨在自家地下室 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了赔罪的“宝物”——一个钢架。
2
纪栩南是一个对自己极其严格的人, 也是一个十分自律的人。他的人 生需要沿着既定的轨道进行, 如果事情不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他就会变 得无比烦躁。
比如他每天都要骑自行车上学, 可是“暂时腿残”让他连自行车都跨 不上去, 只能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硬地步行。因为这件事, 他已经对着家门 口的邮筒发了好几次闷火了。
但没有任何一个早上, 比这样一个早上更郁闷了: 纪栩南走出楼道, 看到鹿小雨戴着一个运动头盔, 手里还拿着一个头盔, 她看到纪栩南, 就 立刻指着她的自行车后座,说:“纪栩南,上车!”
“我不。”纪栩南冷酷地拒绝。
鹿小雨倒是很有耐心, 纪栩南在路旁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她就在旁边 慢悠悠地骑车, 等纪栩南被石膏腿拖得气喘吁吁的时候, 鹿小雨便恰到好 处地提醒他,她这里永远有一个舒服的后座等着他。
当纪栩南在车站看到挤得快要把人从车窗里甩出来的公交车时, 终于 放弃了挣扎,认命地坐在鹿小雨的车后座上。
鹿小雨用方正的播音腔说: “尊敬的后车座乘客您好, 请您抓紧司机 的衣服,本次车辆立刻发往青崇中学!”
鹿小雨使劲一蹬, 两个车轮立刻向前飞蹿出去, 与此同时, 纪栩南也 和不牢固的后车座一起从车上“脱落”, 他整个人向后仰着掀翻过去, 一 头撞在路边。
除了鹿小雨本人, 所有人都觉得她一定恨极了纪栩南, 不然也不会费 尽心思地搞断他的腿, 再摔破他的头。最惨的是, 破了相的纪栩南, 五天
都没能洗脸。
纪栩南无论如何都不坐鹿小雨的车后座了, 鹿小雨便弃车步行, 每天 陪纪栩南一起上下学, 帮他一起挤公交车, 虽然有数次, 鹿小雨身先士卒 地冲上去,她自己上了车,却把纪栩南给挤了下去,导致他错过了早读。
这一段日子简直是纪栩南的连环噩梦, 可在鹿小雨的记忆中, 却是最 美的时光。每天早上, 她提前到纪栩南楼下等着, 背着卡片书上的易错单 词, 等到纪栩南下来之后, 就到了她的大型膜拜现场, 她考纪栩南背单 词,他几乎不会出错。
“你怎么全都记得住?”
“笨蛋, 马上就二模了, 现在记不住, 你打算什么时候记住? ”纪栩 南无语。
鹿小雨竟然认真地回答: “我打算高考之前的两天不睡觉来背! 我做过 实验, 我脑子里的东西最多能记两天, 现在早背了, 到时候也全都忘掉。”
纪栩南恨铁不成钢道: “那你没听说过一个词叫‘肌肉记忆’吗? 你 要不停地读, 不停地背, 然后不停地忘, 但是久而久之, 就算你脑子记不住,你的肌肉也会记住,到时会自然而然地想起来。”
鹿小雨惊讶地望着他, 满脸崇拜, 说: “纪栩南, 这你都知道? 你是 神仙吗?”
纪栩南觉得和鹿小雨说话绝对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傅萱刚从北京回来就听说了纪栩南的连环受伤事件, 差点儿笑岔气, 说: “我可以想象, 你一定不是故意的, 但我也可以想象, 纪栩南气得吐 血的样子。”
对于傅萱如此了解这件事, 鹿小雨是不太开心的, 她也第一次对无话 不谈的好友有所隐瞒, 并没有告诉她自己究竟因为什么心事而夹伤纪栩南 的腿。
至于纪栩南, 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说了太多次“傅萱”这个名字 而赔上了一条腿,因此,他依旧毫不知情地向鹿小雨询问着傅萱的事情。
可奇怪的是, 当他们四个人一起补习时, 纪栩南却完全没有对傅萱表 现出任何一点兴趣, 一直对她保持着客气而疏离的态度。这让鹿小雨百思 不得其解, 不过, 这天下午补习结束后, 傅萱提起了NBA(美国男子职业 篮球赛)的事情,倒是让纪栩南感兴趣起来,还和她聊了几句。
傅萱说她因为跳得高, 当时差点儿就要去学篮球了, 到现在还经常和 学校里的女子篮球队的人一起打球呢。
距离这句话没过去一天的时间, 纪栩南就突然打电话给鹿小雨, 说他 要打篮球,让她接他去篮球场。
鹿小雨举着电话,满头问号,问:“你腿不是还瘸着?”
“是啊,但是我特别想打篮球。”
“但你腿不是还瘸着?”鹿小雨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
“你不来我就自己去。”纪栩南的口气里竟然带上了一点无赖。
“我去我去,咱们去哪儿打球?”
“街心花园呗,那里有公共篮球场。”
鹿小雨挂了电话, 才回过味来, 纪栩南突然想打篮球, 肯定跟傅萱有关系。恰巧傅萱给她发消息, 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剪个为高考奋战的发型, 鹿小雨很心虚地回复说,她打算在家做一套模拟题,先不去了。
虽然欺骗傅萱让鹿小雨的良心受到了谴责, 但是比起让纪栩南对自己 增加好感度,她宁愿让自己良心受谴责。
当他们抵达篮球场时, 场地里是空的, 只有一位老奶奶背着一个蛇皮 袋, 在篮球场旁的垃圾桶里翻捡着矿泉水瓶。纪栩南两手空空, 鹿小雨则 扮演着合格的女仆角色,包里装着水,怀里抱着篮球。
她完成护送任务后, 便站在场地边, 看着原地投篮的纪栩南。他腿上 的石膏已经拆了, 但还是没办法正常跑动, 所以就一直站在原地投, 连起 跳都受到限制,因此投得并不是很准,经常要鹿小雨跑来跑去给他捡球。
这时,场地里来了三名小学生,竟然开始明目张胆地嘲笑纪栩南。
“这个哥哥太差劲了,竟然让女孩子帮忙捡球。”
“就是, 还投不准! 这种水平就不要打篮球了, 回家认真去写作业不 好吗?”
“对啊,现在高中生都这么闲吗?”
纪栩南, 本市重点中学高三级部排名前十的优秀学子, 竟然被三个来 路不明的小学生嘲讽,这口气怎能咽得下去?
他站在那儿, 眯起眼睛, 勾了勾手指, 说: “光说不做假把式, 有本 事我们单挑,看看到底谁水平差。”
鹿小雨腹诽: 纪栩南, 你是认真的吗? 一个快奔二的青年, 要跟一群 小学生单挑?
领头的小学生说: “那就3V3(三人篮球对抗)呗, 节约我们彼此的时间。”
纪栩南说:“成!”而后他转头对鹿小雨说,“3V3,准备一下。”
对于这个异常坚定的陈述句, 鹿小雨惊呆了, 她问: “你让我凑三个 人来和小学生比赛?”
纪栩南指了指自己, 又指了指鹿小雨, 说: “再找一个人, 我们完爆 他们!”
这句自信心爆棚的话里漏洞太多, 鹿小雨还没来得及将其条分缕析,
就听见一个人慢吞吞地说:“你们在做什么?”
只见她的堂哥鹿冬迈着八字步走了过来, 他的步履和形态像一个七十 岁的老大爷, 一手背在身后, 另一只手提着鸟笼, 一只八哥正在笼子里昂 头挺胸,嘴里叼着一根草,市井气十足。
纪栩南一拍手,说:“人这不就齐了吗?”
于是, 一位腿残患者, 一个小脑不发达的女生, 再加一个遛鸟佛系男 孩, 临时组成了高三篮球队, 迎战三位小学生。接下来的场景, 鹿小雨实 在是不愿再回忆, 他们三个人被小学生联队打得落花流水, 最后三个人瘫 倒在场上气喘吁吁, 旗开得胜的三位小学生用刺耳的声音嘲笑着他们, 最 可恨的是, 鹿冬的八哥也站在小学生那一边, 它拖长了调子喊: “笨蛋! 傻瓜!鹿冬去洗碗!”
“蠢鸟,闭嘴!”
在小学生们的冷嘲热讽下, 三位高中生十分狼狈地退场, 鹿冬突然 问:“所以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和小学生打比赛,还要自取其辱?”
鹿小雨看着纪栩南。
纪栩南看着天空。
鹿冬叹了口气,笼子里的八哥也跟着叹了口气,惟妙惟肖。
鹿小雨被八哥吸引了目光, 说道: “这八哥还挺会来事的啊, 我以前 在傅萱家也见过一只类似的八哥。不过所有八哥在我眼里都是一个样。”
“怎么一样? ”鹿冬是鸟类爱好者, 对于和鸟有关的话题绝不含糊, “八哥的种类很多, 比较常见的有林八、黑八、花八等, 它们长得就不一 样, 你看我养的这只是林八, 嘴和脚都是金黄色, 像是黑八这种, 脚是白 玉色的,比较好区分……”
“这也分得太细了吧, 在我眼里, 八哥就是黑黑的一只, 和乌鸦差不多。”
“八哥可不是只有黑的, 我以前还养过一只白八哥呢, 比较少见就是 了。”鹿冬表情严肃,一一道来。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八哥。”纪栩南突然说道, 两个人同为补习小组 的成员, 除了习题之外的沟通并不多, 纪栩南对鹿冬一直礼貌而疏离, 这 时却突然和鹿冬说起话来。
鹿冬本来也不是个话痨, 但是谈起鸟, 他就变得特别活跃, 他说: “养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特别当这只鸟还会说话的时候……感觉很多 时候它真的懂你,虽然我养的这只林八总是学些奇怪的话。”
“这些鸟你一直养在笼子里吗?”
“不太散养, 平时都养在笼子里, 我在家的时候会放出来, 但只是放 它在我自己的房间。”说到这里, 鹿冬的面色突然露出一丝不快, 纪栩南 捕捉到了这一抹表情,可鹿冬很快转移了话题,又聊起别的来。
纪栩南望着笼子里的林八,若有所思。
3
青崇中学的图书馆由荣誉校友资助建立, 因资金充裕, 还配有免费的 水和咖啡,很多学生放学之后都会来图书馆自习,一直到九点闭馆。
这一天补习小组没有学习任务, 但鹿小雨知道纪栩南经常来图书馆自 习, 便抱着碰运气的态度, 准备和纪栩南来一场美丽的偶遇。她要找到一 个合适的位置,让学到头痛的纪栩南一抬头,就能看到自己美丽的侧影。
刚刚放学, 图书馆里的人并不多, 她从一排排书架中穿过, 金色的光 穿过书的缝隙, 照射着尘埃飞舞, 也照进她的眼睛。每当她走在书海中, 都会肃然起敬。阿根廷小说家、诗人博尔赫斯曾经说过, 天堂应该是图书 馆的模样。鹿小雨虽然没有听说过这句话, 她却天然觉得, 只要走进图书 馆,都会被一种神圣的情怀包围。
她放轻了脚步, 带着一种悬而未决的激动和忐忑, 穿过那些高耸到天 花板的书架, 一直走到里侧的座位区, 那里阳光充足, 夕阳在所有课桌上 镀了一层金, 在那边学习的同学头顶都绕着一圈金色的光芒, 她不得不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那些人。
突然, 她的心跳跃起来, 她看到了那个男生, 他背对着她, 虽然只露 出宽阔的肩膀, 但通过耸肩的微小动作, 她认出那是纪栩南。她快步朝他 走去, 视线跌跌撞撞地拉近, 于是他的轮廓也逐渐显露出来, 光落在他的 耳尖, 带着毛茸茸的光, 而后是一张侧脸, 唇角随着说话的动作移动, 露 出好看的弧度。
就在鹿小雨快走到他身边时, 她的心跳突然停滞了一下, 紧接着, 她 匆匆扭过头, 从纪栩南的身边经过, 朝远处走去。原来, 她看到了坐在纪 栩南旁边的女生,纪栩南正在对她说话,带着一种温柔的神情。
女孩仔细聆听着, 睫毛低垂着, 轻轻颤动, 好像一只马上起飞的燕尾蝶。
那是傅萱。
鹿小雨匆匆逃出图书馆, 她经过书架, 这些书不再安静庄严, 而是变 得恐怖起来, 它们面向着狭窄的过道倾轧而来, 几乎要将整个过道埋没, 鹿小雨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虽然她一直知道纪栩南对傅萱有一种别样的关注, 可是看到他和傅萱 背对着她单独补习, 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她心里暗暗想, 她在自作 自受呀, 纪栩南喊她打篮球的时候她故意没有叫傅萱, 所以命运反过来捉 弄她了,让她没有理由去指责任何人的背叛。
那之后的几天, 鹿小雨一直躲着傅萱, 每次傅萱找她一起放学或者学 习, 她都谎称自己有事。四人小组的补习是躲不掉的, 但她会埋头疯狂学 习, 有不会的题全部去问鹿冬, 而绝对不会咨询纪栩南或者傅萱。所有人 都看得出来鹿小雨在闹情绪, 可她又像个身负重任的特工, 心事重重, 却 绝口不提。
傅萱也一直在准备体育特长生招考的事件, 需要经常去外地参加训练 和考试, 也没有办法顾及鹿小雨的情绪。那几天鹿小雨感觉自己在和全世 界作对, 每天投身复习的苦海, 可那些题也都欺负她, 全部像是青面獠牙 的怪物,恨不得把她吃得骨头都不剩。
周末时, 鹿小雨经常会出去散心, 可这个周末她窝在家里, 自虐一样 做着自己最不擅长的几何题,窗外阴云密布,让鹿小雨心情愈发沉重。
一滴雨落在窗户上, 晕湿一片玻璃, 紧接着, 细密的雨滴让整片玻璃 模糊起来。
青崇的这个春天似乎格外多雨, 这几日经常正在上着自习的时候, 雨 滴便打落在窗户上,成为教室中沙沙写字声的绝佳伴奏。
一上午了, 鹿小雨眼前的这几道题全都是半成品, 她硬着头皮往上瞎 诌, 把自己知道的定理全都写上, 打算博点同情分。这时, 鹿妈突然敲了 敲门,说:“小雨,傅萱来啦!”
鹿小雨正在绞尽脑汁想借口拒绝见她, 就看到傅萱已经拎着纸袋走了 进来,对她笑嘻嘻地说:“Surprise(惊喜)!”
鹿小雨只好打起精神, 说: “你不是去考试了吗? 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
“昨天就考完了, 我妈本来打算陪我玩一天再回来, 可我觉得外面也 没啥好玩的。”她大大咧咧地走进来, 一屁股坐在鹿小雨的床上。她们以 前经常这样随意地坐在床边聊天玩耍, 可今天鹿小雨却觉得傅萱像在自己 家里的随便劲儿特别碍眼。
傅萱伸出手,把纸袋子递过来,说:“喏,给你带的。”
鹿小雨打开之后愣了一下,那是一袋芋泥面包。
她一直想吃这个牌子的芋泥面包, 已经吵嚷很多次了, 但是青崇市里 只有一家店, 而且不卖芋泥面包, 傅萱一定是在别的城市买了带回来的。 这种面包保质期很短, 一般都要二十四小时之内吃掉, 而且这家店是有名 的网红店,为了买上这一块面包,经常要排几个小时的队。
鹿小雨愣愣地看着面包。
“小雨, 你最近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最近一直忙着考试, 都没有顾 及你的心情。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可是我想了很久, 最近不是你的生 日, 我没有忘记送你生日礼物, 不是我们的友情纪念日, 不是你偶像的出 道纪念日……想了半天, 也实在没想明白, 你就提示我一下呗, 看在我给
你买芋泥面包请罪的分上……”
傅萱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望着鹿小雨。
鹿小雨心里一酸, 把芋泥面包放在桌子上, 摇了摇头, 说: “不是 的, 你一点儿都没做错, 其实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她突然感到强烈 的自责, 傅萱最近压力那么大, 她却还要闹小脾气, 让傅萱来担心她, “是我太矫情了,我觉得纪栩南特别关心你,就嫉妒了。”
说出积压在心底的想法后,鹿小雨反而松了口气。
傅萱睁大眼, 像是听了一个笑话, 她说: “你从哪儿看出来纪栩南关 心我了?他明明一直想着你好吗?”
“啊?”
“我一直就想告诉你, 但是怕你太飘, 所以没说。纪栩南经常找我问 你的事情,有一次还给我单独补习,就是为了问和你有关的一件事。”
“单独补习,难道是去图书馆那次?”
“你怎么知道?”
难过了这么久, 结果一切都是她自己内心戏太多。鹿小雨突然觉得难 为情,赶紧咳嗽了一声,说:“他问哪件事了?”
“就是跟八哥有关的。他说你在我家看到过一只八哥, 问我有没有印象。”
八哥?就是他们3V3惨败给小学生那次提过的八哥吗?纪栩南为什么会 对这个感兴趣?
傅萱继续说:“我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你还在我家遇到过八哥?”
“那时候你不在家。你记不记得你们家有段时间要重新装修? 就是傅 叔叔说要产业升级转型的时候。”
傅萱点了点头,带着嫌弃的表情。
傅爸是典型土豪, 而每一个土豪的内心深处都有一颗文艺的心。钱赚 足了, 他想让贫瘠的心灵也富足一点, 便开始“染指”西方艺术设计领 域,第一步当然是改造傅家。
傅爸本来喜欢的是属于欧洲老牌贵族华丽风格的意大利式装修, 他亲自挑选好雕花壁柜、西式水晶吊灯、猩红地毯等家具和装饰, 可这样沉稳 大气的设计风格并不是傅萱的菜, 她一句冷冷的“俗艳”便让傅爸将那些 还没运进家门的家具退了单。傅爸四处打听现在年轻人最喜欢什么样的装 修风格, 不知是谁给他出了主意, 说年轻人喜欢的是北欧轻奢风。他便找 了个留学北欧的设计师,把自己家里前前后后重新设计装修了一遍。
这个设计师的水平也算不俗, 傅萱愣是没找出不满意的地方, 便由着 自己老爸在家里“作妖”。
遇到八哥的那天, 鹿小雨和设计师都在傅萱家。八哥从窗外飞过的时 候, 傅萱正巧出去买东西了。鹿小雨只记得那只八哥突然落在傅萱家落地窗 外的横栏上, 两只爪盘在栏杆上, 侧着身子, 一对矍铄的小眼睛盯着屋里。
鹿小雨觉得好玩,便打开窗户,那只八哥却像是雕塑一样纹丝不动。
鹿小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我还挺喜欢那只八哥的, 可是又不敢碰, 就去拜托那位设计师, 问 他能不能把鸟弄进来, 他竟然真的有办法让八哥进来, 那八哥新奇地在屋 子里飞了一圈。不过你回来的时候它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趁乱飞走了。”
这只是个再平淡不过的小插曲, 并没有值得反复回味之处, 鹿小雨很 快便忘了这件事。
为什么纪栩南会对这件事如此耿耿于怀,还要专门去问傅萱?
4
春雨连绵的季节终于快要过去了。天气愈发暖和起来, 柳条抽着绿, 在风中散发着茂盛的绿意, 抬起头能看见飞机正不紧不慢地在天幕上拖过 白色长条。街道两旁橱窗上的玻璃历经雨水锤炼, 显出琉璃般的光彩, 在 清晨柔和的光线下泛着明亮的光,反射到视网膜上,刺得人睁不开眼。
鹿小雨在纪栩南家门口站得两条腿都快发麻了, 还没看到纪栩南的人 影,便忍不住去敲纪栩南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位打扮知性的女人, 虽然在家中, 却披着一条彩色纱巾,
看上去很是优雅。她就是纪栩南的妈妈, 她看了一眼鹿小雨手里那沓厚厚 的复习资料,说:“不买房、不订牛奶,报纸也不需要。”
眼看门要关上了, 鹿小雨眼疾手快扒住门缝, 说: “阿姨稍等, 我是 纪栩南的朋友,来接他上学!”
关门的势头停下了, 纪妈的脸重新出现在鹿小雨面前, 她看了看鹿小 雨, 恍然大悟, 露出热情的神色来, 她说: “你就是每天接我们南南上学 的那位同学吧?快请进!”
纪妈把她引到客厅沙发坐下, 立刻给她倒水、递水果。鹿小雨不得不 说: “阿姨, 其实我是来叫纪栩南去上学的, 快迟到了, 他还没起床吗? ”
纪妈却好像没听见鹿小雨的话, 把手里的橘子剥好了递给鹿小雨, 问: “南南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我一直担心他在学校太孤僻, 没 有什么朋友能帮他呢。”
鹿小雨诧异道: “怎么会? 纪栩南在我们学校很受欢迎, 人长得帅, 成绩也好,像我这样崇拜他的人可多了!”
纪妈松了口气, 说: “那就好……唉, 其实我们南南在叛逆期呢, 什 么事也不跟我和他爸说, 又高三了, 我们怕他压力大, 也不敢说他, 每天 提心吊胆的。”
看到纪妈黯然神伤, 鹿小雨心里也不是滋味, 连忙向纪妈保证, 纪栩 南在学校非常受欢迎, 为人稳重, 人气很高。纪妈宽心了不少, 不知从哪 儿找来一个相册,开始给鹿小雨看起纪栩南的照片来。
鹿小雨看了好几眼墙上的石英钟, 又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下纪妈自己 快迟到的事情。
纪妈这才像刚听到一样, 说: “哦, 南南腿伤已经好了, 早上骑车走了。”
鹿小雨一愣, 正要站起来走, 纪妈却一把拉住鹿小雨, 像是太极高手 一样, 力道不大, 柔若无骨, 牢牢控制住鹿小雨, 满面慈祥地说: “好不 容易能见到南南的朋友, 要不你再陪阿姨聊会儿? 等会儿阿姨开车送你,
肯定不让你迟到。”
看着纪妈带着一些恳求的眼神, 鹿小雨的心软了下来, 便重新坐下 来, 陪着纪妈一起看相册。纪栩南小时候是个胖墩儿, 看来不太爱拍照, 眼神从来都不看镜头, 但他身边一直有个年纪稍大的男生, 长相清秀, 眼 神却很倨傲, 拍照时总是微微仰着头, 用一种“我永远是这世界孤独的海 上轻薄的舟”的眼神看着镜头。
看到鹿小雨一直盯着那个男生, 纪妈说: “这个是小树, 是南南的哥哥。”
照片是按照年龄顺序排的, 初中时期的照片一直没有纪栩南和哥哥的照 片, 可是到了高中时, 两人的合照又出现了, 而这时的纪栩南也一下子瘦下 来, 果然, 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 瘦下来的纪栩南帅得一塌糊涂, 连人都变 自信了, 拍照的时候直视着镜头, 哥俩长得不像, 眼神却是出奇地一致。
不屈的倔强, 永远不会向暴风雨低头。这让人想起了《启示录》里的名言:
命运对勇士低语:你无法抵御风暴。勇士低声回应:我就是风暴!
当鹿小雨看到两人的合照时, 总觉得有些眼熟, 当她又仔细看了几眼 时,突然惊讶地叫出声:“安东尼?”
成年后的小树,长得和安东尼一模一样!
纪妈一愣,问:“你认识我们小树?他的英文名的确是安东尼。”
鹿小雨脑子已经乱成了糨糊, 她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在疗养院 见过安东尼, 可他是……”她猛地住了口, “智障”两个字被她咽了回 去,她想起安东尼疯癫如魔的样子。
纪妈黯然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 我也没必要隐瞒你了, 我们小树是 个智障, 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小树这个当哥哥的, 一直是南南的偶像, 南南很崇拜他, 想变成哥哥这样。可是因为一些意外, 小树变成了现在这 样, 南南觉得是我们的错, 在生我们的气, 也不肯同我和他爸说话, 实在 有事, 就给我们发微信, 还用第三人称, 什么‘学校要交材料费, 纪栩南 需要三百块’。我们当父母的,实在觉得失败……”
纪妈的声音越来越低, 泫然欲泣, 鹿小雨慌了手脚, 连忙把手里的橘
子塞回去,说:“阿姨,别难过了,吃点儿水果。”
纪妈抹去眼角的泪水, 说: “小雨, 真是麻烦你了, 一早上让你听了 这么多事,走,阿姨去送你上学。”
纪妈拿上车钥匙, 送鹿小雨出门。在车上, 两人又谈了一些有关纪栩 南的事情, 鹿小雨对纪栩南的一切了如指掌, 面对纪妈的问话, 充分展现 出一个迷妹应该有的八卦修养。快到学校时, 纪妈突然说: “小雨, 其实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阿姨您说,如果能帮上忙,我一定尽力。”
“我真的很担心南南, 可是他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我怕他一个人把 不开心都闷在心里……小树已经让我的心都碎了, 如果南南再出什么 事……”
“阿姨……”看着纪妈难过的表情,鹿小雨心里很不是滋味。
“所以, 小雨, 你能不能帮我看着点南南,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 就告 诉我一下?不需要花你很多时间的。”
“没问题的,阿姨。”
“那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南南这件事? 他很烦我打听他学校里的事, 如 果知道我让你跟我汇报,他一定会发脾气的。”
“阿姨,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他的!”
就这样, 鹿小雨成了纪妈安插在纪栩南身边的眼线。有了这件心事, 当她在车棚看到跨在自行车上等人的纪栩南时, 产生了一种心虚的感觉。 鹿小雨永远属于那种明明没干什么事, 可看到警察站在路边检查, 就会自 乱阵脚、莫名心虚的人。
此时, 她心里有了小算盘, 更是紧张到同手同脚, 路不知道往哪儿 走, 眼睛不知道朝哪儿看。纪栩南看到了她, 竟然主动对她勾了勾手。鹿 小雨乖乖地走过去, 一句话也不敢说, 生怕一开口就重现上次的广播站 “自爆”事件。不过纪栩南主动开口道: “我腿好了, 以后你不用去我家接我了。我看你今天来得挺晚,不会又去我家接我了吧?”
太过紧张的鹿小雨完全没想到纪栩南为什么知道她今天来得晚, 只是 一个劲儿摇头说: “不会, 我早就知道你腿好了, 我今天家里有事, 所以 才来晚了!”
“哦,那就行。”
这时, 纪栩南等的男生来了, 他是纪栩南关系很好的一个哥们儿, 叫程 骆。她经常看到他们一起放学, 偶尔还看到他们一起上厕所。程骆看了鹿小 雨一眼, 口无遮拦地问: “她就是鹿小雨? 你抓到她爸把柄的那个? ”
纪栩南责怪地看了一眼好友, 警告他闭嘴, 可是已经晚了, 鹿小雨一 愣,问程骆:“我爸怎么了?”
程骆自觉多语,连忙踏上单车,嘴里嘀咕着:“溜了溜了!”
纪栩南和程骆骑上车, 长腿一蹬, 瞬间就蹿出去好远, 鹿小雨不依不
饶地跟在后面跑着,喊道:“我爸到底怎么了?”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纪栩南闻声回头, 看到鹿小雨头朝下摔倒在 地上,像一张平铺在地上的虎皮地毯。
他无奈地停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