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误会了,我从未想过惩罚你,我也早就说过,你我注定陌路。”
“所以,你每次救我,就是不想我和‘秦风’再有任何关系?”
“不错。但此后,我发现以皇朝不败剑的身份行事,对大周子民意义非凡,索性继续装下去。否则,世人永远不会知晓白衣剑客的身份。”
“说到底,是我让你感到恶心……”林清月眼里满是绝望。
“你起来,我不想看你跪着。”秦风叹道。
闻言,林清月空洞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神采,这才缓缓起身,右手揪着心口的衣服,左手搭在右手臂弯。
“不管什么时候,白衣大侠说什么,我都言听计从……”
秦风道:“这世上根本没有你的白衣大侠。”
“有的,他一直都在,只是我愚昧无知,再也没机会亲近他了。”
林清月凄然一笑,终于鼓足勇气凝望着秦风。
“我们的婚约,是不是再也没有任何可能恢复了……”
秦风一怔,哭笑不得:“没有任何可能。从今往后,我可以负尽天下人,也绝不能负了我的父母,还有雨儿。”
他不想承认,即便融合了武帝灵魂,有了武帝之资,他终究也是武王世子秦风,曾经对林清月百依百顺的秦风!
即使被林清月激怒接受赌斗,婚约毁了,他的内心深处仍是一度为此感到难过自责。
他几度现身,与其说是救林清月,倒不如说是给过去废物的自己一个交代,弥补心里仍存在着的对林清月的一分愧疚。
那份痴情,终于随着几次相救,烟消云散了。
“嗯,她很好,比我好多了,至少在你最困苦的时候也会关心你……”
林清月满脸苦涩,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
“当初我也不知道雨儿是女儿身,想着此生孤独也好,才无所顾忌,当众收拾欺负我的萧翎,后来我很自责。所以,往后我不想再做任何对不起雨儿的事,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秦风语气平静,却是信誓旦旦,令林清月莫名的不寒而栗。
她可以肯定,任何人妄图伤害秦雨,必死无疑,甚至会被秦风灭族,乃至形神俱灭!
可越是看他宠着秦雨,林清月越是悲从中来,哀声长叹。
“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不那么恨我呢?比如把这条命还你,能么?”
秦风摇了摇头:“我并不恨你,你回去吧。从今往后,你的生命里不该再有秦风、白衣剑客、皇朝不败剑。”
林清月拼命摇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不,我的人生已经注定属于你了,再也不想改变……”
“让我为奴为婢,哪怕只是在你的府上做个丫鬟赎罪也行。你若怕我别有用心,可派人全天监视我,我绝不会有任何不满……”
秦风却是拊膺长叹。
“何必如此作贱自己,我也没有作贱别人的习惯。”
“林清月,你还有东海王府,还有苦心养育你的父王,不该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想,忽略他们。”
林清月颤声道:“我还有小弟小妹,我爹不会绝后的。若没有了你给我的梦,我也不知道怎么活了。”
言讫,林清月以手掩面,低声啜泣。
秦风沉默良久,回想林苍与东海军营将士镇守东海的模样,又想到林清月同样抗击东瀛,于心不忍,从灵戒里取出了昔日戴着的恶鬼面具。
“好。从今往后,你便活在这个梦里,仍是意气风发、人人敬仰的东海王郡主,林清月。白衣剑客,一直都在。只是,你不可再来打扰秦风,打扰秦雨。”
言讫,秦风在林清月的深情注视下,缓缓戴上恶鬼面具,披头散发,转身在地上留下一道剑气。
依稀可见,是与当初一样的“走”字。
林清月悲喜交加,无暇抹泪,只是缓缓起身,朝秦风跪下。
“多谢白衣大侠……”
叩谢之后,林清月凝望秦风半晌,终于下定决心,缓缓起身,转身离去。
“白衣大侠,后会有期……”
秦风这才取下了恶鬼面具,望着林清月的背影,无奈摇头。
她这一来一去,心境经历过前所未有的大变化,再加上传闻中她获得了东海圣女的传承,或许也会浴火重生,修为突飞猛进。
只是,这一切与他无关了。
他终于为曾经那场噩梦般卑微的感情,彻底画上句号。
林清月走到武王府外,发现围观者们早已被遣散,只有萧翎跟林苍在苦苦等候。
“清月……”萧翎见林清月如此憔悴,上前握住林清月的手。
“你……我曾经那么狂妄无情,你还愿意做我的朋友?”林清月颤声道。
萧翎重重点头:“咱们可是十几年的好姐妹,以后永远都是,你的人生并不是只有他……”
林苍看在眼里,也不禁老泪纵横。
“吾王有令,东海王与东海王郡主林清月忧国忧民,吾王深感敬佩,望今后大周子民,不得非议。”
半天之后,圣王宣告从武王府里发了出来,传遍天都。
听者流泪,闻者唏嘘。
“咱们的皇朝不败剑,还是太过仁慈了。”
……
仙境,灵气缭绕的琴宗圣山。
竹林深处,清雅小筑。
断了所有弦的绝世箜篌立于湖边,旁边静坐着一道绿衣倩影,挽着柔润的及腰长发,望着湖面上的一枚水晶球失神,玉足在水中摇曳,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水晶球里,赫然躺着一本《安邦治国论》。
月云霜刚刚出浴,并未以灵气驱散头发上的水份,只是缓缓将目光移向了那架箜篌。
她断的是弦,开启的却是一段全新的人生。
良久,月云霜幽幽的叹了口气,语气又转为俏皮。
“希望母亲不会知晓他的存在吧,文心,你可要守口如瓶哦。”
话音刚落,月文心从外面走了进来。
“师父,我一直守口如瓶的,毕竟秦世子是千年难遇的琴道奇才……”
“啊,不对,我出身大周,现在应该称呼他为圣王、天策上将、皇朝不败剑、武安君、冠军侯……哎呀,当初第一次见他时,我为什么要那么看不起他呢!”
月文心说着说着,低下头去,满面羞愧。
“叫他秦公子或者秦世子便是了嘛,你几时变得如此忸怩?是有什么不敢说却必须说的事吧?别人不懂你,为师怎能不懂。”
月云霜面纱下的脸看不见,但眼中的笑意,加上银铃般的笑声,掩饰不住她此刻的心情。
她被幽禁至今,也只有听到与秦风有关的东西,心情才会转好。
“是……”
月文心踌躇片刻,最终还是取出了两份请柬。
“师父,这是……是秦世子托灵姬交给咱们的请柬。正月初一,便是他与秦雨的婚期。”
话音刚落,月文心只感到周围竹林灵气为之一滞,湖上那枚水晶球突然崩散,《安邦治国论》失去了依托,随之沉入湖底。
“文心,我去不了呢,你便替我送他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