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江颜才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拿这事儿开玩笑了。”
听到江颜的许诺,凤巫的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他一边在心里暗暗佩服江颜的玲珑心思,一边也舒了口气。
还好他机智,说了些话给搪塞过去了,再加上江颜现在身子不适,也没有刨根问底地追究。
不然以她的脾性,必定是要问个清楚明白才肯罢休的。
而此事的真相,国师暂且还不想让她知道,那他就不能说。
想着,凤巫说道:“既然问清楚了,那凤巫就不多留了,江姑娘你好生休息。”
江颜刚才从阎王殿里救回一条命,到现在都没喘过气来,见凤巫要走,她也没精力再应付,随意点了点头。
凤巫走出去半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过身来。
江颜抬眼看着凤巫,眨了眨明眸,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那个……江姑娘,”凤巫思忖了一会儿,犹疑着说道,“你若是没有别的事,以后就尽量少和你嫡姐来往吧。”
“什么?”江颜没听明白。
什么叫做少和嫡姐来往?江雪儿?她怎么了?
多的话凤巫也不愿意再说,他道了一声告辞,转身就出了房内。
凤巫走后,江颜又躺回了床榻上,她呆愣地望着房顶,脑袋里一直在回想着凤巫说的话。
时而闪过他说的烛夜,时而又闪过他说不要自己和江雪儿再来往。
可惜她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完全想不清楚。
“小姐……”
凤巫走了以后,三月从外面推门进来,看到江颜蔫蔫儿地躺在床上,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她瘪着嘴,伸手在江颜的额头上探了探,发现是微温的,这才放下心来。
江颜微微笑了一下,说道:“再这样下去,我本来好好的,都要被你搞得神经紧张了。”
三月咬着唇,不知道江颜这句话触了她哪里的怒气,先前的委屈和惊吓全都化为了气愤。
“小姐!”三月吼道,“你为什么不能好好顾着自己的身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倒在地上,我扶不起你的时候,我真的吓死了?!我好怕,我好怕……”
说到这里的时候,三月的鼻尖一酸,眼泪簌簌就往下掉,一边哭还要一边倔强地继续说下去:“我真的怕你会死,你要是真的不在了,三月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江颜被三月这副模样给吓了一跳,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嘴里说道:“三月,好三月,你别哭,我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那是因为凤巫大人来了!”
三月擦拭着眼泪,抽泣着说道:“你们的话我在外面都听到了一些,你真以为我听不到吗?要不是凤巫大人的那粒药丸,你现在……”
“不会的,我保证。”江颜笑了一下,“你既然听到了,那你应该也知道,国师和我是有约定的啊。”
这一部分三月倒是没听见,她只顾着伤心,没有把话给听全。
这回江颜说起来,她才愣住,问道:“真的?”
江颜点头,笑意里含着温柔:“是真的,我没骗你,国师不是外出云游了吗?他就是出去给我找治病的方子了,他承诺了,一定会治好我的。”
三月听后,终于破涕为笑。
她高兴地拉着江颜的手,喜出望外地说道:“那太好啦!国师那么厉害,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总算是把这个小丫头给哄好了。
江颜脸上笑着,心里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现在三月就这么受不了,那万一她日后要是真的有个什么好歹,该怎么办呢……
好在,接下来的这一段日子,都还算过得平顺。
江颜安心在枕香坞里养病,宁瑾隔三差五会来一趟,经常看见她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未免扫了兴致。
后来也来得少了,说是让她静心养着。
没有外人的打扰,晗贵人在枕香坞里的日子过得是越发舒心。
一眨眼又过了好几个月。
这天难得天气好,江颜心情又不错,三月就想带着江颜出去走走。
御花园的景色十分不错,她们一边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江颜的身子不大好,有时候走得累了,说话都有些喘气,所以三月只能搀扶她慢慢走,走着走着,三月笑道:
“小姐像个小老太太似的,这么早就迎来了晚年生活,以后真的老了可怎么办呀。”
江颜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以后我老了,你也就老了,要是你没力气服侍我了,我就把你给换了,换个年轻又漂亮的小丫鬟来伺候……”
正说着,江颜和三月都没注意,拐角绕过树丛,直接就迎面撞上了俞淑妃!
“哎哟!”
俞淑妃吓了一跳,身边贴身伺候着的宫女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怎么这么莽撞?连淑妃娘娘都敢冲撞?!”其中一个宫女看了江颜一眼,认出来她是晗贵人,转而将视线转向了三月身上,厉声说道。
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
这宫女当面说三月的不是,摆明了就是在指桑骂槐,一同数落了江颜,说她是个不守礼仪不懂规矩的粗野丫头。
江颜倒是也不生气,微微对俞淑妃欠了欠身,说道:“见过淑妃娘娘,方才是我的不是,走路时没看准路,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俞淑妃冷眼看着江颜,哼了一声:“本宫怎么好意思怪你呢?晗贵人可是皇上的心头宝。”
这话里的酸味,在场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可偏偏,江颜还要当个没听明白的,只能微微笑了一笑:“娘娘说笑了,论宠爱,皇上还是更偏向娘娘的。”
俞淑妃的妒心重,人又爱斤斤计较,难免会故意针对她。
现在后宫里谁不知道,晗贵人是个有本事有能耐的人,没有怀子嗣就升了贵人,这一年以来虽然不争皇上的宠爱,却仍然能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的。
“本宫听闻,你今日身子不好?”俞淑妃像是想到了什么,挑眉看向江颜。
江颜点了点头,只能如实回答:“确实有些抱恙。”
俞淑妃冷哼一声,看向江颜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嫌恶:“那你就快走吧,本宫不计较了,你也少在我面前晃悠。”
能不惹事就一切好说的江颜听到俞淑妃这句话,自然是再好不过,欠了欠身,带着三月就离开了御花园。
俞淑妃站在原地,眼看着江颜离去的身影渐行渐远,目光紧紧盯着那单薄的身子,似乎是在想什么。
“娘娘?”
她身边的宫女轻声出言提醒。
俞淑妃这才回过神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扬起嘴角,脸上绽开一抹神秘莫测的笑。
“晗贵人?”俞淑妃一字一句地念着江颜的封号,随即不屑地哼了一声,“就凭你也敢分走本宫的宠爱?看我怎么治你。”
说完,她的心情已然好了不少,带着一众宫女太监也返回了钟阳宫。
江颜从御花园里回来以后,本来有些担心,后来连着几天都相安无事,她的这份担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俞淑妃就算再小气,也不会借此机会针对她吧?
江颜想。
然而就是这一回,她猜错了。
就在隔日,宫里突然传来了俞淑妃患病的消息,据说病情来势汹汹,淑妃娘娘一度卧床不起。
皇上和皇后都去钟阳宫看了她,但是很奇怪的是,御医把脉时,说脉象是一切正常的。
“你们这些废物!”宁瑾随手拿起一个花瓶就砸在了地上,凶神恶煞地说道,“朕养着你们有什么用?!一个病都诊断不出来!”
“老臣……老臣已经尽力了……”御医吓得伏在地上,胡子都有些发颤,害怕地直打哆嗦。
“皇上……皇上息怒,”皇后走到宁瑾身边,伸手握住宁瑾的手,柔声说道,“再传一个御医来诊断看看,说不定俞淑妃是患了什么罕见的疑难杂症也不一定啊……”
说着,内室的床榻上传来俞淑妃的哭声:“皇上,臣妾好难受啊……皇上!”
听得宁瑾的心都揪起来了。
他烦躁地甩了甩袖子,摆手示意御医下去,吩咐道:“再传一个御医进来诊!朕就不信,难道整个御医院的人都是废物?!”
接着,传进来诊断的御医是个生面孔,却在给俞淑妃把过脉以后,十分确切地给出了答案。
“回禀皇上,淑妃娘娘的脉象一切正常。”御医给宁瑾作了一个揖,恭敬说道。
宁瑾的脸色一黑,正要发脾气把人赶出去,却见御医骤然跪下,说道:“但是,微臣却发现了另外不对劲的地方。”
宁瑾的动作一滞,皱起眉头问道:“详细说来。”
御医深吸一口气,说道:“娘娘虽然身上没有受什么伤,可微臣早年学过一些奇门之术,也能看出一些门道来。”
说完,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微臣刚才给娘娘看病时,发现她眉心间隐隐发黑,身上虚热,冒汗,神志已经有些不清……这……”
“你倒是快说!”皇后也皱起眉。
御医给宁瑾和皇后跪着拜了一拜,凝重说道:“这明显就是被秽物冲撞的现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