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终究还是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
太后在合寿宫听说此事之后,惊得要亲自来芷兰洲看看江雪儿,好在皇后及时赶到,说清楚了江雪儿的情况,这才让她老人家放下心来。
“你说,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呢?”太后一脸痛心疾首,叹口气说道,“这也太不小心了。”
“据说不是江才人不小心,更像是别人害的呢。”站在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婢这么说道。
“彩月,说什么呢。”皇后不满地看她一眼,似是在责怪她多嘴。
彩月知道自己失言,立刻抿嘴垂下头,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你拦着做什么,”太后不悦地说道,随即又问,“什么别人害的,你把话给哀家说清楚。”
皇后舒了口气,勉强笑了一下,温温和和地说道:“还是臣妾向母后说清楚吧,昨日御医验过了江才人贴身的香囊,发现里面的香料不对劲,细细查过才知道,江才人出事的源头就在这个香囊里。”
“竟是如此?”太后微微有些惊讶,她抓紧皇后的手,问道,“那香囊是何人给的?是谁心肠如此狠毒,想要害哀家的孙儿?”
“据说那香囊是江才人的庶妹,也就是近日新晋的晗才人送的。”皇后回答。
“晗才人?”
太后的眉头紧紧皱起,似是回忆起来了,满脸的不喜:“那是皇儿前不久直接封的才人?不知道又是哪里来的狐媚子,勾了皇上的心魂不说,还想要祸害自己的亲姐姐,真是蛇蝎心肠。”
皇后垂眸没说话。
“你去,将此事彻查清楚,最好狠狠地罚一罚这个什么晗才人,看她还敢不敢兴风作浪了。”太后冷哼一声。
太后身边的嬷嬷温声劝慰道:“太后娘娘切莫动怒,还是交给皇后娘娘去处理吧。”
太后听了,应下来一声,接着靠在软榻上一手扶着额头,看向皇后低叹道:“哀家老了,有什么事儿也管不到了,难得身边还有屏儿你这样的贴心人,宽解哀家心里的愁。”
皇后轻笑了笑,柔声说道:“母后只管好生享福才是,这些忧心的事儿啊,就都交给臣妾来做吧。”
太后叹了口气,沉沉点了点头。
太后亲口下的命令,皇后自然不敢怠慢,她一回到承宁宫,便将江颜唤了过去。
承宁宫的大殿内,不少嫔妃都在场,江颜走进去的时候,明显能感受到众人看好戏的目光。
江颜微微皱起眉头,对皇后欠了欠身:“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晗才人,江才人的那个香囊……是你送的?”皇后端坐在高位上,直接就将话引入了主题。
江颜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洛贵嫔,洛贵嫔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洛贵嫔的脸色有些复杂,她似是有些慌乱,看江颜的眼神里又含了几分怨怼,她在害怕江颜把祸水引到她身上来。
江颜在心里嘲讽地笑了笑,她不会做祸害别人的人,却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背锅。
想着,她抿了抿唇,淡然说道:“回禀皇后娘娘,此物确是臣妾送给姐姐的。这个香囊是洛贵嫔送给我的。”
这话一说出口,洛贵嫔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瞪着江颜,一张富态圆润的脸变得阴沉。
“洛贵嫔?”皇后显然很吃惊,看向在场的洛贵嫔。
其他的嫔妃也都看了一眼洛贵嫔,惠妃看向她的目光格外深远,于是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什么时候,洛贵嫔和晗才人的关系那么好了?”
对这些风凉话,江颜并不太放在心上,也装作没接收到洛贵嫔的视线,继续说道:“臣妾对花香有些过敏,于是在洛贵嫔将香囊给臣妾的时候,就让臣妾的丫鬟去御医院查了查。”
说到这里,江颜顿了顿,想想才说道:“皇后娘娘可以派人拿着香囊去御医院问问,这香囊的模样漂亮鲜艳,时间又过去得不是太久,必定还有御医记得这个的。”
“就算记得又如何?谁知道你会不会故意编排些什么。”俞淑妃冷哼了一声,懒懒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料。
“本宫会着人去问的,”不同于俞淑妃的不屑与恶意,皇后的态度一直温柔沉静,她说着,又看向江颜,“既然这香囊查出来没有问题,怎么到了江才人那儿,便又害她差些小产呢?”
听到这里,俞淑妃冷笑了一声,惠妃等人也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她们倒要看看,江颜这次还能编出些什么花样来。
果然,皇后问的这个问题也是江颜一直在心中有疑问的,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也解释不了。
可是如果迟迟不将此事解释清楚,只怕这罪名在她头上是扣定了,皇后也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为她查清楚,若是这样……
“皇后娘娘,她一看便是没什么话好说了,再过一会儿也许是要认罪了呢。”俞淑妃掩嘴笑了笑,看向江颜的目光里满是同情。
江颜垂眸跪在地上,半晌才说道:“臣妾不知。”
这下,皇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她看了看江颜,又看了看旁边宫女端着盘子里放的香囊,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说道:“眼下江才人还昏睡在榻上,一切就等她醒来再说吧。”
就这样,一场兴师问罪的会审最后也无疾而终。
皇后不知道是不是有心帮着她,在江颜说不出所以然的时候,也没有仓促定罪。
这可和之前柳芝不一样,那时大家都知道柳芝只是替罪羊,却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给她定罪,然后匆匆打入了冷宫。
事情僵持不下,皇后便让所有人都回去了,派了宫人去御医院那边找到认识这香囊的人,再做细细的盘问。
虽然没有当即定罪,江颜也知道,事情到这个地步,若是没有十足的铁证,她恐怕是很难再脱清干系了,除非江雪儿醒过来以后为她说话。
可是,江雪儿又怎么会帮她说话?
毕竟那是她的亲骨肉,差点要因为这一个香囊给毁掉了,她心里难受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再为江颜说话,即使江颜是她的亲妹妹。
江颜回到芷兰洲之后,立刻就去江雪儿那儿看望。
江雪儿醒过来了,只是身子仍旧不太好,为了稳着肚子里的龙胎,她也不敢多下床走动,躺在床榻上定定看着某处发呆。
“晗小主……”玉容改口这么唤着江颜,平添了几分生疏。
江颜点了点头,迈开步子想要走近些看看江雪儿,却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靠得越近,她心里就越紧张难安,还不如保持着这个适当的距离,她和江雪儿两人都好受一些。
“姐姐。”江颜站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眼神落在江雪儿的身上,缓缓说道,“可感觉好些了?”
江雪儿麻木地凝视着某一点,看了许久以后,才转头看向江颜,目光里含着悲切:“我差点就失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你觉得我还能好到哪里去?”
江颜听言,难过地垂下头。
虽说整个事情只是虚惊一场,却也难免让人心惊肉跳,江雪儿如此心肠柔软的人,她把宁瑾看得如此重,自然更是经受不起一点点的惊吓。
“那个香囊……”
江颜皱了皱眉,想要解释,却被江雪儿骤然打断了:“够了,别再说了。”
江雪儿的态度算不得很好,她冷着脸看着江颜,半晌都没有说话。
“那姐姐你好好休息,我今天便不再打扰了。”江颜低头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时候在江雪儿面前,也只会徒增她的烦恼而已,便也不再继续啰嗦,转身离开了院子。
江雪儿看着江颜离去的身影,目光里隐约含着冷光,以及眸底那说不出来的晦暗情绪。
这时候,玉容从外面进来了,看到江雪儿醒过来了,说道:“晗才人怎的匆匆走了?刚才还说要来看看小主的呢……”
江雪儿冷哼一声,随即合上眼睛不肯再搭话。
江雪儿不肯为江颜说话,她执意说自己差点滑胎是因为香囊所致,太后听闻以后气极,叮嘱皇后一定要严惩江颜。
皇后就算再有什么偏袒江颜的私心,此刻也不好用了,她请示了皇上,宁瑾竟然也出乎意料地不为江颜说话。
处罚来得很快,江颜由原来的晗才人被贬为江常在,幽禁在崇华宫里的一个偏僻地方,被罚思过三个月。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和打入冷宫没什么差别了。
“这也太过分了!”三月听过旨意后,差点没哭起来,瘪着嘴说道,“这就是欺负我们家小姐,明明那个香囊没有一点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江颜倒是显得很淡然,她觉得让自己搬去别的地方也未必不好,省得在芷兰洲里天天看见江雪儿,两相尴尬。
若是换做往常,宁瑾也许还会帮她说点什么,这个香囊曾经在她的身上佩戴过,宁瑾没理由不相信她。
可是宁瑾什么都没说。
这举动里的警告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了。
自上次江颜直言拒绝宁瑾之后,他便一直冷着她,现在干脆借着此事想要打醒她——
在这泱泱后宫里,他宁瑾才是说话最有分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