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听后,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四……四夫人?!
她怔愣在当场,神色有如被雷劈中,她不敢置信地凝视着面前含着淡笑的人,眉头紧皱:“四夫人……是您的……妹妹?”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四夫人是她父亲纳的妾,虽然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可毕竟是长辈。
而陈皇贵妃……她是皇上的妃子啊!那皇贵妃与她算是同侍一夫了,这么排算起来,她竟与四夫人的姐姐同侍一夫!
江颜被这个骤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得冷汗直冒,幸好她没有真的伺候过宁瑾,幸好她只是挂个贵人的名头,不然还真要受不小的惊吓。
“看来之前在江府里时,晗贵人的表现甚为突出,”陈皇贵妃随手将白瓷茶杯放在软榻的小桌上,神色间似有回味,继续说道,“舍妹已经多年不与我通信了,却在前阵子特意写信过来,让我帮衬你一些。”
江颜的思路骤然被打开了。
难怪,当初在江府里的时候,周围人对四夫人的态度充满了尊敬,就算她性子孤僻不好相与,就算江易洲没有多疼宠她,也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有一个做皇贵妃的姐姐,换做谁都不敢惹!
怪不得……
怪不得她初见陈皇贵妃时就觉得熟悉,江颜一边想着,目光一边在皇贵妃精致的脸蛋上游走着,只觉得五官轮廓,眉眼嘴唇,都能依稀找到陈珂的影子。
只是,陈珂性子冷僻,长年都是冷着一张脸,极少有展颜欢笑的时候,而这个皇贵妃的性子恰恰相反,每次见她的时候,她都是扬着如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
故而江颜才一直没有觉察出来。
发了一会儿怔,江颜才彻底回过神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陈皇贵妃,试探问道:“所以,之前皇贵妃对皇上提起我,让皇上来枕香坞,全是因为四夫人的那封信?”
陈皇贵妃没有否认,只是含笑着凝视江颜,片刻,才开口说道:“你也不必这么想,若是皇上心里不惦记你,他又怎么会来枕香坞?若你没什么本事,就算我再三撺掇皇上去枕香坞,那也没什么用。所以,既然现在你很好地在芷兰洲生活着,就不要再去计较旁的什么了。”
陈皇贵妃说得不无道理,江颜听罢,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瞧瞧,光顾着跟你说这些,倒忘了我今日来的目的。”皇贵妃叹了口气,一双纤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角,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入宫已经一年多了,可有去过合寿宫?”
合寿宫?
江颜眨了眨眼睛,那似乎是太后住的寝宫。
“太后今日提起此事,甚是不喜,虽然她也不讲什么虚礼,可该有的礼数还是应该尽到。”陈皇贵妃淡淡地说道,“你是皇上的宠妃,理应常去合寿宫坐坐,就算只是去请个安也好。”
江颜倒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些规矩,只是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觉得皇贵妃说得有道理。
自从知道皇贵妃是四夫人的姐姐以后,江颜对皇贵妃便有一种莫名的亲近。
“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来找我便是了,我好歹也能帮上一点。”陈皇贵妃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江颜的手背。
江颜的嘴角也跟着上扬:“好。”
听过陈皇贵妃的话以后,江颜隔日就去了合寿宫,此番前去必然是有好好做过准备的,江颜想着,合寿宫里的那位虽然是太后,毕竟也是个老人家。
之前在江府里,江颜那么费尽心思地得到老祖宗的关注,这一次自然也不会太困难。
不过江颜想错了,第一回去合寿宫,太后那老人家直接让她吃了个闭门羹。
只让江颜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她什么都没做,不知道哪里又招了太后的嫌弃?难怪昨天陈皇贵妃特地来芷兰洲提醒她,现在想来,当初她说要常来合寿宫坐坐的话,只怕还是另有深意。
江颜愣愣地看着合寿宫的宫门,神色有些惆怅,她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回吧。”
“就这样回去?”三月不解地看向江颜。
江颜点了点头。既然老人家不愿意见她,她再留到这里也只会招人闲话。
不过江颜也不打算就此放弃了,今日来了不开门,还有明日,既然皇贵妃说要常来坐坐,那必然是要她做好长期的准备了。
“其实,小姐若是不想来,那不来便是了。”回去的路上,三月不满地嘀咕,极其小声地对江颜说道,“咱们也没必要讨好不是,她老人家不待见咱们,可皇上不是……”
“这些话你就别拿来说了,”江颜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含笑看了三月一眼,说道,“每天来跑一趟又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跑这一趟,日后能省很多麻烦呢。”
江颜的话是在理的,眼下太后已经对她心生不满,若是放任下去,让有心人抓住机会在太后面前煽风点火,添把柴什么的,那难保太后不会一个不开心就将她给处理了。
太后可不知道她是什么天命之女,那这样一来,她可连个解释的时间都没有了。
宁瑾虽然现在喜欢着她,可以后呢?
身在宫里,江颜不得不为自己盘算,不得不走一步看十步。
于是,日子就在江颜的一步步盘算中度过了。
过了几个月,江颜再次向宁瑾请示想回去枕香坞,这次宁瑾倒没有拒绝,见江颜一直坚持也就随她去了,所以江颜终于如愿以偿,重回了那个地处偏僻的枕香坞。
再次回来,江颜整个人的心境都不一样了。
第一次来枕香坞,她抱着得过且过的日子,能过一天就是一天,可是现在再回来,她是想认真在枕香坞里过日子的。
也不知道嬷嬷过得怎么样了?
江颜踏入院门,便朝里喊道:“嬷嬷,我们回来了,有段时间没见了,也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江颜的声音在看到院中人的那一刹那便戛然止住了。
江颜皱起了眉头,疑问道:“凤巫?你怎么会在这里?在等我?”
凤巫的神情不如以往,今日异常凝重,他沉着一张脸看向江颜,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
“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江颜觉得奇怪,她走近了些,见凤巫一直凝视着她不语,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凤巫紧紧抿着自己的唇,过了半晌才说道:“江姑娘,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说,但我考虑了很久,觉得此事应该告诉你。”
江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地发着颤。
她大概能猜到凤巫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在一阵沉默之后,凤巫的声音涩涩响起,有些艰难地说道:“半个月前,司命殿和国师之间的联系就已经断了……这半个月来我们一直在努力寻找,可是……”
话到这里,后面的内容已经不言自明了。
江颜的指尖忍不住地颤抖,她紧咬着牙,猛地将冰冷的手攥成拳,缓缓问道:“断了联系,是什么意思?”
“国师可能上了海极岛,海极岛的西山之上有什么,我们也从来都不知道,那是烛家一脉历代的葬身之处,也是埋藏烛家秘密的地方,说不定是什么东西刻意断了国师的气息也不一定……”凤巫安慰江颜道。
“还有可能呢?”
“还有便是……国师或许,遭遇不测了。”凤巫虽然不愿承认,却不得不考虑这个结果的可能性。
烛夜虽然能够算到别人的命格,却没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更何况,烛家历代都是临死之前,自行奔赴海极岛的,这是烛家的祖训。
所以,至今都没有活着的烛家人去过海极岛,谁也不知道,烛夜此行到底会是什么结果。
“可是你不是说,登上海极岛对烛家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吗?你那天晚上不是告诉我,他不会有事的吗!”江颜瞪大着眼眸,像一个执着讨要着答案的小孩儿。
凤巫被江颜吼得垂下头,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感受不到烛夜的气息,他和司命殿众人也都十分焦急,可是此事别无他法, 只能静静等待,谁也不可能再去海极岛冒险。
得不到凤巫的回复,江颜的心彻底慌了,她紧紧咬着下唇,只觉得胸腔里一阵气血在冲撞,撞得她生疼。
她却连哼一声都没有,就这样倔强地看着凤巫,过了半晌,她终于开口:“如果不是我……”
话没说完,便被突然涌上来的血腥气给截住了话音,江颜只觉得胸口一疼,下一刻,她猛力一咳,鲜血瞬间就着喷涌了出来,然后从她的嘴角顺着滑落。
“江姑娘!”凤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搀扶住江颜,焦急说道,“国师临走前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你这样气急攻心,日后不等国师回来,你若是先有什么三长两短,我……”
江颜苦笑一声,轻嘲道:“你不是说,烛夜去给我找救命的方子去了吗?烛夜回不来,那我也就无药可救了,不如现在死了痛快。”
轻飘飘的声音一如羽毛,落在凤巫的心上,刹那之间却有如千万斤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