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主!”饮芳的脸色苍白,显然是被吓得狠了。
她慌乱无措地站在旁边,看向江雪儿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求救的意味。
江颜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在脑袋里想着怎么办好。
她余光一扫,看到旁边的玉容也是一脸惊讶,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被带上来的人会是饮芳。
“回皇后娘娘,这确实是芷兰洲的人。”江雪儿虽然也惊讶,却毕竟在宫中待了这么久,也渐渐能做到波澜不惊,“不知道犯了何事?”
惠妃冷笑一声:“今日要不是被人抓到她偷偷在苏才人喝的水里下什么药,只怕再过一阵子,苏才人连命都没了!”
这话一落音,座上的嫔妃们神态各异。
柳芝像是明白了什么,惊讶地看向江雪儿,俞淑妃冷冷笑了一声,含有深意的目光也定定看着江雪儿。
江颜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早就应该料到是这样的,她应该早点算到这事本来就非比寻常。
可是如今也晚了,有人蓄意要嫁祸给江雪儿,这一看就是精心设计的。
如果是在宅府里,或许还有她江颜说话的一席之地,可现在是在皇宫,她一个没名没分的陪嫁媵妾,还轮不到她为江雪儿辩解。
“我没有!奴婢没有啊娘娘!”饮芳吓得六神无主。
她这些年在皇宫里相安无事,怎么去了芷兰洲几个月,就突然摊上了这些事!
“皇后娘娘,臣妾与苏才人虽有些过节,却不至于以性命相害啊!”
江雪儿的脸色有些苍白,她从座上站起来,对着皇后垂头跪下。
早前就听说了苏媛疯了的事,她也没多留神,想着这把火始终都烧不到自己身上来,没想到……
她太小看宫中这些人的心计了。
“这奴才是你宫里的,今日又被人抓了个正着,难不成还是她瞒着你偷偷下毒不成?”皇后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娘娘,饮芳与奴婢相处多年,她性格敦厚木讷,绝不是这样的人啊!”
在江雪儿下跪的时候,江颜和玉容也跟着跪在了她身后,听到皇后娘娘这么说,玉容终于忍不住为饮芳辩驳了。
“大胆奴才,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俞淑妃在一旁厉声呵斥。
江雪儿轻声说道:“玉容说得不错,想必此事是有人故意陷害的……”
“别人那是亲眼所见,光你口说无凭,不足为信吧?”惠妃挑起眉,问道。
江雪儿是大家闺秀,虽说十分灵秀,但论耍嘴皮子,毕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再加上此事是猝然发生,她心里也没什么准备,惠妃问起话来,竟不知道答什么好。
“怎么?江才人?无话可说了?”俞淑妃挑眉,姿态慵懒地问道。
“依臣妾看,此事还需好好调查。”
这时,在一侧沉默许久的嫔妃骤然开口说道。
江颜看过去,只见那人的服饰相较于其他娘娘更为朴素,而且五官生得清秀,浑身姿态更是端庄幽雅。
“庄妃,你言语之间是有庇护罪人的意思吗?”俞淑妃不悦了,冷冷看过去,“莫不是……你们是一伙的?”
庄妃淡淡一笑,看了江雪儿一眼,又摇头说道:“臣妾只是觉得,此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若是能够查验清楚自然是最好不过。”
江雪儿感激地看了庄妃一眼。
她现在正是风口浪尖,嫔妃们自然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姿态,只求这祸事不殃及自己便好,没想到还有人愿意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娘娘,娘娘……”饮芳已经哭得接不上气儿了,她跪在地上往前爬了两步,“奴婢真是无辜的,娘娘明察!”
皇后垂眸看了饮芳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那本宫便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皇后的语气渐冷,“你倒是说说,那漱玉苑又不是能顺路过去的,你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那里?还被人发现你在苏才人的水里下毒?”
“是……是今天有人说,漱玉苑的主子让我过去一趟,所以我才去的。”饮芳慌慌忙忙说道,“她说苏才人病了,有一味药只有芷兰洲才有,让我取来给她拿去。”
“越说越荒诞!”皇后的神色严厉,“苏才人有什么事,自然会让御医院的人过去,怎么会找你?再说,她找你的时候,你竟也没想过和主子说?”
饮芳被皇后说得一愣,讷讷垂着头竟不知道说什么。
她生性木讷,听人这么说的时候,确实不疑有他,只想着苏才人病重,药得尽快给人送过去……
“这一听便是谎言。”惠妃不屑地笑了一下。
“不是!不是啊娘娘!”饮芳着急了,急得扑上前想抱住皇后的腿,却被她身边的太监一脚踹了回去。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皇后皱着眉,扬声说道,“来人,把这不守规矩的奴才拖下去,先打四十大板。”
“皇后娘娘!还请您……”
江雪儿猛地起身想阻止,却动作太快,骤然没有缓过神来,眼前一黑就往地上倒去!
“小主!”
“姐姐!”
江颜和玉容同时出声,一起接住了快要倒在地上的江雪儿。
*
江雪儿怀上了龙胎。
御医到芷兰洲来把脉,说出来的时候众人才知道的。
此事也惊动了皇上宁瑾,他一下朝就赶紧从勤政殿赶到了芷兰洲。
这时除了皇后和俞淑妃,和几个位分尊贵的妃子,其他人都已经回到了自己宫中。
宁瑾来的时候,江雪儿正躺在软榻上,而皇后则坐在床边上轻声言语什么。
“爱妃!”宁瑾快步走上前,在床沿坐下,目光关切地看向床上的江雪儿。
皇后赶紧起身:“臣妾见过皇上。”
一旁的江颜也作势往下跪。
江雪儿虽然身子虚弱,可基本的礼数却要坚持做,于是她挣扎着想从床榻上起来:“臣妾……”
“哎!免礼了!”宁瑾的眉眼里含着笑意,“朕听闻御医说,你腹中已有龙嗣了。”
江雪儿的视线回敛,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笑。
“你也是,自己怀了龙嗣都不知道。”皇后看向江雪儿的眼神里略含责备,“还好今日身边的丫鬟机灵,及时抱住了你,这若是一摔把这龙胎摔没了,那可真是罪过了。”
江颜一边垂头在旁边听着,目光还不时看向宁瑾,静静打量着他的神情。
这孩子来得真是时候……
江颜明眸里的情绪晦暗不明,她想,或许这一切都是命里安排好了的。
“听闻她是在承宁宫里晕倒的?”
皇后一说话,宁瑾的注意力才转移到她身上,想着皱了皱眉,语气里略带质问。
皇后何等聪慧,一听出宁瑾口中的语气不对劲,立马将身跪下,垂头歉疚说道:“的确是臣妾之责。”
“御医说是她心绪不稳,那究竟是所为何事?”宁瑾的语气越发冷了。
皇后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述给宁瑾听,碍着江雪儿也在场,自然是实话实话,没有丝毫添油加醋。
“苏才人?”宁瑾的眉头越皱越深,他沉吟了片刻,毫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她既得了失心疯,随意打发就是了,那抓住的宫女……改日再审吧。”
他对此事似乎并不上心。
旁边听着的江颜不由有些冒冷汗。
之前宁瑾还要怎么宠苏媛?一个月里只要入了后宫,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在漱玉苑。
各种好的首饰,精致的点心,都紧着漱玉苑去,苏媛那段时候自然是风光无限。
或许正应了那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
江颜想起温润如玉的宁云河,看着深情,却最是无情。
他的兄弟宁瑾更是如此。
不知怎么的,江颜突然有些想念那双深邃幽黑的双眸,那双眸子能够洞穿一切,那双眸子总是波澜不惊。
可江颜却知道,它是有温度的。
“苏才人倒是好打发,可……”皇后的语气顿了顿,“发现苏才人被毒害的是惠妃,她咬定此事是江才人所为。若是皇上不给个说法,只怕外人会说皇上有失公允。”
江雪儿轻咳一声,一双美眸里含着水雾:“皇上,臣妾也不能平白被人诬陷,此事必须查出个水落石出,好堵住那些有心人的口舌。”
江颜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把这事压下来,江雪儿竟还亲自把它给挑起来,实在是单纯。
在江颜看来,此事真是棘手极了。
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偏偏被抓到的人是饮芳。饮芳愚笨,只怕那个让她去漱玉苑的人长什么样她都记不得了。
退一步说,要真的抓到了那个传话诱导饮芳去漱玉苑的宫女,两人对峙起来,饮芳怎么比得上人家的口舌伶俐?
想着,江颜的唇瓣抿得更紧了。
要是再不动用卦象之力,只怕江雪儿也难过此劫。这事如果真是惠妃和俞淑妃从中作梗,只怕现在她们听闻江雪儿怀孕之后,已经在宫里商量新的对策了。
因为她们知道,江雪儿现在怀了孕,就算她真的有什么,宁瑾也不会真治她的罪……
所以,说不定,她们的下一步就是江雪儿腹中的胎儿……
江颜想想都觉得背脊发凉,不行,哪怕这卦算不得,她今天也必须算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