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生间大吐特吐后，程学而撑着墙壁缓慢的走出来，还不忘擦干净嘴边漱口留下来的水珠。
面对倚在墙边、刚接完电话的江先生，程学而只有心虚的微笑，期望他不计较自己先前的失态。
“好些了吗？”江习之眉头依旧紧紧皱着，担心女孩又会像刚才一般毫无先兆的瘫软在地上，不是说他搬不动、而是常常这么摔始终对膝盖什么的不怎么友好。
“好很多了！刚才出来吹了吹风便把刚才的东西吐了出来、”程学而码上煞停自己渐趋恶心的发言，赶紧跳到了结论：“反正现在头脑已经清醒多了，身体也不热了、不用担心！”
虽然真的不知道为何自己突然便会这样，刚才那段记忆也变得模模糊糊的，不太记得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个服务生说自己点了酒把自己给灌醉了。
但明明自己应该没有喝酒才对啊……越想头便越发疼痛，最后程学而才放弃了去探讨，只是心里还存留着那么一个大问号。
当然、这些程学而自然是不可能告诉江先生的，毕竟人家对自己的担心和照顾早已够多了，没必要告诉他、即使说了也只是为他徒增烦恼而已。
江习之这才比较放心，紧皱的眼眉刚松了一点，却很快便重新蹙起来了。
程学而感觉到江先生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平常虽然他是不怎么说话，但也不至于一直皱着眉吧……这么一皱，什么皱纹都要出来了吧！、
“江先生、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我感觉你、好像怪怪的……”程学而怀着不安的心情问道，一方面担心江习之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另一方面也担心他嫌自己太多管闲事，便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把眼镜拿下来、用衣摆小心的擦拭着，感觉都快把镜片擦没了。
江习之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说了句：“你身体不适、我先送你回家。”
江习之自然是不想告诉女孩关于刚知道的事情的，毕竟说了也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只是让她本来便不怎么舒服的身子更添点负担……没有必要。
这下程学而更是手足无措了，焦急窜满了她整个脑子，怎么办啊？要是他送自己回家不就等于要告诉他自己的地址了吗？总不能让江先生知道自己住群租房吧……
以后见面不就尴尬死了！程学而虽然穷，但脸皮特薄的她绝不容忍别人得知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此刻便是想着各种办法推脱、让江习之放弃送自己回家。
但江习之怎么可能轻易妥协，几下便说的程学而自己心甘情愿的上车了。
“江先生、你真不需要送我的！我真的好多了。”程学而努力的摆出一个不那么病怏怏的笑容，让江先生相信自己。
但凡程学而现在视线范围里有那么多一面镜子、她也会知道自己此刻的笑有多没说服力，有多瘆人。
“不差这么一点路。”江习之知道女孩正在婉拒自己送她回家，虽然不知道为何，但看见她这么青白的脸色，江习之便认为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并决定坚持。
“哎不是、你要是有事要忙的话便先去忙吧、我自己打车也没问题的！”
“我只是不想明天看到报纸上面女生喝醉倒在街头的新闻、免得影响市容。”
好嘛……我就那么丑、还影响市容呢……
程学而嘟了嘟嘴，心里有些憋屈，想当年自己还是校花好吧！
程学而本还想最后挣扎一下，却在开口前被江习之打断了：
“你要是真想我可以赶快把问题处理好的话、那便请你听话系上安全带、乖乖让我载你回去。”
程学而刚准备开口，却在听到后把想说的话咽回去肚子里，毕竟她也不愿意看到江先生的问题就因为自己而耽误了。
虽然帮不了忙、但至少不要拖后腿。
程学而这下是真的挣扎不成，正想报出家里地址时江习之的电话却刚好响起了。
江习之下意识的按下接听键，却忘了手机与车内的蓝牙连结了，来电者的声音在车里被音响放出：
“江先生、我们在学校附近都找过了，还是没有找到江暮晨同学……需要报警吗还是……？”
那是一把娇弱的女声，声线里还带着明显的鼻音，不难猜出她刚哭过。
江习之已经立马将蓝牙切断、却还是被程学而听到了这一句，信息量足以让她推估到前文后理、前因后果的一句。
“她说什么？团子怎么会不见了？”
程学而瞬间便激动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礼仪直接便抓上了江习之的手臂，眼里泛着泪光。
一个前些天还那么活蹦乱跳、充满活力的孩子突然不见了，稍微比较感性的人也会有这个反应。
江习之见女孩这样，便迅速的对电话那头交代道：“先找找、我会处理，日落前没找到我会亲自去报警。”说完便掐断了电话，转头看向女孩，慢慢向她解释起来。
“刚才你在卫生间的时候幼儿园的老师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团子在上课途中自己跑了出去，老师反应过来让工友帮忙去追却没追到，至于他是为什么会突然跑出去……”
江习之顿了顿，目光一下便锋利起来、刹那间车厢的温度急速降低，却随即连带江习之的表情一同恢复正常，他继续说道：“他们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程学而突然想起那次去代课的经历，怒火一下便燃烧了起来，想到团子今天离开前可能面对了什么，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向江习之问道：
“团子有告诉过你他与班级的小朋友跟老师都处的不怎么好吗？”
江习之摇摇头，以眼神表示不解为何程学而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团子平常满安静的啊，要是有什么矛盾不是应该闹着嚷着不肯上学的吗？
程学而叹了口气，她没想过这么一个小男孩，遇到了这种对待依旧没有让家长知道，要是遭遇这些的自己，她早就崩溃了……
事到如今，唯有自己对江先生解释清楚吧。
程学而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向江先生打支预防针：“江先生、我接下来说的事情，可能很难以置信、但都是真的，希望你能平心静气的听我讲完。”
江习之点头答应后，程学而便把当天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跟江习之复述了一遍。
江习之遵守了与女孩的承诺，表情上没有太大的变动，只是不可控制的把眉头更锁紧了点，但女孩没看见的那只手的拳头却被紧紧攥住了，甚至发出细微的骨头摩擦声。
他很愤怒，一方面是那些老师的所作所为、但更多的却是对自己这个舅舅的不称职而感到内疚，为什么自己外甥在外面遭受了这么多却一个字都没跟自己说过、为什么他那么懂事、为什么自己没有多关心他一些，导致这些事情都要透过别人的口中才知道……
“江先生？”见江先生听完后眼光有点呆滞，有些担心、便叫了他一声。
沉浸在愧疚里的江习之被女孩的呼喊声拉扯回现实，努力扯出了一个不太难看的笑容、想要让她安心。
“那我们去找团子吧、时间分秒必争！”说出口后程学而才发现自己的话似乎有点不合乎礼仪，人家的外甥自己凭什么去帮忙找……想到这里程学而便低头咬了咬嘴唇，弱声说道：“还是我先下车自己回去、免得打扰江先生……希望你早些找到团子！”
“程小姐等会还有事要忙吗？没有的话不知道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找团子吗？也不知道那孩子跑哪去了……”江习之看出女孩有些尴尬，想帮忙却不敢启齿，便主动开口邀请她、主要是，这种时候本来便是帮忙的人越多越好。
江习之驱车前往学校，到了学校附近便减速了，靠向路边仔细寻找着团子的身影。
走了接近一个小时，两人却没有任何发现，连学校那边都没有任何消息，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的心情也越来越焦急，毕竟现在天气凉了、入夜还会更冷，一个小孩子在这种天气下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校服，要是还那么不巧被不法之徒盯上了……
后果不堪设想。
看到路边一个拿着公家卡的孩子，程学而灵机一触。
“江先生，除了学校附近团子平常还会在哪里啊？毕竟上次他也自己出去找你了、所以很有可能这次也一样，早就离开学校的范围，到了一个让他熟悉且安心的地方。”
江习之认为程学而说的蛮有道理，便把团子常去的地方都列举了个遍。
学校、补习班、画室、快餐店、公园，等等等等……
清楚搜索范围后，江习之便再次开车前往那些地方，挨个去找、挨个去看，希望能够找到他的身影。
可是地方都找了快一半了，他们依旧没有找到他，而时间也不经不觉的流逝得差不多了，两人回到车上，越想越紧张。
程学而瞄到车上的时钟，惊觉已经五点多了，便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咬咬牙，让江习之停车。
江习之有些不解的看着女孩。
“这么找、天亮都不一定找得到。我们分头走吧，通话联络。”
说完后程学而便跳下了车，冲进车水马龙的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