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没有开灯。
于默冷冷地站在洗手台前,身子止不住的发颤。
黯淡晚光从窗口洒落进来,斜射到玻璃镜面上,镜子里映出的人影浑身湿透,但眸子邪肆狂隽,倨傲对视着镜子前的人。
于默的身子抖得越发厉害,发尖上凝着水珠,沿着面颊缓缓滑落。
湿重的脑袋一片混乱,隐隐作痛。他只记得下午时有人打电话来,没来得及接就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在滨江路躺着了,身上坐着那个实习法警,周围堵满了围观的人。
很显然,‘他’,又跑出来了!
第二人格,顾易!
可是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突然跑出来呢?
还有那通电话,究竟是谁打来的?
于默在拿出电话的那一秒失去意识,现在再看记录已经被删除。显而易见,是顾易接了电话,过后就将记录删掉。
可是‘他’为什么要删掉?
这里面难道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百思不得其解,于默的头又开始剧痛起来,凝满水珠的面颊苍白如纸。
他用一只手撑在洗手池上,另一只手紧紧按住脑侧,大口喘息。
恍惚瞥见镜子里的人影,像是讥讽一般,嘴角正扬起一眼邪肆弧度,肆无忌惮。
于默顿时大惊,踉跄跌退,再次蜷缩进角落,将自己环抱起来,身子发颤。
不经意之间,瞥见右手腕部两排青紫齿痕,脑海里第一瞬间浮现起那个实习法警的身影来。
她,和顾易之间,都发生过什么?
于默的记忆停留在拿出电话那一秒,之后的事情,一直到滨江路醒来,中间好几个小时都是一片空白,毫无记忆;甚至都不能细想,脑子里就像藏了一根针一样,越是细想,它就刺痛越深。
突然失去意识,再突然醒来,中间莫名奇妙的丢失好几个小时。偏偏这几个小时不是在沉睡,而是以另外一个身份活动世间,这种不可控因素,简直要把于默折磨疯掉!
他无声看着腕部齿痕,面颊苍白,看不出一丝波澜,可心底早已歇斯底里!
这种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
“琴姐,我走啦。”
“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知道啦。”
许小晗挎上背包,从书吧出来,一眼便看见门口放着的一束玫瑰:“琴姐,又来了。要给你拿进去吗?”
女人走到门口:“不用,放那儿吧。”
“好。”许小晗笑笑,再次挥手道别。
女人看着许小晗搭上一辆的士,很快远去。目光缓缓,落回门口那一束玫瑰上;片刻停留,转身挂上打烊的字牌,关门进屋。
一楼用作书吧,二楼是居室,女人上到二楼时,水壶刚好烧开。电视里正插播着快讯,近日凶杀接连不断,提醒广大市民注意防范。
茶几上放着翁贝托·艾柯的《玫瑰之名》,她耐心的冲上一杯咖啡,然后关掉电视,款款转身到书架,旁边放着一个复古音响。
将它打开,旋律舒缓。
《Loving strangers》
再款款走回沙发,步子优雅,红裙潋滟如同玫瑰初绽。
她到沙发坐下,端起白瓷杯,素手捏着汤匙,轻轻搅匀,送至唇边,微抿;咖啡热气与香味冲淡了几分倦意。
放下白瓷杯,再捧起《玫瑰之名》,品阅。
复古音响,旋律舒缓;时间,在这舒缓旋律间缓缓流逝;待到一杯咖啡饮尽,她的脑袋开始昏沉起来。
她抬手轻抚太阳穴,摇了摇头,可眼前景象越发模糊。
《玫瑰之名》从手间滑落在地,她的身子柔弱无骨,缓缓瘫软在沙发上。
《Loving strangers》的旋律依旧萦绕耳边,但渐渐模糊,听不真切,视线也渐渐模糊。
最后失去意识之际,模模糊糊有一道人影从暗处走出来,步子合着旋律,轻轻又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