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曼抹去眼角的泪珠,后退两步,紧皱的眉头染上几分楚楚动人的愁绪,像一朵在暴风雨中屹立摇曳的白莲花,孤独娇弱又自傲。
“这是你们沈家欠我的,父债子偿。”
要不是刚刚经历她狂风骤雨一般的逼迫,她差点都要相信眼前这位真是一朵娇弱怜爱的白莲花了。
“你已经使劲手段报复我家,还有脸要补偿?”
“这怎么够!我是经常羞辱你母亲,可我也让人照顾她吃喝拉撒,让她能在高档疗养院享受最后的时光,有得必有失,她得到普通老人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照顾,必然也要付出点什么。”
“狗屁不通,照你的意思,我爸妈抚养你这么多年,你怎么没付出点什么,反而一门心思要报复他们,报复我!”
“那是你们欠我的!”
“我父亲亏欠你们,难到我妈我还亏欠你们?你凭什么连坐,凭什么把火撒我母亲身上!”
“谁让你们是一家人呢。”
沈安宁突然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臂,白皙的手臂青色血管一清二楚。
“那你还流着沈家的血,也是沈家的人,这么喜欢连坐,你怎么不自杀不割腕啊!”
林筱曼黑着脸,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开她的。
“别恶心了,我才不是沈家人。”
沈安宁先一步放开她,后退两步靠在墙边,唇角漾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
“既然如此,你凭什么用沈家人的身份向我求饶!”
林筱曼猛地抬头,愕然的向她,这才发现,她被沈安宁套路了。
“沈家的义务你不承担,权利倒是用的挺顺手的,凭什么呀,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刚刚占据的上风,转眼之间就落了下乘,林筱曼又气又怒。
沈安宁的嘴巴的确厉害,难怪顾小姐每次都在她面前吃亏,论反应和思辨能力,她和顾小姐都不是对手。
“你们沈家欠我的!”
“林筱曼,你来来去去就只有这一句话了?我们家欠你什么了,从小到大,缺你衣食还是缺你住所,你觉得自己融不进去是自己心里变态,怪得了谁?物质上我们沈家从来不欠你什么,情感上,我和我母亲也没有义务成为你的依托,你想要寻找的报复对象,也不该是我们!”
沈安宁一脸严肃的反驳:“所以,我们沈家,不欠你的!”
林筱曼气的咬牙切齿,气急了反而惨笑起来:“欠不欠,不是你说了算的,你看看你爸留的视频。”
沈安宁拿出U盘,插/入手机,U盘里只有一个视频。
“沈安宁,任你再怎么牙尖嘴利,也无济于事,除非——你想要违背你爸爸最后的遗愿!”
沈安宁心里激动,又有些忐忑,即期盼再次见到父亲的音容,又害怕见到他,这是他最后一次谈话,再之后,事情便急转直下,法庭上,心脏猝死,温柔端庄的母亲,一夜疯癫,她,锒铛入狱!
她抬眸扫了旁边的林筱曼一眼,对方回她嘲讽一笑。
沈安宁终究还是咬咬牙,点了下去。
视频正对着沈父,他因突然被捕,浑身狼狈,不过精神头还不错,一双眼睛依旧沉着从容,好像任何慌乱的事情,也难以让这双眸子撩起波澜。
“安安。”父亲亲昵的呼唤一响起,沈安宁便红了眼眶。
爸爸!
“爸爸没事,很快就能出来,你和你妈妈不要害怕也不要慌张,有什么事跟筱曼商量,你们两姐妹相互扶持,等爸爸出来。”
短短几秒钟,寥寥几句话,沈安宁听了又听,眼眶和鼻子都红了,对父亲的卷卷思念如同潮水一般,瞬间把自己淹没,令她陷入沉重的回忆中。
父亲出事那天,她正因为前段时间的离婚,令她陷入深沉的哀伤和悲情中。
她苦恋三年,结婚两年的婚姻,最终还是到头了,刚刚与唐易言确认恋爱关系时,她做着每一个少女都会做的梦,甜甜蜜蜜,携手进入婚姻殿堂,恩恩爱爱,经营夫妻关系,颤颤巍巍,共度白头到老。
然而现实和梦想总是天差地别,唐易言像是一只密封的罐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又像不知名的矛盾体,一边对她忽冷忽热,一边又在她提出分手时,咬牙切齿,他们就这么纠结焦灼的恋爱。
她时常摸不透他的情绪变化,他的情绪好似梅雨时节的天气,时而艳阳高照,时而乌云翻滚,倏忽之间,令人难以招架。
婚后更是迎来漫长的拉锯战和冷暴力,她的骄傲不容许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向这个男人低头,他也从未再对她笑脸相迎,好像结婚,只是为了束缚她的脚步。
失败婚姻给她带来难以泯灭的创伤,她放弃巡回演出,找个人迹罕见的小岛,每天无所事事的看着潮起潮落,摸黑回家,孤独的占据整张双人床,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夜一夜的熬。
之后,骤然收到父亲被警察带走的消息,慌里慌张的回家。
求爷爷告奶奶的想见父亲一面,然而当时与沈家交好的亲朋好友,好像一夜之间变成陌生人,对她冷若冰霜,甚至扫地出门。
她求助无门,想到唐家有这方面关系,尽管因为唐易言妹妹的事情,她与唐家交恶,她还是放弃自尊,丢下脸面,上门求助。
她在唐家大门口,跪了一天一夜,没有得到唐家的应允,却得到父亲在法庭上暴毙的消息。
那一刻,她的世界崩塌了,然而老天爷好似觉得她的世界崩塌的不够。
签字,顶替,锒铛入狱,双手被废,一桩桩一件件,都有林筱曼的影子。
林筱曼是以为她是傻子吗?以为父亲的几句话,她就要遵循他的期盼,向迫害者低头。
父亲要是知道林筱曼是这般歹毒的女人,只怕要气的扇她两耳光才对。
沈安宁收起手机,转身看向林筱曼。
“父亲让我们互相挟持,而不是互相残害,沈安宁,你快点撤销警局的报案。”林筱曼迫不及待的命令道。
“我曾经看过一本小说,好像叫彷徨。”
什么彷徨不彷徨,跟现在的事有什么关系,林筱曼骂沈安宁神经病,但林管家在她手中,不敢明着发怒。
“你什么意思?”
“我记得主人公是一个复仇的父亲,他本性纯良,为了铭记刻骨的仇恨,带着电脑,每天忍受着痛苦,看女儿受虐惨死的视频,一遍又一遍,他要记住这种仇恨,仇恨才能推着他往前走,否则他怕自己会半途而废。”
“沈安宁!”林筱曼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
“我该谢谢你,让我重新响起那段恍若前世的悲惨记忆。”
“沈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