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宁自晕迷中清醒,愣了下,猛地想起林泽来的情况,连忙坐起来,拖着拖鞋刚走了一步,腿上传来酸痛感,她一时不察,啪嗒一声摔倒在地。
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后遗症显现出来了,她感觉双腿疼的好像不是自己的。
她用唯一受伤不严重的手臂撑着,慢慢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外挪。
左手吃力的打开门,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扑面而来,如同热浪一样撞的她头晕目眩。
走廊尽头,林夫人哭的几乎要晕厥,她不断捶打林传峰,哭喊着把儿子还给她,把儿子还给她。
沈安宁呆住了,心里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恐怖到令她窒息的想法,她顾不得腿上的疼痛,走的又急又瘸,吃力的挪到他们身后。
“林泽来呢?”
林传峰和林夫人都没时间搭理她,那种恐怖的想法就如同春后竹笋,压都压不住的往外冒。
她感觉连呼吸都困难,询问的声音都发颤,却带着自己的固执又问了一遍。
“林泽来呢!”
“林泽来林泽来,林泽来被你害死了,你满意了,我儿子被你害死了,你还来干什么,是不是还嫌我们不过伤心非要上赶着恶心我们!”林传峰突然怒目骂道。
林泽来死了这几个字如同轰雷一样炸的她头晕目眩,她一时站不稳,踉跄的后退了两步,眼泪顿时在眼眶里打转,她大声反驳:“你骗人!林泽来的手术明明很成功,他怎么会突然死了!”
“我说他死了就死了,你以为我乐意白发人送黑发人。”
眼泪还是没控制住,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却依旧固执的反驳:“我不信,你们故意骗人,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不想我跟林泽来再有瓜葛,但是你们也不能用这个吓我,让我再见林泽来一眼,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哼,你算什么东西,还要老子配合演戏,你爱信不信,不信滚蛋,立刻滚蛋,老子看到你就觉得恶心,你这个杀人犯,要不是你,我儿子还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你个扫把星,克死男人,命硬的寡妇!”
沈安宁不肯走,她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突然,明明昨天还说手术很成功怎么今天突然就没了,况且他们不给自己看林泽来的尸体,她有理由相信林传峰为了断绝自己和林泽来的关系,故意骗她的。
女人纠缠起来,男人根本不是对手,况且这里是医院,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他们也不好动粗,不能使用暴力,被她缠的没法子,有人叫来了医生,让他跟沈安宁说明情况。
医生知道沈安宁是病人亲友倒是十分有耐心的跟她讲解情况。
“术后有24小时危险期,林先生很不辛没有熬过危险的24小时,昨晚突然心脏骤停,我们极力抢救了,可是没抢救过来,这位小姐,你节哀。”
沈安宁扒拉着林泽来的病历本,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林泽来于昨晚凌晨四点突发恶疾,心脏骤停,抢救无效,确认死亡。
她的眼泪再次滑了下来,无力的坐在地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她要是知道昨晚林泽来这么危险,她说什么都不会晕的,怎么会这样?林泽来还这么年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骤然停止,老天爷何其残忍,无辜善良的人活不长,坏人恶人却还活在这个世上。
她在医生准备离开时,突然抓住他的裤脚,梨花带雨的仰着一张伤痕累累的脸蛋,压着嗓子说:“让我最后见一见泽来吧。”
“对不起沈小姐,林先生弥留之际说不想自己死后让亲朋友好看着伤心,便让我们联系他的父亲当晚安排火化了。”
沈安宁猛地攥紧他的裤脚:“他……”
“是的,林先生已经火化了,希望您节哀,也希望您能够理解他做的决定,他是害怕你们看到他惨淡的死状,希望在你们面前留一点鲜活的形象。”
沈安宁整个人都木了,想到在烂尾楼对他说的伤人的话,或许他真的会这么想,害怕自己的死状吓到他们,宁可留下最后一点体面。
可是……可是他这么傻瓜怎么知道,你留下一捧骨灰才是对我们最残忍的事,你连告别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你是想我这辈子都活在愧疚中无法自拔吗?
沈安宁满嘴苦涩,傻呆呆的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想,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林泽来我这辈子都要在愧疚中良心不安,直到死亡为止。
顾西延赶到医院时,便看到沈安宁木木的坐在椅子上,她整个人好像突然失去鲜活,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如同行尸走肉一样,一动不动的坐着。
他胸口滞闷,无处排遣,硬忍着心中的愤怒走过去将她拉起来。
没想到她一丝反抗都没有,拉着便起,往前走也跟着走,但是与她眼神对视时却什么都没捕捉到,只有空荡荡的黑,不见一丝光。
顾西延的心情不断下沉,沉到他无法控制的地方去。
“沈安宁,别人拉你你就跟着,你是傻子吗?”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林泽来那个是意外,跟你没关系!”
沈安宁一听林泽来这三个字,突然看向顾西延:“林泽来?泽来来了吗?在哪儿呢?”
顾西延紧紧攥着她的手臂,越攥越紧,好像要把她的手臂捏断一样,可她毫无感觉,在车内找了一圈没找到想见的人,便没落的垂下眼睑,囔囔自语道:“没有见着,看来是泽来生我的气了,不想见我。”
“我知道他会生我的气,他肯定会生我的气,他虽然说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但是那件事,是我骗了他,他生气也是应该的,我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气消了,能够再来见见我。”
她好像沉浸在自己世界里,连痛觉都迟钝很多,旁人都不在她眼里,只有林泽来三个字能够激起她的一点点反应。
“林泽来已经死了。”顾西延突然残忍的说道。
沈安宁顿时惊恐万分的瞪大眼睛,突然尖叫起来:“不可能,你胡说八道,我都没见到林泽来,他还没给我道别,他怎么舍得死,他怎么会死!”
“他死了!沈安宁,你这么坚强的一个人,不会连这点坎都过不去,别忘了,这么久以来,你见过多少生死,怎么在林泽来上面,你这点勇气都没有,别告诉我你是因为爱他才这样的!”
顾西延残忍的话如同细针一样扎进她脑袋里,刺得她脑袋痛,轰鸣不断一片嘈杂,她突然抱着脑袋,痛苦的喊道:“别吵了,别吵了,给我闭嘴,你们吵死了我,我被你们吵的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