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他还是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我是他的，故而我所拥有的亦是他的。
大婚这日，门派挂满红绸。
我嘱咐了爹娘，「切勿顾虑我的生死，你们只管离开，出得山门自有人相迎。」
爹娘连连应是，依依不舍地离去。
我穿着红衣，在门中耀武扬威地走了一圈，李靖的部众见到我，躁动着咒骂不休，恨不得立刻上前将我挫骨扬灰。
烛火摇曳，洞房暖意融融，楚陵一袭红衫入内，「谢道友未至，着实遗憾了。」
「待他日你登峰造极时，再请他同饮便是。」
「也罢。」他道。
我斟酒给他，他神色一凝，目光在两杯酒上游移，我心领神会将两杯酒位置互换，又想了想，索性尽数倾倒。
「不如宗主亲自取酒斟之，如此定无疑虑。」
「也罢。」他道。
他出去取了一坛仙酿归来，为我和他各斟了一杯。
他将酒递给我，眸光缱绻，我忆起前世与他成亲，无人观礼，亦未曾饮合卺酒，他脱去红袍只留下一句报恩，便自行离去。
这一世，他变化着实巨大。
讲究了。
饮合卺酒时，他在我耳边道：「你爹娘太过欢喜饮醉了，在门中乱走，出了山门竟又折返回来。」
我手一抖，酒洒在他肩头。
「莫要担忧，我已命人好生照料你爹娘，我们今夜也早些歇息。」
我扶住桌案，勉力支撑。
「我有个疑问，想问你。」强自镇定，「你就这般自信，娶了我就能得到我的仙兵？」
楚陵摇头。
18.
「娶你只为娶你，与你门下弟子无关。」楚陵轻抚我的面颊，「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难逃我的掌控。」
我浅笑望着他。
「这次，未必。」
他神色微凝，动作也变得迟缓了些。
「是熏香？」他欲挥散香气，我摇了摇头，「无用，你已中毒。」
幸得他讲究，还摆了一对玉兔金蟾烛。
不然我还无从下手。
楚陵踉跄坐下，与我隔案相对，「所以，你入得此处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我侧目看他。
「楚陵，你可信轮回转世？」
「若有前世，你也难逃我的掌控。」楚陵自负道。
还真是，我从遇见他那日起，就被他困在樊笼之中，直到死。
「今生不会了。」我告诉他。
洞府外法力激荡，喊杀声四起。
我在楚陵注视中，端茶服下解药，投以一抹笑意。
「我的弟子来了。」
楚陵冷哼一声。
「你不敢杀我。」
他是真的不信，我敢杀他。
就像他一直自信，我逃不脱他的掌控一样。
可我敢。
这一夜，李靖的部众反叛，与楚陵分道扬镳。
叶昭分六路，带人杀了过来。
群龙无首，门中混乱，楚陵大败亏输。
一月后，钱壬丰领的右部节节败退，退居西北，再退出关外，被叶昭追出百里，取了他的人头。
半年后，前世楚陵围困山门的同一日，我带弟子围了山门。
楚陵破门的同一日，我破了山门。
楚陵杀了掌门，站在殿上会见群修的同一日，我换上新衣梳了发髻高坐在上。
他们跪拜，高声颂道：「恭迎新主。」
「听，」我掀了帘子，问座下的楚陵，「他们唤我新主，而非宗主夫人。」
若目光如剑，他定已将我千刀万剐。
「是你借我之力，方能坐此高位。」
楚陵痛苦地合上双眼。
六日后，我登基为尊，定派名「燕宗」。
与前世楚陵的派名一样。
但不同的是，这次我是宗主，而他是阶下囚。
礼乐钟鼓声中，我坐在榻边凝视着楚陵，绝食六日的他忽睁开眼看向我，这一瞬眸光迷茫。
「苏青烟，你没死？」
他惊疑地唤出我的名。
19.
话音未落，他又皱眉蹙额，眼中神色由锐利转为痛楚。
「这次，你可满意了？」
「非是满意，是痛快。」我告诉他。
甚是痛快！
楚陵，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肯定不会变的，譬如你强譬如我弱，譬如……
我爱你！
房门被推开，叶昭大步进来，牵着我的手往外走，「去赏花灯，看他有何意思？」
「好，赏花灯。」
「你还留着他作甚，让我杀了他可好？」
「今日是良辰吉日，明日再杀吧。杀后将他葬在我师父坟侧。」
这时，一朵烟花点亮夜空……
绚烂且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