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幼安剑法堂皇大气,携这一曲将士血勇煞气之威,势如山岳,气镇汪洋。
以力破巧,强压诸人,十大之名,宗师凶威,当真赫赫一时,震慑当场,无人敢撄其锋。
然而这刀罡破空而来,与辛幼安浩然剑气相抵,轰然破灭,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江湖之上,能入宗师之境者,当有百数,然而散入这偌大江湖,平日里也实难得见,更别说十大宗师这样的江湖名宿。
如今这小小的黑石县城,竟有两大宗师激战,可以算得上数十年难遇。
更别说辛幼安位列十大,江湖中能出其右者,虽算不上寥寥无几,但莫不是各派砥柱,江湖宿老,而这夜色之中,却藏着这样一位高人。
高天幽蓝深邃,大地夜色茫茫,那天地交接之间,有墨色涌动,紧随刀罡破灭,倏然踏空而来的是一个黑衣裹身的中年人。
他身体枯瘦,高有七尺,面容坚毅。两鬓斑驳,鼻峰险峭,嘴唇微薄,傲然而立,如长刀出鞘,刚直不屈,锋锐无比。
他背负一柄黑鞘黑柄的单刀,刀鞘上绣金纹,在尾端勾勒,描绘一只勃然欲飞的雄鹰。
见得来人,将军凤眼微挑,溢出点点寒光如星,江湖上流传最广,有宗师之境,殊途同归的说法,而这凌空虚度,正是这同归的起点,踏足另一重境界的标志。
与大司命和少女以法御气,飘然若神的绝顶轻功不同,这是宗师修为到一定境界的表现,而江湖流传的十大宗师,莫不是在这一层境界之中。
“这把刀?!”将军紧盯着来人若有所思,自语道,“原来是他,三殿下倒是找到一只好狗!”
“凌厉似剑,稳重如山,泰山剑主名震江湖,果然名不虚传!”
来人抱臂俯视,立于高处,声冷如冰,如寒枭夜鸣,凄厉沙哑,
“看来要取下这颗大好头颅,要费些手段了!”
说着,抽刀在手,却是一柄直刀,与朱老四的刀颇为类似,不到三指宽,冷光如冽,清泓照水,中间一段黝黑的血槽。
来人手指从刀身缓缓拂至刀尖,好似抚摸情人的手,温柔低声道,
“又要尝到宗师之血的味道了,你也很兴奋吧,这次是巨阙的主人,让咱们好好地杀了他!”
他尾音突然转厉,眼中寒光闪过,猛然抓捕过来,身随神至,刀光如闪,仿佛黑夜中炸起一道惊雷,刀光横劈而来,只在一瞬之间。
“来得好!”
将军轻喝一声,揉身一转,巨阙轻抖,使一招背剑之法,立即有山峦虚像隐现,影影绰绰,将身体护住。
刀光临身,无声无息,却有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自碰撞之处生起,涟漪泛滥,两下消弭。
刀光一闪而过,露出黑衣人身形,但见他倒持长刀,锋刃隐于手臂之下,丝毫看不出凶险之处。
将军却神色凝重,如临大敌。他两人一招试探,只在一瞬之间,众人皆反应不及,只见光华闪动,黑衣人已身至他处。
辛幼安横剑在手,气息涌动,那部曲之中,却有一名贯甲的大汉口溢鲜血,神情委顿,一下子坍倒在地。
“辛将军倒是好本事,就是不知你这一曲将士,能抵挡姚某几刀?”
黑衣人挽了个刀花,言语轻松道。
辛幼安的军阵之术将这一曲士卒的血勇煞气勾连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加之姚苌也知道些破解之法,他刀法凌厉,罡气精纯,刀势倾斜之下,震伤个把士卒也就不足为奇了。
“天鹰九斩!好!”
将军狠狠咬牙,目光愈发狠厉起来,低沉道,“倒是辛某托大了!不过天风曲向来没有孬种,想要辛某的脑袋,那就来吧!”
辛幼安一声长啸入云,大声道,“兄弟们!”
虽有所预,辛如歌也只带来半曲人马,这三四百士卒齐声应和,“在!”
声震云霄,势比山河,于这黑夜中惊起飞鸟无数,只是县府中半夜厮杀,早已惊动百姓,在书生安排之下,疏散开来,倒不至于大惊小怪。
“鹤翼阵!随我迎战!”
辛幼安声如巨雷,豪气干云,那半曲士卒一声令下,奔走跳跃如飞,结成阵势,向这几个不速之客席卷而来!
这一曲将士乃是辛幼安贴身护卫,行军变化,如同臂指,又跟随他南征北战,个个血涌如潮,精气如烟,至少都是融会贯通,登楼望远的好手。
也有那个三五个头目,血精涌动,劲力变化,乃是领悟明暗阴阳的龙虎境高手。
这一下狼奔豕突,仿佛鹤翼倒卷,将几人圈住,这些人精气勾连,血气涌动,如同江河奔流,惊涛拍岸,震得巫罗巫真之属,神思不宁,气息不畅。
那位大司命和少女也心有震慑,面色动容。半曲将士,威势如斯,那一营军士?一旗人马?又是何等天威?
“半曲将士,竟被他调教如斯,难怪他贬谪如此,三皇子还视之如大敌,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辛幼安啊辛幼安,没了你,大皇子怕是就该俯首了!”
大司命观他威势,暗暗想到。
将军明里率众将士迎敌而上,暗里却传音过来,指示疏散这府衙众人,以免落入敌手,投鼠忌器。
“百姓已经疏散,他们明显是冲着将军您来的,莫非还敢对颜老动手不成?”
白衣公子心有不解,传音问道。
这边唯有疤脸捕快朱仝和玄明有传音之能,自从那位姚苌出现,疤脸捕快便神情大变,复杂的情绪在本就狰狞的脸上堆叠出更加难以言喻的表情,他心绪不宁,根本没听见辛幼安的传音。
“玄仙教在荆州根深蒂固,就算和三殿下交好,也不会过于逼迫,他们想要在神庭立足,自然不敢动颜老分毫,姚苌这个疯子可不一样,他可没有什么顾忌!”
将军传音道,又如自嘲一般沉声道,
“三皇子视我为心腹大患,宁愿暴露姚苌这条疯狗,也要除掉了我,唉,可惜殿下性子宽和,不擅权谋机变之道,辛某此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挥师西进,一雪仇帅之耻!”
他声音颓然,颇有萧瑟之意,却又强自振奋精神,巨阙剑横亘如岳,杀向对面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