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声音一个低沉凶狠,一个清灵惊讶,前者是又惊又怕的羞恼恨意,后者是出乎意料的惊羞茫然。
那边的白衣公子却不敢答话,全身真气运转到极致,只见他背后的空气微微扭曲,好似蒙上一层薄雾,给人一种不真切感。
“他要跑!”黑裙女子惊呼一声,抖手将更多的寒芒向白衣公子打去。这一声惊叫将二人从情绪之中拉出来。
于是黑烟更浓烈狠厉,道道如索命的厉鬼缠绕在黑衣男子指间,利爪如刀,呼啸着切向恨意之源。
无形真气却有一丝犹豫,少女心如冰湖,这一丝犹豫转瞬即逝,并未叫二人察觉,只是那无形真气中的凛冽寒意却少了许多。
寒芒似电,黑风如潮,真气如索,三股力量同时袭来,饶是白衣公子道法超绝,道心如山,行此冒险之举,也是心惊肉跳,额上青筋晃动。
白衣公子手如百花盛开,数道法印几乎一瞬间同时结出,口中低声厉喝,“疾!”
霎时间天地仿佛静止,整个世界好似顿了一下,紧接着白衣公子背后模糊的空间瞬间出现数条白线,好似蛛网一般,白线一闪即逝带着白衣公子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远处约四十来丈的半空中,出现一个模糊的白影。影子还未落实又是一个闪烁,远离数十丈,如此三四个往复,便不见身影了。
这闪烁不过弹指之间,黑风寒芒气索均是落了个空。
黑衣男子满脸不甘,转身见少女仍立在院中,面无表情,周身气息平和,见他转过身来,催动声音道,“此人便是那施展乙木咒法之人?”
黑衣男子点点头,“正是此人,他一路跟踪属下,怕是有所怀疑。如今咱们已露行藏,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要不要……”
说着男子伸手如刀,微微下切。
“不妥!”黑裙女子急道,“就算他有所怀疑,如今也尚未坐实。一来我神教秘术他未必识得。
二来如今曾庆尸身已毁,死无对证,他又能如何?如果胡乱动手,引得官府心疑,反而不美。”
“不!如果是他的话,估计已经认出血咒,跟踪罗前来,更是证实了这一点。”少女的声音缓缓道,
“怎么?小姐你识得此人?”黑裙女子诧异道。
少女点点头,“青华道子,玉真首徒,玄明!”
“是他!”黑裙女子捂着嘴惊呼道,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强忍了下去,犹豫着瘪嘴道,“那小姐你要怎么办?”
“无妨!”少女面无表情道,“教中大事为重,不管他是谁,若要阻我,便与我试剑吧!”
“此人远不是少尊对手,”黑衣男子拱手道,
“若是识趣的话,看在同为上古嫡传的份上,姑且留其性命。若是硬要与我神教作对,杀也无妨!如今血咒之事已露,该如何行事还请少尊示下!”
少女点点头,“此事不必忧心,我自有斟酌,你且下去吧。如今既然被他遁走,你且歇息几日,暂不取血。”
黑衣男子领命退走。黑裙女子立马像换了个人一般,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状,嬉笑道,“没想到是姑爷当面,婢子没能拜见,真是失礼了。”
少女轻纱罩面看不出表情,瞥她一眼,声音淡淡道,“有些道理,要不我送你去给他谢罪?”
女子拉住少女的手,好似小猫般轻摇道,“哎呀呀,小姐怎可阵前资敌!姑爷如此凶猛,奴婢过去,还不知怎地被严刑拷打!”
说着,她以袖掩面,发出嘤嘤的哭声。
少女好生无语,抽出手拨开她衣袖,满脸嬉笑,哪有半分伤心!如玉的手轻轻在女子额头一点,无奈道,“就你戏多!”
女子嘿然道,“就知道小姐舍不得奴婢!”说着她张开双臂,作势将少女抱在怀中,“奴婢生生世世都要伴着小姐!”
少女早习惯了她这幅模样,足下轻点,闪开身让她扑了个空。正色道,
“此次谋划关乎神教大事,不容有失!不管他是谁,我都不会手软!倒是血咒之事,该如何是好?”
“东尊之计本就近乎阳谋!而且大势在我,本以为这位小县尊翻不起什么风浪,没想到竟能请来姑爷帮忙,咱们陪他玩玩也无妨。”
女子冷笑道,眼中满是狡黠,贴在在少女耳边低语。
言毕,少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但见她神色如常,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道,“就依你,罗那边我自会安排!”
北城县衙,后院书房之中,书生县令端坐案前,提笔沉思,左手屈指在桌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
“这位将手伸到青州我这小县城中胡闹,却不知何意?”
念叨着,书生冷笑一声,“说起来还得感谢这几位胡闹一场,若非如此,我还不知道要废多少手段才能彻底掌控黑石城。”
书生用笔将案前纸张上的名字一一圈出来,叹道,“鹬蚌相争,如果没有你二虎相斗,我又如何还县城百姓一个公平呢!”
书生面带忧色,却格外坚定。正思虑间,只听房门轻响,一团身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人未看清,声已震耳,“东哥,事情有变!”
书生下意识地想要掩上桌上白纸,愣了一下才确认声音放下心来,没好气道,
“亏你还是修道习武之士,如今也有官籍在册,怎么还一惊一咋的?成何体统!不是让你去放消息给杜家么?”
话音未落,却见青年扶着白衣公子小心翼翼在一旁坐下,皱眉道,“这下麻烦了,这伙人可不好对付!”
书生一惊,起身细瞧,却连那白衣公子满目风尘,面色惨白,嘴角带血,不由惊呼道,“公子竟然受伤了!?是那玄仙教之人…”
白衣公子不等他说完,点点头道,“在下自咐有些手段,没想到倒是小看了天下英雄!若不是临行前师父赐的桑木须,此番轻易脱身不得…”
白衣公子语气自嘲,气息微弱,哪还有之前的风采。
他声音低沉,不时咳嗽两声,又喷出丝丝血迹,看得书生眉角直跳,几次过来相扶,都被他挥手止住,只听他缓缓将这一路追踪道来。
书生心下越听越沉,待玄明言毕,沉吟半晌,涩声道,
“如今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公子的伤势,黑石县城乃通达之地,商贾云集,我府衙中也藏有不少颇有些年份的药材,公子若有所需,自行取用无妨!”
白衣公子也不矫情,点头道,“谨仁兄好意,在下愧领了。”
说着,他似有些犹豫,顿了一下继续道,“此番玄仙教三人,似以那罗裙女子为尊,此女武功之高,便是我与雷捕头联手也有些力怯,如今在下受道术反噬。
听谨仁兄所言,那杨淮安在城中经营多年,根深蒂固,又有如此高手坐镇,犯此大案定然图谋甚远。
如今敌强我弱不可妄动,还得从长计议,待郡守援手。”
“哼!”青年猛然在桌面一拍,怒道,“要是等颜叔来,还不得笑死我们。不就是琉璃青罡么,大不了我解了…”
“小七!”白衣公子突然暴喝一声,一瞪眼止住青年话头,
“不要胡言乱语!”青年被他一喝,想是积威甚重,立马闭嘴转身,独自生气。看得书生暗自咂舌,不曾想以青年无法无天的性格,还有人能如此降伏他。
白衣公子似有忌讳,一转口风道,“我一路回来,怎么未见雷大叔,此事还要与他商议!”
声音入耳,书生悚然一惊,猛地站起来叫道,“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