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鲜十足的汤味从锅里散发出来，鱼汤已经变得有些发橙，酸菜的味道和辣椒的味道融在其中，余诺安把勺子递给李厨师，李厨师舀了一勺汤，轻轻在嘴边吹了吹，慢慢品尝着，脸上的肌肉逐渐放松，忍不住闭上眼睛。
汤是精华，是浓缩，从汤中的短暂舒服中恢复过来，对着余诺安竖起了大拇指，这个汤，是他喝过最好喝的，她学到了这道菜的精髓。
把汤盛装到青花纹路的花瓣形汤碗里，还剩下最后一道步骤，起锅热油，葱姜蒜片加上糊辣结一起和油一炒，香味四溢，一起倒在酸菜鱼上，鱼汤又沸腾起来，放下锅铲，这才全是做完。
姜若凡几乎是踩点来的，一进来就看见完成的菜品，色香味俱全，食欲都被勾了起来，眼上一亮，把菜端起放在鼻尖一闻，看了看余诺安，示意让她跟上自己。
余诺安匆忙摘下围裙，擦了擦手，接下来就要靠配合了。
“师傅，我先走了。”
李厨师看着她着急离开，忍不住对她叮嘱：“丫头，慢点，当心手上的伤口，别碰水！”
“好，我知道了！”声音已经慢慢变远了，李厨师无奈摇头，把厨师服也换了下来，还不忘记给花瓶里的栀子花换水，希望明天早上，它依然能够在这里盛放，栀子花被放到角落的阴影里，无声无息。
…………
大大的餐桌上只放着一碗酸菜清水鱼，申恺言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姜若凡，几分钟之前，就是她把这道菜端到了他面前。
开心地把筷子递给他，姜若凡微笑着，分别摆了两个碗和空杯子。
“这鱼可是我和李厨师学了好久才做成功的，你是第一个品尝的人，我想知道你对它的评价。”
怎么突然对做菜产生了兴趣，申恺言看不透她，上次已经很隐晦地拒绝了她的入伙邀请，她应该会生气才对，现在还这样献殷勤，实在不符合常理，而且着重说了是特意学了做出来的，他不想和姜若凡撕破脸，只是纯粹看在她的诚意上，勉强盛了一碗汤打算一尝。
酸汤入嘴，之前脸上平淡的表情就有些变化，其实还不错，姜若凡观察到他的变化，嘴角一翘。
“你别光喝汤啊，快尝尝肉。”
看着他把鱼肉轻轻送到嘴中，夹得并不多，尝到为止，只是不管是这汤的味道，还是鱼肉的味道，拿着筷子，怔怔看着她。
“这……是你做的？”
姜若凡微愣，很快反应过来：“对啊，怎么？不好吃？”
“哦……不是，味道不错。”放下筷子，他竟然有一瞬间把她当成了许琳，经她这么一说，眼前的人是姜若凡，是姜若凡不是许琳，他提醒着自己，但还是会想到那个被他藏在心底的影子。
影子回荡在他脑海里，也是在这样一道菜前，眼前的人也是变成了令他熟悉的许琳，他来找她，求她跟他回去，许琳刚好做了这道菜放在桌子上。
“在风回来之前，请你离开。”留下警告性的话，今天要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也不会没有看是谁就开了门，让他进来，看着他盯着桌子上的鱼，自从上次做鱼忘记除鱼鳃，这次她可是很认真地又做了一次，为的就是让申恺风一回来就可以吃到，没想到等来了申恺言。
盛了点汤和鱼肉放到他跟前，语气有所缓和：“吃吧，吃完后，就走。”
更像是施舍，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根本没舍得让她做一道菜，现在她却为了申恺风在厨房里忙活，心里一苦，这么说起来，他还真没有吃过她做的菜呢。
“我自己也没想到，会为了他学做菜。”说着脸上又一笑，像是说给他听，是他没有见过的甜蜜：“你也是第一次吃我做的菜吧，这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静静看着他直视着自己，没有对碗里的汤做出任何动作。
她说的还不够清楚么，这是最后一次，也是和他最后一次的联系，她把全部寄托在这碗汤里，要和他断清关系，申恺言忍受不了她的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鼓起气端起汤碗把汤一饮而尽。
“谢谢你的招待。”不痛不痒地还能说出感谢的话，嘴上自嘲一笑，紧接着就起身离开。
许琳坐在餐桌旁，静静坐着，直到听见门被重重关上，脸上依旧保持着刚才冷漠的表情，安静地起身，把汤碗收拾掉，鱼汤浮起的汤雾在她身后氤氲，将她的身影在记忆里朦胧。
拿着汤碗的手一时之间有些微抖，他又想起了许琳决绝的样子，那些话比刀子剜心还要让他疼痛，轻轻吸了吸气，看着眼前的人，眼神却扑了个空，姜若凡离席了，在他回想到许琳的时候，他都没发现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有发现悄无声息出现在门边的余诺安。
瞥了眼门口，就见余诺安握着酒瓶，替他和姜若凡的杯子里倒酒，申恺言纹丝不动地看着一边，像是不经意，余诺安轻轻开口。
“姜小姐去补妆，一会就回来。”
放下碗，看着酒杯里的酒，只倒了酒杯的三分之一，余诺安抬着酒瓶底的手就进入他的视线，明显的创可贴被贴在食指上。
几乎同一时间陷入沉默，他问她就答，他不说话，她也绝不会多说一个字，偌大的饭厅更显寂静，替他倒好酒，又在姜若凡酒杯里倒着酒，他倒是想开口，可是这一开口，不就在说他自己认输了吗，上次吵架谁都没有让步，让她在姜若凡身边沉淀了这么久，也给了她时间。
没等姜若凡回来就抬起酒杯一饮而尽，有些辛辣的酒滑入喉，酒杯一放，看着态度冷冷的她。
“你的手，怎么受的伤？”
如果他没有记错，宋恩岚来闹事，她也受了伤，可是旧伤才好又添新伤，是不是姜若凡故意为难她？如果待在别人身边不好，那她可以尝试再回到他身边啊。
余诺安平缓着呼吸，手上的动作一停，看了看食指上包裹着的创可贴，向他一看。
申恺言看着她故意打哑谜，她难道看不出他是真的担心她吗？！余诺安拿着酒瓶在他的空杯里又添着酒，过了一半都还没有停下，这个女人又想干什么？
满满一杯酒，余诺安看着酒杯，淡淡开口：“喝掉它，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