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的水声在耳边回应着，眼里都是红血丝，勉强着才看清人影在前面摇摇晃晃，罗子舟的眼皮在打架，可惜合不上，眼眶周围被拳头打肿，在皮肤上高高凸起，支撑着半跪的身体他才知道那水声的来源，是他的血。
“大哥，这样下去不行吧，我看他快撑不住了。”杜引鸣的铁拳不是唬人的家伙，打在人身上，杀伤力极强。
迟衾冷冷地看着罗子舟，没有一点同情和内疚，仿佛他天生就是来受苦的，打量着罗子舟跪下的膝盖。
“你问他，还坚持得住吗？”
杜引鸣点点头，刚要转达迟衾的话，罗子舟就开口回答了：“我……不会倒下……”
迟衾冷冷一哼：“还没死就继续打。”转头看着惊讶为难的杜引鸣，难道是下不去手了？一边想着老三平时也是对弟兄们亲善有加的男人，现在却尽让他做着坏人的事，对罗子舟的折磨，确实也是对杜引鸣的一种折磨。
卷起手袖，迟衾把杜引鸣推到一边，准备自己动手，杜引鸣是有话想说也不敢开口，他虽然是鸾帮的三把手，可是眼前的人可是鸾帮的主人，和迟衾顶嘴，根本就是以下犯上，脸色难堪地退到一边。
“罗子舟，起来！起来打倒我！”迟衾对着罗子舟，语气严厉：“不想被人打，就先打倒别人。”一把揪住罗子舟的领口，像是抓住一条死鱼一样轻而易举。
罗子舟被迟衾从地上强行揪起来，因为领口被提住，脖子变得非常难受，呼吸困难，无力地想要抓住领口上迟衾的手，迟衾看着罗子舟的手连抬都抬不起来，忍不住皱眉，一把又松开罗子舟，因为后力被弹到地上。
“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看来也不过如此，要是灿知道，尽管是弟弟，她肯定也瞧不起你吧。”
“你……闭嘴！！”
罗子舟用尽浑身力气，迟衾居然当着他的面亲昵地叫姐姐做灿，姐姐为什么死的，难道和迟衾没有关系吗？！他居然还这么光明正大，丝毫不像是害罗灿的样子，只有罗子舟知道，这一切痛苦的来源，直指迟衾！
不知道哪里来的念头，好像只要打倒迟衾，他就可以解放，罗子舟愤然起身，肿胀的眼睛只看得清模糊的轮廓坦然地站在那里。
好的，就是现在，罗子舟握紧自己的拳头直直朝着迟衾打过来，迟衾知道，他在做最后的挣扎，无非就是有气无力的反击，只微微侧身，就轻易躲过了罗子舟的攻击。
杜引鸣在一旁看着，没想到罗子舟竟然还能再站起来，这是出乎他意料的，第一击没有击中迟衾，罗子舟明显更加不甘心，低眼看了看站直的迟衾，又是一个起身，握着拳头又一次过来。
迟衾正准备向刚才一样侧身躲过，握拳的罗子舟却突然改变手上的动作，一手抓住迟衾整洁的衣服，借着迟衾的力量让自己的身体不那么摇晃，另一手的铁拳早就准备好了，不留情面地朝迟衾淡漠的脸上打去，只见迟衾一偏头。
杜引鸣心里一惊，这用力一击之后，罗子舟就停在迟衾面前，抬起头看着偏脸的迟衾，有些疯狂地笑着，让旁观的杜引鸣都浑身打冷噤。
这小子不会被折磨疯了吧？心里有一瞬间是这样想的，在迟衾转头之前，杜引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转过头的迟衾，嘴角上明显挂着血丝，他被罗子舟打到了！
“大哥！”杜引鸣急忙开口，却又被迟衾的眼神拦住，不敢上前，要知道他迟衾可是很久没有亲自动手，也很久没有被人打过，这罗子舟真的是胆子不小。
布满青紫红肿的脸看着迟衾嘴角溢出的鲜血，罗子舟感觉到浑身都轻飘飘的，要不是这一身的伤让身体十分疲惫，他相信自己下一刻还可以给迟衾一拳。
可惜下一刻，他就倒下了，还倒在迟衾面前，失去了知觉，迟衾看着倒地的罗子舟，用手背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不仅没有生气的迹象，还仿佛十分欣赏。
“他头脑是聪明，可是身体素质差了些，我就知道，把他逼急了，他就能突破自己身体的极限。”居高临下地看着罗子舟，他就知道，罗子舟身上有巨大的潜能。
杜引鸣不知道迟衾的这些话到底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罗子舟听，罗子舟已经昏了过去没有再站起来的迹象，迟衾擦去嘴上的血，又恢复那高贵的样子。
“把他抬出去，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吧。”
“是，大哥。”
杜引鸣赶紧上前，毕竟他也挺担心这小子的，万一出了差错，这可是一条人命，何况罗子舟和他打了这么多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反而打出了点感情，在他眼里，早就把罗子舟当成了鸾帮的一个兄弟。
几个弟兄被喊进来帮忙把罗子舟扛走，迟衾待在练习室里，有些自嘲地笑笑，嘴上被打的小口子又有血溢出。
“灿，我不仅会帮你看着他，我还会好好培养他。”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他在和自己说话，早年间，罗灿也会在这里陪他练上几次，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血味，唯独没有留下罗灿的味道，他极力去回忆，不禁红了眼眶。
到底什么时候，她才会答应再见他一面，他真的怕，怕自己忘了她身上的味道，忘了她的样子，他也怕，罗灿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
囚房里同样安静一片，自从经历了聂姐上次的梦呓，三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离聂语行刑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们就越静不下心来。
从储物袋里抽出一张照片，罗灿靠在墙角，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才会把照片拿出来，照片角有些泛黄但丝毫不影响照片上的人像。
挺拔的身，深潭般的眼睛，在拒绝探视的时候，罗灿偶尔会想，迟衾的眼睛里会不会也像这样地忧郁。
她是无期徒，不能给他什么期许，因为遥遥无期，她的命运，就是在监狱待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