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汽油味道从外面散了进来,易云欢看了看手里的打火机,又看着门口正对着自己的宋恩岚,以及宋恩岚手里的阿言,易云欢眉毛朝上紧皱,上眼睑扬起,眼周紧绷,宋恩岚同样也看着她,当着她的面紧紧揪着阿言的衣领,任凭小小的他怎么扭来扭去,两边的壮汉此时已经把汽油浇到了木头上,只要一接触到火源,熊熊烈火就能烧毁这屋子里所有的一切。
看着阿言难受的表情,易云欢不由得朝前走了几步,宋恩岚就又揪紧了阿言几分,神色里都是威胁,当下这个情况,她别无选择。
“我答应你,但是你必须保证阿言的安全。”
“那是自然。”
易云欢抬起一只手,看了看两边的壮汉,又看着她:“空口无凭,我怎么相信你?”
万一她死了,没了妈妈的阿言在宋恩岚手里,就更加容易受到伤害,她易云欢才不信这个女人会放过阿言,于是只好先拖延时间,默默在脑子里想着办法。
“我从不食言,你们几个听好了,待会这个孩子,不要动。”
“是,夫人。”
壮汉们一同回答着,趁他们低头应着的同时,身手敏捷地用一个侧旋踢把最近的那个壮汉踢倒,宋恩岚一惊,没想到她还会打人,揪着阿言吓得朝后退了好几步,壮汉就朝易云欢围了过去。
三拳两脚就把几个大汗撂倒,眼看着雇佣的人都快被团灭,宋恩岚拽着阿言把他扔到房子里面,看见阿言进了房子,易云欢也急着进去,掐在这空档里,宋恩岚又拿出另外一个准备好的打火机,好在她留了个心眼多预备了一个,要不然真要被她跑了。
毫不犹豫点燃打火机朝里一扔,浇了汽油的干木头一烧就着,很快在房子里蔓延开了,宋恩岚掩着口鼻,看着浓烟冒出,现在好了,她们母子俩都得死在自己的愚蠢上,别怪她心狠。
“阿言——”易云欢匆忙搂住申恺言,屋子里的浓烟已经大得让人视物不清,边抱着儿子,边看着出口处被大火封死,根本就出不去,那是这个屋子里唯一的出口,渐渐的火势开始越来越大,看了看阿言被熏黑的脸,突然瞥到一扇离地两米多高的小木窗子。
“阿言,你听妈妈说,待会妈妈先送你出去,然后妈妈再出来。”
阿言边咳嗽边点头,只感觉到易云欢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努力憋气在和他说话安慰,被她抱着,来到房子一角,将他举起朝着那窗子而去,易云欢踮着脚,才勉强把他送到窗边。
“咳咳——快,阿言,出去。”
申恺言听话地扒上窗子,朝后看了看浓烟里的易云欢,易云欢朝他微笑,可是他看出了只有她悲伤时才会有的神情。
“妈妈一会儿就出来。”朝他肯定地说,申恺言才从窗子下一跳,跌倒在地上,把膝盖磕破,奋然不顾伤口,直直看着自己刚刚出来的那扇小窗,等着易云欢出来。
可是等来的只有越来越大的火势,即使他在外面,也感受得到房子里火的炙热,他开始急了,用小手拍了拍烘热的房壁,用力拍着。
易云欢在火里,呼吸进来的全都是浓烟,那个小木窗也只够孩子那样娇小的身躯通过,她的身体,对这窗子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她并不能通过这扇窗子出去,在她看见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只是可怜她的阿言,从此就没有了妈妈。
似乎在嘈杂的烧火声中听见了拍打声,正是从那扇小窗子下面发出来的,是她的阿言!
“阿言!阿言!”
申恺言隐约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更加加大力度,用小手拍着,似乎在对她说,让她快点出来。
“阿言——妈妈出不去了。”易云欢愧疚地说出这句话,对着房壁,眼睛里含着泪,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他健健康康地成长,即使她不会再陪伴他,突然想到外面还有宋恩岚和那些大汗,易云欢努力保持着神智,发生对着小窗子喊着:
“阿言,你不要等妈妈了,你快跑,别让那个怪阿姨抓到你!”
小小的人当然听出了她在骗自己逃跑,可是她明明答应过他要出来的啊,为什么妈妈老是骗人,听着她模糊的话,他摇了摇脑袋,他要等她。
“呃——”张开小嘴试图发出声音,是妈妈没有听到他说话,所以才不出来的,对,一定是这样,只要他说话,妈妈就会知道他在等着她,可惜努力尝试出来的结果,都只有从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声音,像是被东西堵住一样。
急得他不断张张合合着嘴巴,一手捏住自己的嗓子:“呃——啊——”有几次都发不出声音,就差一点,黑黑的烟从小窗子里弥漫出来,他看见一些火苗窜了起来,到了窗边。
被自己逼得哭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就是说不出话,他要说话,他要妈妈!一声低吼从嗓子里发出。
“妈——呃——”才这一个字,声音小的不行,他用尽了全力,使劲逼着自己再多发出一点声音,“妈妈”一词的唇形在他嘴上呈现了出来,手上不断拍着房壁:
“妈——妈——妈妈!”顺畅地叫了出来,非常生涩,他最想开口叫的人就是易云欢,他多想让她听见。
“妈妈——妈妈!”流着泪不断喊着这个字眼,黑漆漆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
易云欢一停外面传来的小小声音,是阿言,是阿言在叫她!她的阿言开口说话了!悲伤的情绪里又有了几分惊喜,咬住手背不让自己哽咽出来,她的阿言会说话了……这就是好消息。
被火隔离和窗户拉开了很大的距离,易云欢想要靠近,又被火逼了退后,直到耳朵里失去整个世界的声音,在火里昏了过去,倒在里面,阿言的声音还留在她的记忆里,昏迷之前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