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整天都没有别人的打扰,余诺安还在持续低郁的心情也有了一些缓和,平静下来的她不由得去想,噩梦变成事实的那天,申恺言的话。
“还记得这里吗?”
“你不知道?那我来让你记起!”
“主动爬上我床的,不就是你吗?!”
回想着他的字字句句,环视着房间里的每一处布置,每当天一黑下来,她就觉得自己到过这里,而一在这里待下,那个噩梦就挥之不去。
攥起拳头,后背有些颤抖,慢慢抬起头,双眼泛红,她才知道,那个噩梦是属于她曾经丢失的记忆。
“余小姐,快尝尝这个粥吧。”
季妈抬着早餐进到房间里,外面有专人看守,红豆薏仁粥熬得特别浓稠,季妈是传统的妇女,总是认为面包这些西式早餐没有营养,余诺安被关了好几天,面无血色的,特意给她煮了粥,滋养身体。
余诺安坐在一边,看着季妈把餐盘放到桌子上,笑眯眯地招呼着她,脆弱的眼神一暗,对于中年人,她心里总有一种对于长辈的尊重,可是她身处这里,任谁看无疑都“阶下囚”。
“季阿姨。”
季妈停下手上的动作,忽而一愣,有些惊喜的看着她,这是这几天她第一次听见余诺安说话,声音有点哑,但是不影响它的音质,很悦耳。
余诺安抬了抬眼,又垂了下来,被季妈这么看着她真的有些不自在,顿了顿:“你知道这里的地址吗?”
惊喜的眼又变成疑惑,为什么莫名其妙问这个问题,看着她的憔悴模样,于心不忍。
“华林街97号。”人人都知道这个门标是擎风集团继承人的所有物,虽然很奇怪她问这样的问题,季妈在心中涌出一个问题,申总对这个小姐这么上心,莫非这个小姐还不知道申总的身份?
心底一沉,攥住的拳头不由得用力了几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尽力保持着不去颤抖,闭上眼睛,还是耐着性子:“谢谢你,季阿姨,你先出去吧。”
季妈点点头,有些犹疑地离开,出去前还特意嘱托她要记得喝粥,铁链一响,房门又被锁上。
华林街97号,同样是这个地方,当初余斐安要来家教的地点,如果她没有记错,也是这个华林街,也是这个97号。
可是明明这个家教的工作被推了不是吗?她记得余斐安说过太晚了怕不安全,所以就没有让自己替她去,可是为什么,在这同样的房间,申恺言会和她有同样的经历。
这说明了那天,她还是替姐姐来了,替她家教,余斐安在说谎。
她丢失的记忆里,到底被隐藏了什么,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越想,头就像炸开一样的疼,双手攀上太阳穴按压着,跌坐在地上。
…………
不声不响,迟衾将手头的事情全部推掉,只为了这一天能够亲自接她回去,没有大排场,他却格外重视这过程,保释毫无疑问的用钱解决了。
靠在车上等了很久,今天,他是她的专属司机,铁门巨响,罗灿用手遮着头顶的太阳,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在灿烂阳光下一车一人,这外面的光确实要比里面强得多,像团无法接近的火。
放下遮在头上的手,利落的短发蓬蓬松松的,多年未见的朋友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更何况她罗灿,迟衾望着她将车门一开,示意她进去。
罗灿也没有扭捏,拎着行李一头钻了进去。
“今天没带人来?”淡淡开口,因为罗灿并没有在他周围发现鸾帮的其他人,他也真是越来越胆大,自己出门居然都不带人。
迟衾瞥了她一眼,眼里的涟漪迅速扩开。
“你不就是我的人?”
噗嗤笑出声,罗灿看着窗外,她可不是他的人,要算得上,也是鸾帮的人,可是鸾帮不就是他迟衾的吗,要这么说,她也算是他的人,说不过说不过,在监狱待的这些年,她的嘴确实拙了太多。
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罗灿看着唰唰而过的树木和街区,粉色的樱花只开了不到半个月就落得差不多了。
正好她出狱的时候错过了赏花的好时机,监狱外面的果园桃花还依稀能够看得见,只是隔得太远,她也懒得去探一探,她不喜欢花,只是喜欢它的颜色,在整个荒芜的边界上,突然而出的希望,给了她无边广阔的心境去面对一切。
虽然终会像过了花期的花一样凋零,可是终究有过盛时,不是吗?
熟悉的路线,眼前的景物逐渐在她眼前清晰起来,她凝着眸,怔怔看着墙外的花枝被剪的杂七杂八,好像是院墙内的人下的手,心里唏嘘一声,一出来,她的注意力和好奇心全用在其他地方了,不知不觉中,车就停了。
两边紧紧站着两排人,全是清一色的黑装,人高马大,车才停下,就有人替他们开车门,罗灿和迟衾下车,所有人都低下头。
“欢迎二把手回家!”
整齐洪亮的声音响彻耳边,原来排场都被他安排在这了啊,罗灿下了车,看着黑压压的人头,这样的感觉就像群视一方的大人物,可是她现在的身份,是以鸾帮二把手而归位的。
迟衾说的不错,二把手的位置永远替她留着,凑到她耳边。
“还满意吗,鸾帮二把手?”向她伸出手,罗灿看着这阵仗,把手搭在他手上,门口有人端着清水。
进门洗洗手,把坏事都洗走,还是那些规矩,准备的一样不差,罗灿走着走着,就见两个人直身。
一个是三把手杜引鸣,而另一个,则是她的弟弟,罗子舟。
“子舟。”下意识叫出他的名字,放在迟衾手上的手不经意间收回,没有上前拉住罗子舟,而是转头盯着微微笑的迟衾,希望他可以给一个解释。
为什么子舟会在这,而且还是在这么个左右手的位置?
迟衾看着她,看着敞开的大门,他知道此刻的她在想些什么,正如这些年他们之间建立起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