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觅迫不及待给尔雪回了电话,表示已经找到了苏沐藏起来的那份档案,又再三确认了下来,华莱儿医院的盖章,以及姜若凡的签名和当时送医的患者照片,和江漫说的完全一致,华禹铭一定就是当时守在姜若凡身边的小华先生了。
一切暗潮涌动的真相将会在同一时间向世人揭开,揭开这一场荒诞的剧目,一切在阳光下曝光出来的东西,将会获得新生。
冬天的尾巴一点点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悄悄而来的初春,刺骨的寒风也有转暖的迹象,可是阴雨绵绵的天气,却有让温度降了下来,江城市被笼罩在阴霾之中,这雨一下就是好几天。
申恺言掀起一小片窗帘,看了看窗户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拉上窗帘和不拉窗帘,都让整个房间显得十分昏暗,除去房间内纯白色的装饰,从床到墙,都融到了一片纯粹的白之中。
听着传入耳中雨滴拍打物体的声音,时不时又打起一阵春雷,感觉到床上人听到雷声的轻微反应,申恺言这才把窗帘从手间放下,这么一放,完全隔绝了眼中窗外的朦胧雨色,也把雷声掩了去,像是不想打扰睡梦中的人儿,从雨中退出。
申霆睡在私人病房中,从送到的那天开始,医生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给他诊治,可是情况远比预料中的要糟糕的多,由于体内存积了大量的毒素,即使已经断了慢性毒药好几天了,申霆的状态却是和申恺言在申宅所见没什么两样,除了环境要更干净一些。
申宅中特意留下的易云欢的房间,可是据申恺言记忆中来讲,从来没有见过易云欢住到过申家过,而自己来到申家后,也从未见过易云欢一面,只知道易云欢早就被无情的申霆和丧心病狂的宋恩岚害死了。
那一场林中大火,是申恺言最后一次见到易云欢。
在申宅带出来的照片,也已经有一段年岁了,他不敢相信,也不敢猜测,如果申霆对易云欢还有情,那么申霆确实有可能会保存下易云欢的照片,可是有宋恩岚在的一天,又怎么可能呢。
在申恺言心里,申霆永远是一个抛妻弃子、不称职的爸爸,像这么多年来,他也只是称呼他为老爷子,也只把自己的身份当作是自己的角色,演的好了,皆大欢喜,演的不好,申霆也会随时让人替代自己的这个角色。
看着安静闭眼躺在病床上的申霆,想来也是知道了姜晚琛是申恺风的亲生子,所以才那么轻易中了姜若凡的圈套,说不定慢性毒药就是他自己自愿接受的,有些时候,申恺言会想,如果没有把申霆带出来,就借姜若凡毒死他,这样不也了了自己的一桩心愿吗。
每当这样想的时候,申恺言就痛苦不堪,自己已经做了,就没有再反悔的机会,救回申霆,让他一辈子活在歉疚之中,这才是对申霆最好的惩罚。
有些沉重地呼吸了一声,申恺言抹了抹自己有些疲惫的眼睛,这才又让自己打起精神来,轻轻的敲门声传来,申恺言把手放下,轻轻开口。
“进来。”
守在病房外面的人这才把门打开,朝申恺风微微鞠了个躬,把手上的花束抬起,看了看病床柜子上的空花瓶正准备把花装进去,就被申恺风打断了。
申恺风抿了抿唇:
“我来吧,你先退下去。”
“是,申总。”
那人只好把花束放到桌面上,又退了出去,门被关好,申恺风这才起身,看着新鲜的花束,洁白的花朵和洁白的病房绝配,但是它的香味却没有这病房里的一股药味让人觉得不舒服。
将花束拆散,一枝一枝地又插到花瓶里,百合花经过休整,搭配上玻璃花瓶,更加显得淡雅了。
这一切都是申恺言的意思,每天都要给病房送上新鲜的百合花,故意让申霆每天都能闻到百合花的味道,故意让他记住他对不起偏爱百合花的易云欢,让他忘不了他是怎么逼死易云欢的。
看似一切都安排得那么完美无缺,不仅有百合花陪伴,一到晴出,申恺言还会派人带着申霆坐轮椅出去晒晒太阳,为的就是让申霆赶紧好起来。
手上沾了不少花瓣上的水露,申恺言将百合花的残叶摘了下来,这才连同着包装纸一起扔到垃圾桶里,最后用纸擦了擦手上的水,把花瓶移到靠申霆一侧,眼神静静地大量着呼吸平稳的申霆:
“您快点醒吧,我的耐心不多,不会分给你多一点,也不会给那个叫晚琛的孩子多一点。”
申恺言话音一落,病房里安静地出奇,视线一移,看着吊瓶里的针水滴滴答答地从管子里落下来,随着血管一起流到申霆的身体里,这静静的滴答声,就像刚才窗外淅沥的雨,申恺言没有再说话,正了正身,转而离开了病房。
来到出口处,清晰的雨滴声就传到了耳边,站在台阶上,申恺言伸手去接住雨线,身后的人才姗姗来迟,陆觅从走廊上走了过来,看到申恺言站定在门口,这才赶紧撑上伞打到申恺言头上。
申恺言侧头,看了看头顶上的黑伞,却没有半分要走的样子,看了眼陆觅:
“先等等吧,雨还没停。”
要等雨停?陆觅眼中划过一丝出其不意,今天是周一,按照计划,申恺言是约了姜若凡的,而自己送完申恺言之后才去和丁洛汇合去姜家,申恺言在这个时候说不急,无非是想给姜若凡一个下马威,可以说既可以等雨停,一箭双雕。
陆觅微微意会一笑,把打开的伞又关了起来,同申恺言一起站在台阶上。
只要再跨下一个台阶,雨就会淋到身上,面前形成了雨幕,迎面而来一阵凉爽,浮躁的心在此刻似乎都受到了冲刷,整个人都变得十分地平静,任此刻外面的雨声有多噪,可是心中的那潭水,却平静地泛不起一点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