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男孩撒娇式地反驳声落下,余诺安看着他又牵起尔雪的手,拉着尔雪继续朝前走着。
眼睛一直在男孩身上避不开,余诺安搀扶着墙壁,不顾一切地冲进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跟寻着尔雪和男孩的身影。
她不可能认错的,那个只达到尔雪半腰的小男孩就是——琮琮,当初她为了离开申恺言,不顾出卖许琳的秘密,把琮琮存在的事说给了姜若凡,现在琮琮身边有尔雪,而尔雪和姜若凡已经是一丘之貉,尔雪替姜若凡办事,那么是不是说明,现在琮琮被姜若凡掌控着。
脚下突然没了力气,一个摔倒,瘸着腿跟着尔雪,在拐角处的一家钢琴店停了下来,余诺安看着两人进去了,才停脚在橱窗外停下,探眼往里看了看,橱窗里正放着一架三角钢琴,光是看外表就透着一股雅,难以想象灵动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自由跳跃的情形。
“晚琛少爷,你大老远把我拉到这里来,不会是想要买乐器吧?”
尔雪半蹲着和他说话,晚琛的却指了指那边橱窗的钢琴,尔雪一笑:“想要那架钢琴?”
刚才还嘲笑姜若凡只会罚尔雪,不会罚自己的小大人突然就软了下来,眼神微微一暗,随即摇了摇头,这回换尔雪弄不明白了,既然不想要,那是想做什么?
余诺安静静看着离钢琴不远处的琮琮,半晌就看见他小跑着过来,余诺安赶紧朝里一躲,尔雪还不清楚小家伙要干什么,见他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也跟了上去,就见他一屁股坐在三角钢琴的凳子上,双手摆放在琴键之上。
颤颤巍巍地弹奏出几个零星乐音,不由得逗得尔雪捧腹一笑,她还以为小少爷要弹奏什么大曲子呢,原来是装模作样,可他毕竟是小孩子,在表达自己的喜爱上,总是有些隐晦的,还得让人琢磨一番,就像刚刚她问他是不是想买乐器,他半天开不了口,慢慢走近他身边,语重心长道:
“晚琛啊,你告诉姐姐,你是不是想学钢琴?”
仿佛被人看穿了,晚琛害羞地点了点头,手指从琴键上放了下来,小嘴巴嗫嚅着:“尔雪姐姐……我弹得是不是很难听……”
尔雪忍住心里的爆笑,怎么突然就问这个问题了呢,于是对着他摇了摇头:“晚琛还是很有天赋的,虽然现在弹得可能不是那么好,但学了之后,一定能弹出好听的曲子的。”
经过尔雪鼓励,晚琛的脸上才又露出天真的笑容,这时候店长也注意到了橱窗这边的状况过来和尔雪攀谈着。
“这位小姐,是不是想让孩子学一门乐器呢?”礼貌谦虚地过来询问着,尔雪摸了摸晚琛的头,看了看他,只见晚琛没有犹豫,抿着小嘴有些怕生地朝着店长轻轻点了点头。
余诺安靠在橱窗外的墙壁上,橱窗里就是近在咫尺的琮琮,三年多了,整整一千多个日夜,要不是今天在街上偶遇,她恐怕都忘了在福利院里还有一个等着她的孩子,这些不堪的、糟糕的、美好的记忆,孩子给她带来的,都是那些挥之不去的幸福,她却把它们亲手抛弃到一边。
好听的钢琴声音透过橱窗传到了外面,店长正手把手教着琮琮感受属于琴键的魅力,和刚才小家伙乱弹的一点都不同。
“晚琛,你为什么想学钢琴呢?”
每天那么重的学习任务压在身上,怎么突然间就想学钢琴了呢,在尔雪看来,这孩子始终是被领养的,稍微被忽视一点就会没有存在感,要想有一席之地和大人们的关心,他必须从小就要树立让自己优秀的信念,所以学习钢琴……尔雪想到这里,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随即摇了摇头,继续看着晚琛。
晚琛侧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一直跟随着店长示范的手在琴键上来回学着,似乎知道尔雪在等自己的回答。
“我……我想给‘妈妈’弹生日快乐歌。”
忽然被孩子的想法震惊到,尔雪不由得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遍,真是不能以大人的眼光来看小孩子,人家不过只是想弹生日快乐歌给妈妈听,怎么就被她想的那么龌龊了,有些抱歉地笑了笑,看了看在一边听着的店长。
“店长,你也听见了,小少爷想学生日快乐歌,您看……”
店长看着在钢琴上玩的有些不亦乐乎的孩子:“有先天兴趣,又有后期目标,学起来是很快的,小姐,您不用担心,每周四节课,差不多两周,小少爷一定能从入门就完全掌握的。”
尔雪下意识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了起来,当机立断就把学费给付了,这才又走了过来,这段时间里,晚琛居然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下的钢琴上不曾离开,小小的手掌按住琴键,却有莫名的和谐感。
不知不觉在墙壁上靠了多长时间,余诺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事要做,心里五味陈杂,狠心捏了捏自己的腿伤,伤口一阵剧痛传来才让她清醒起来。
姜若凡一心是想整垮擎风集团的,从申恺言出事到现在,她又把许琳的孩子栓在自己身边,无疑就是把琮琮当作挡箭牌,说不定申恺言的事故就是姜若凡一手策划出的。
目光一斜,不知道姜若凡下一步会怎么行动,但是送申恺言回擎风已经是拖不得的事了,现在又有了琮琮,就算余诺安不想让自己步入这些纷争,光是琮琮,她就不得不管。
凌界的货是靠着擎风集团的风久码头,那么凌界落网,擎风也是跑不走的,这利益漩涡的最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掌权,又有多少人被玩弄在股掌只间。
许琳的死已经是不可挽回的意外,如果再加上琮琮,余诺安微微闭上了眼睛,再次看了眼在钢琴边弹琴的孩子,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姜若凡居心不轨,那她一定亲手把琮琮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