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带着卫吉站在了门口,抬头是一个大大匾额,“苏记酒坊”。
苏记酒坊开在皇城边上,是个酿酒的酒坊。
陆芷凡站在门口贪念地吸着鼻子,光是站在这里,酒香似乎就能将人灌醉。
“夫人,你的伤还没好,不宜饮酒。”卫吉担忧地劝道。
“我知道,不宜的东西太多了,我就是来闻闻酒香的。”陆芷凡闭着眼睛说道。
“是谁准备在门口白蹭我们家的酒香啊?”
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陆芷凡惊喜地睁开眼睛,果然是他。
来人一袭粗布蓝衣,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装扮随意但是难掩一身的清贵气质,此时他倚在门框上,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双目有神地看着陆芷凡。
他看上去很沉稳,似乎历经人世风霜,但是脸上看上去又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
陆芷凡高兴地跑了过去,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亲昵地喊道:“师父!”
“欸,我的乖徒儿,你快把为师勒死了。”宸文将黏在身上的人推开,一脸的嫌弃。
但是陆芷凡很高兴,笑着就又要扑过去,宸文赶紧伸出手挡住她。
“你再来,你就要失去师父了。”
两人滑稽的模样,让素来不苟言笑的卫吉也笑了起来,因为她也和陆芷凡一样信任眼前这个男人,陆芷凡只有和他一起学习酿酒的时候才会有发自内心的笑容,那个笑容真的太难得了,所以卫吉打心底里感激宸文。
“师父,这么久你都去哪儿了?”陆芷凡挽着宸文的胳膊,两人一起往里走。
“我原本就是个闲散的人,想去哪里喝酒就去哪里喝酒,那些地方都名字,统统叫做他乡。”宸文豪气地说道。
“什么时候我才能想师父一样洒脱啊,真正地将心上的枷锁全部解开。”陆芷凡看着宸文,一脸的崇拜。
“有些事情是无法放下,藏在心里是没有用的,只有真正地去了结它,才能真正地放下。”
“了结吗?如果是心里藏了一个不可能的人呢?”陆芷凡的神情有些恍惚,看着宸文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下意识地就端起酒杯要喝,被卫吉及时地挡下了。
她反应过来,放下酒杯,略带歉意地说:“我暂时不能喝酒。”
宸文震惊地看着她,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说不能喝酒,以往我不拦着你都是往死里喝的,白瞎了我那么多的好酒。”
陆芷凡用手撑着脸,看着宸文道:“我今天才发现师父酿的酒,光闻着就很醉人。”
宸文笑着,将她面前的酒杯拿起,倒掉。
“我又没有碰到,它还能喝,浪费了多可惜啊!”陆芷凡惋惜地看着酒洒在了地上。
宸文认真地看着她,将空酒杯放到她的手里,道:“不可能的人就像这杯酒,既然不能喝,就不要留着,干脆了倒了它,免得你时时就会想起我还有一杯心爱的酒没有喝,甚至还会存有一丝侥幸,也许以后我能喝。”
“可是师父,这是醉三生啊……”
“也许现在倒掉的时候会很心疼,但是很快,它就会从你心里彻底消失,你再也不会记起你还有一杯美酒没喝,要是一直放着,心里就会一直惦记。”
宸文的话一句一句地敲打在陆芷凡的心上,将她自欺欺人的外壳敲碎,里面的东西不堪一击地暴露出来。
她看着手里的空杯子,闻着它曾盛过的美酒的香气,然后将它捂在心口,心剧烈地疼了起来,她慢慢地蜷缩成一团。
“苏……”
卫吉心疼地看着她,出口想要宸文安慰安稳她,可是宸文抬手制止了,有些伤痛,外人是帮不了的。
不知过了多久,陆芷凡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将那个空杯子从心口的位置拿开,握紧的手慢慢松开。
“哐当”一声,杯子掉在地上,应声碎裂。
看着往日的神采渐渐回到了陆芷凡的脸上,宸文知道,这一次算是过去了,但是要彻底解决,这样还是不够。
“我的白玉杯子啊!你死得好惨啊!”
宸文弯腰看着地上的碎片,夸张地哀嚎起来。
陆芷凡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瞧你小气样子,改天我让人给你重新送一套好的来。”
宸文瞬间收住夸张的表情,直起身子道:“那就好,我就等着这句话呢,谁不知道你丞相府富可敌国,既然你说要送我一套好的,那必是极品中的极品才配得上你这句话啊。”
“财迷。”
陆芷凡笑了起来,之前笼罩在心口的乌云全部散开,她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管他是周相还是宋迎阳,她都可以再战三百回合。
陆芷凡又和宸文酿了一下午酒,其实就是摘了下午的桂花,等着今天洗了,明天晾干就可以用来酿桂花酒了,三个人有说有笑的,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直到天黑尽了她才回府。
一进门,陆芷凡就看见赵旷远就一扫往日的闲淡,火急火燎地朝她跑了过来。
没错,宋迎阳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赵旷远帮陆芷凡从永丰楼赎回来了,现下就安置在宋府里,而宋母经过上次的大病之后,少了卫吉的挑拨,根本就不敢再管陆芷凡,随他们去了。
“夫人,不好了,千岚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个。”
赵旷远在外人面前依旧是疏远的,但是在私下里,陆芷凡已经不记得他了,两人也没有多少交集。
陆芷凡心头一紧,忙接过赵旷远递过来的信纸,上面只有三个字,“我走了。”
她好气又好笑地将信纸揉成一团,道:“他那个样子能走去哪儿!”
“夫人,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你先不要着急。”赵旷远生怕她着急上火,做出什么来。
“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陆芷凡沉声问道。
赵旷远摇摇头,道:“不知道,是下人来禀告说他没有来吃晚饭,我带着人一看,就已经不见了。”
“你们呢!都是死的吗?”
陆芷凡一回身,厉声呵斥之下,看守大门的府卫连忙跪下,道:“夫人没说过要看住千岚公子,他自己走出去的,具体时间属下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