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吃着，我去外面坐会儿。”流芷显得心情不是很美，翻身下了床朝外走去。
凌然嘴里塞着食物低头看了眼还有很多的饭菜，继而放下筷子追了出去，来到秋千旁的长椅上坐下，而流芷则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
“呃，那个……今天不用我抱你么？呃，我的意思是，不需要我体内的那个力量帮你恢复了么？”凌然询问。
流芷侧过脸看着他，虽然夜很深，但是这里并不算黑暗，“你不睡觉么？你们人类不都是白天工作晚上睡觉么？”
凌然哈哈一乐，倚住靠背：“托今天踹飞那王八蛋的福，现在被停职了，我现在也算是个无业游民，晚上不睡白天睡也可以。”
“随你。”流芷显得兴致缺缺。
“你……很孤独吧？”凌然提了提勇气，还是问了出来。
“哈？你说什么？”流芷抬起眸子，眯起眼睑。
“只能在晚上出现的你，很孤独吧？”
黑影一闪，秋千上的人骤然消失，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凌然面前，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流芷眼眸冰冷：“你找死么？你再给我说一遍来？”
凌然呼吸困难，他清晰的可以感受到，流芷此刻是当真想要杀了他的，但由此也验证了他所问的问题：“我……说，我愿意从此只做夜间清醒白天睡着的人……咳咳……陪着你。”
流芷眼神一眯，而后松手，看着这个面容俊朗的青年涨红了脸捂着脖子呼吸，她轻笑：“你陪我？”
“嗯！只要你不嫌弃，我愿意……”凌然肯定点头。
“你凭什么？”流芷的话却让凌然骤然呆楞住，而后流芷俯瞰着他：“你的生命也已走了四分之一还多，你可知，我自生出自主意识以来，已跨越了多久的时间长河？你这短短的几十年于我来说，不过沧海一粟，你凭什么敢说陪伴？这短暂的陪伴，只会让日后的孤独更孤独，就像风林娜，你以为她就甘心回归本源么？和明朝小王爷的一段情，得到了什么？”
凌然听完这席话，沉默下来，流芷嗤笑一声，而后转身，隐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这短暂的陪伴，只会让日后的孤独更孤独……流芷……她这话单刀直入，命中要害，再多想要出口的心中的情感都被迫中止，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害怕死去……
……
估计漆黑的夜空，即便从高处向下望去，到处都是霓虹闪烁，可对着黑暗的宇宙，这只是喧嚣的一小处。
流芷展开翅膀，在摩天大楼的楼顶之上穿梭着，偶尔有远处的探照灯灯光打来，她也能轻巧的躲过。
我是恶魔！
耳边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声。
流芷落在了一扇窗外，里面是个喝醉酒的中年男子正在毒打妻子，地上有一缕带着血迹的头发，显然是从女人头上扯下来的，男人抡着板凳往女人身上狠砸，板凳腿都断了一根儿。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上帝。”流芷背过身去，贴着墙面隐在黑暗中听完了这场家暴。
那男人家暴完，拿着从妻子手中抢来的家里最后的一点儿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屋子里留下了蜷缩在墙角寂静无声的女子，还有小心凑到其身边哭泣的小女孩儿，这是她才五岁的女儿，看其头上一些淤青，显然也是被这场家暴殃及了鱼池。
许久，女人动了动，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挂满泪痕却不曾呜咽出声，她着遍体鳞伤的手臂抚摸上女儿的脸庞，她说：“天堂没有暴力，妈不想把你孤单的留在世上，一起走吧？”
而后，女人起来，清洗了伤口，梳妆打扮，换上了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也给女儿换上了美美的公主裙，这才抱着孩子走出了家门。
流芷跟着她们到了一个公园儿，公园里有着一个人工湖，湖边有秋千，女儿最爱荡的秋千。
“最温暖的从来都不是阳光，只有黑暗会包容一切，即使黑暗中隐藏着恐惧，跳吧，我会让你们没有痛苦的离开。”流芷看着坐在湖边长椅上的母女轻声说道。
许久，目光呆滞的女人将女儿抱了起来：“乖，不怕，我们去天堂见姥姥她们，那里会有你最爱的香肠布甸和香草味的冰淇淋。”
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缓缓下水，孩子初碰到水惊呼：“妈妈，好凉。”
“不怕！”
流芷看着她们越滑越远……
“流芷！”
耳朵一动，立在湖边的人儿陡然抬起头来，是万灵藤传来凌然的呼唤，那家伙还没睡，居然摸着万灵藤的叶子说话。
回过神来的流芷又望了一眼湖中快要溺水的母女，终究心头一片柔软，眸子凌厉起来，只见她伸出右手，手掌之上渐渐凝结出一个血色六芒星阵，“八婆，借你大地女神的力量用一下。”
凌然正在轻轻摸着万灵藤的叶子，想着流芷这么晚了去哪儿，忽然，一条藤自他脚下猛然破土而出，而后若木乃伊一般将他迅速一圈圈缠绕，最后化成一个绿色的茧，将其拉到了地下。
再睁眼，身上的绿色藤蔓褪去，凌然愕然的看着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流芷，“流芷，怎么是你，这是哪儿啊？是你把我拉来的？”
流芷懒得搭理他，只伸出食指指了指湖中：“她们快淹死了，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凌然愣了下，而后迅速回过神来径直脱掉了鞋子和上衣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湖中。
不多时这里的动静引来两人的注意，毕竟这是深夜，人并不多，那两人见状迅速拿出电话报了警，待到警察赶来，凌然已经将人都给救到了岸上。
女人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孩子却呛了一些水，此时陷入昏迷，凌然给小女孩儿做着人工呼吸，湿漉漉的头发不停的滴着水。
而女人，不管问什么，都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流芷立在乱哄哄的人群后，右手掌心不停的有血液滴出，过了一会儿，小女孩儿终于被抢救了过来，凌然松了一口气。
“凌然，这次你可是立了一大功，相信你的停职令很快就能解除！”警察所和他熟识的战友拍拍他的肩膀称赞道：“好样儿的。”
“嘿，这是嫂子？”有人注意到了人群后的流芷。
流芷冷哼一声，凌然连忙摆着手护到了她身前：“很晚了，你们先带她们母女去警察所吧，她身上很多伤，我怀疑是家暴。”
而后凌然看向哭泣的女人：“相信世间还有正义，大姐，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怎么舍得你这么可爱的女儿和你一起去死呢？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的相信我，你放心，我们会为你聘请最好的律师。”
女人和孩子被带上了救护车跟着警车一同离开。
凌然和剩下的两个警察哥们道别：“我湿透了，我们先回去了啊，明天我去趟局里，你们也先回去交差吧。”
和战友说完拜拜，看着他们开车离去，凌然才心情大好的双手放在而后做了做扩展运动，看向流芷：“谢谢你啊。”
“嗯，好了，回万灵藤那儿了。”流芷冷淡道，而后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径直一把拽着凌然的衣服展开黑色羽翼飞回了长兴广场。
对于流芷把他弄过去救人，凌三少可是高兴坏了，这样看来流芷其实是个心地很善良的姑娘嘛。
进了充气房子，流芷径直翻身上了床，凌然还在叽叽喳喳：“对了，你为什么不自己救她们呢？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吧？”
“我只杀人，不爱救人。”流芷冷漠回道。
凌然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可是你将我带了过去，其实也是间接且主动的救人呀。”
流芷不再回答他，虚弱的闭上了眸子。
凌然坐回了桌子旁，看着这些流芷给他买的食物，不觉得心又止不住的温暖起来，却又有些苦涩，流芷，即使是这样，也还是舍不得不喜欢怎么办？即使化作一把灰，也想伴您身畔。
他细细的一口一口吃掉了所有的食物，肚皮涨的难受，他起身做了做伸展运动，刚想看看流芷是不是睡着了，目光却落到了床上的一片血迹之上，瞳孔骤然紧缩。
迅速冲上去，“流芷？怎么会有血，你受伤了么？”
他焦虑不安，然而被他拉进怀中的人儿，没有一丝生气，他只好自己动手检查，发现血液是从她右手掌渗出来的，此时虽然已经结痂不再溢血，但是显然流芷很是虚弱。
见怎样都患不醒流芷，凌然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桌子上的水果刀之上。
利刃划过，他的左手手腕被划开，而后将伤口处放在了流芷的唇上，果然，她嗅到这香甜的气息，本能的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长出，而后噙上那手腕上的口子，开始喝起来。
天快亮了，凌然用布条将伤口缠紧，脸色苍白，满头汗水的倒在了流芷的身边，他使劲力气，将人儿裹进怀中，苦笑：“原来爱上一个人，真的是会连死都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