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此情无计可消除(一)
筑音2024-08-21 17:396,695

   木叶山上的风狂乱的吹着,耶律隆绪站于峰峦之上,双眼追逐着山脚下蜿蜒的车队,直至消失于视野之外。

   “陛下,”在他身侧,赫连辰砜望着车队离去的方向,“臣以为陛下会把她留下来。”

   “现在正是晚夏时分,待到冬至时节,她就该回来了。”隆绪笃定的微笑着。她刚烈的品性,他早已领教过,若不是心甘情愿,就要有盟约的束缚,否则,岂能强留得住。

   “寒水柔已奉命前往宋京提亲,但是,陛下可曾想过,以萧雨竹现在的身份,宋国绝无可能会同意和亲之事!”

   “所以,辰砜,朕要你去助水柔一臂之力,无论用何种方式,必定让宋帝赵恒以国书许下两国和亲盟约并诏告天下。”

   赫连辰砜沉默不语。

   隆绪回头看他一眼,若有所悟,道:“朕让你为难了么,辰砜?”

   “陛下过虑了。”辰砜微微摇头,笑道:“她那样的绝色佳人,男人想不动心都难,但动心不同于动情,男人对于漂亮的女人动心,就如女人对漂亮的衣服动心一样,不含任何情意。陛下想要的女人,臣不会有觊觎之心。臣只是想奉劝陛下,对于她,动心即可,切莫动情。”

   “呵——”隆绪无所谓的笑笑,转身走下峰峦,“她很快就会成朕的妻。”

   “只怕她未必会把皇上当成她的夫君,即使是她接纳了惠贤右皇后的封号。”辰砜的神情慎重道:“臣记得陛下曾言,昔日她见血腥场面骇然而晕,然而,当日在楚风馆,她直面杀戮,神情自若。若无刻骨之恨,前后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还请陛下切记,情重伤身呐!”

   隆绪脚步停顿一下,然后又继续前行,辰砜尾随其后,一路无语。临上马之际,隆绪突然出声道:“辰砜,你所说的,朕一直都知道。她的恨有多强烈,早在她刺朕那一刀时,朕已感受到。但是,朕要她,生也罢,死也罢,朕都要,上天遁地,朕也一定要把她带回身边。”

   沉默片刻后,辰砜释然一笑,道“臣明白了,本是担心陛下当局者迷,既然陛下心中有数,臣便不再多言。明日一早,臣就前往宋京,务必要赶在那位圣女回京之前安排好一切事宜。”

   隆绪跃身上马,温和笑道:“太后对你颇为挂念,先随朕入宫见过太后,其他的事,稍后再说。”

   “也该去拜见一下太后她老人家了。”

   耶律隆绪与赫连辰砜刚到太后殿,皇后萧菩萨哥已带着隆绪的两名妃子颍妃和云妃迎了出来:“臣妾参见陛下。”

   “免礼。”隆绪摆手虚扶她一把,与辰砜举步入内,萧太后一见他二人,便爽朗笑道:“辰砜,是不是南国的美人让你留恋忘返,到现在才想到来见哀家?”

   “哪里哪里,那些南国美人岂能与舅母您相提并论,辰砜无论人在何方,都掂念着您呐!”赫连辰砜一边笑应着,一边呈上手中的锦盒,“这是舅母最喜爱的宋国汝窑青瓷,辰砜可是时刻记着要带回献给舅母。”

   “还是你这孩子有心。”萧太后笑颜逐开,捧着精美的青瓷器爱不释手。

   隆绪在萧太后身边坐下,含笑旁观,从小便是这样,辰砜向来比他们三兄弟更懂得讨太后欢心。在辽国,皇族耶律氏一族之下,就以后族萧氏、皇族旁系赫连氏这两族最为显贵。皇族之子大都娶萧氏族中女子为妻,隆绪的皇后萧菩萨哥便是萧太后的亲侄女;皇族之女多数嫁于赫连氏族中男子,赫连辰砜的母亲郑国公主便是先帝之妹。隆绪与辰砜除却君臣身份之外,亦是表兄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文习武,直到赫连辰砜十四岁后,到四处去历练,二人相处的时日才少了许多,但每年辰砜都会回辽京与隆绪相聚一些时日,较之亲弟弟隆庆与隆裕,隆绪反而与辰砜之间的兄弟情谊要来得更亲厚一些,故朝堂之下相处颇为随意。

   萧太后玩赏了一会儿瓷器,似乎想起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瓷器,对辰砜正色道:“辰砜,你也知黑水宫历代宫主是不能婚嫁的,你就无谓再为寒水柔耗费大好年华——”

   辰砜突然“卟”的一声,喷出口中的茶水,那神情如哽在喉,吞吐不得。隆绪看着他,似笑非笑。三年前,寒水柔在苗疆托罗部遇难,赫连辰砜闯入遍地毒物的险地将她救出, 并以一人之力覆灭托罗部。从此,赫连辰砜千里救美的佳话四海传颂,

   萧太后见他神情颇为难受的样子,劝慰道:“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不若让哀家在皇族中选取一好女子与你早日成亲,可好?”

   辰砜正哭笑不得,一听此言,马上凛然道:“太后,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既然终生不嫁,我当然应以终生不娶来相陪。”

   顿时,萧太后深受感动,道:“你这孩子,果真不负‘情圣’之名。”

   隆绪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太后,国师说起胡话,向来都是面不改色,您也信他。”一名坐在萧菩萨哥身边的贵族少女噘嘴道:“寿蓉昨日还听说国师新纳了一名南国女子为侍妾呢。”

   “寿蓉,不得胡说。”萧菩萨哥轻声呵责。

   “姐姐,我怎么会胡说了,据说还是名歌妓。”萧寿蓉不服气道,“你们这些男人,怎么都喜欢那些南蛮女人,皇上不也是被一个南蛮狐媚所惑,若真册封那个南蛮女子为右皇后,让姐姐如何——”

   一不小心对上隆绪冷冷的眼神,萧寿蓉呐呐不敢再言。隆绪站起身对萧太后道:“母后,朕尚有他事,先行告退。”

   萧太后含颌,道:“皇后也陪皇帝去吧,不必总是伺侍在哀家身旁。”看一眼正欲溜之大吉的赫连辰砜,萧太后的笑容越发慈详:“辰砜,你留下来,陪哀家再聊一聊‘情圣’的事。”

   隆绪扔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大笑扬长而去。

   萧菩萨哥跟随在隆绪身后,默默陪着他漫无目标的兜兜转转,许久,终于开口:“皇上,辽宋和亲之事,母后已对臣妾说过。”见隆绪毫无回应,她又接着道:“那位宋国圣女,臣妾也见过,长得极美,皇上喜欢她么?”

   转过身,隆绪注视着萧菩萨哥,不是温柔依恋,也不是深情凝睇,只是平平淡淡,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萧菩萨哥暗自轻叹,大婚四年,他们从来都是相敬如宾。他对她不是不好,却不是夫妻间的好,而是君王对臣下的恩赐。他生在皇族,是先帝的嫡长子,所以他一出生,就注定了只能选后族萧氏的女子为妻,别无选择;她生在后族,是萧太后众多侄女中的一个,所以注定了只能被皇族耶律氏选择,同样别无选择。他有他的无奈,她也有她的无奈。

   “皇后,还记得大婚之时,朕与你说过的话吗?”隆绪问。

   “臣妾记得。”萧菩萨哥的声音微微干涩,大婚之夜,他喝醉了,说了许多平日里不曾说过的话,他说他很难过,害死了生平唯一真心喜欢的人;他说本以为天下的女子于他并无多少区别,遇到了那个人,才明白总有一个是特别的;他说他错了,有些人不是用尊贵与荣华就能留得住的;他还说……….,当然,这一切都是醉话,等他酒醒后就不记得了。他唯一记得的只有他酒醒后的那句话:你恭顺谦良,不娇不嫉,与世无争,所以朕选你为后。朕可以给予你想要得到的一切,但是你不得干涉朕的任何行止。他说可以给予她想要的一切,却从不曾问过她想要的是什么,只是按照他的方式给予了她世间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尊荣。

   “记得就好,”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她不会影响你的地位,你为端贤左皇后,她为惠贤右皇后,平起平坐,朕希望你与她相安无事。”

   “是。”她也一如既往的恭顺。

   隆绪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后退了几步,她鼓起勇气问:“陛下,陛下可知道喜欢一个人,却又不被对方喜欢,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久久的沉寂中,萧菩萨哥的心渐渐生出恐慌,这时,却意外的听见隆绪的回答:“朕知道,很难过的滋味。”话音才落,他人已远去,远得无法让她看清离去的方向。

   与萧太后的训斥相比,雪夕的歌声当然无异于天籁。回到听涛别苑,辰砜舒舒服服的倚在锦榻上,品着美酒,听着雪夕抚琴歌唱,恍若天上人间。

   “雪夕,你的歌声与萧雨竹相比,哪个更美?”他一直都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行云流水的歌声停了下来,雪夕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比之萧雨竹,少了几分冷傲,多了几分柔情,“公子这个问题奴家实是无法回答,没人会这样比较。”

   “为什么。”

   “谁会拿地上的尘埃与天上的皎月比较呢?” 雪夕浅浅一笑,眉间多了几清凄,“一个是风尘女子,一个是无暇圣女;一个卑贱如泥,身不由已,一个尊贵无比,掌控世人命运。公子,您说怎么比?”

   她神情悲伤,楚楚动人,辰砜顿起惜香怜玉之心,伸手牵她入怀,轻抚着她的长发温言劝慰:“傻丫头,她只是出身比你强点罢了,她是天生圣女,而你却是出淤泥而不染,比她强多了。”

   雪夕“扑哧”一声笑道:“公子真会哄人,其实说起来圣女还有恩于奴家。若非圣女相救,奴家早就被迫接客。当初她虽因走得忽忙,来不及为奴家赎身,但还是命人给奴家送来许多银票,让奴家自己赎身,并给了奴家许一个玉牌。”

   “什么玉牌?”

   “喏,就是这个。” 雪夕从怀中取出一方白玉令牌,“她说日后奴家若有求于她之处,将此玉牌交给地方官员,自然就会有人安排好一切。可惜奴家还来不及赎身和用上这个玉牌,就被公子的人带走了。”

   看见令牌,赫连辰砜眼一亮,口中却道:“雪夕若是不愿留在这里,明日我带你一起归宋可好?”

   “不,奴家不是这个意思,奴家愿意留下来侍候公子。”雪夕俏脸微红,将手中的令牌递给辰砜,“公子明日到宋国去,这个玉牌或许用得着。”

   握着手中的令牌,赫连辰砜几乎笑出声,这一次,他真不知是该感谢老天,还是该感谢萧雨竹本人。

   半梦半醒之间,雨竹的耳畔缭绕着断断续续的箫音。尖锐的一声鹰啸,响彻夜空,令她完完全全清醒了过来。寒月擎着一只黑鹰进入营帐, “主上,侍卫长梁勇传来讯息。” 她将手中的一个小竹筒递给雨竹。

   取出竹筒内的帛书,雨竹略略扫视一眼后,便扔给了寒月,神情颇为不悦。

   寒月展开帛书看了看,道:“主上,太子殿亲自来雁门关迎接你,也是一番好意。殿下毕竟是主上未来的夫君,你又何苦处处违逆他。”

   “夫君?”雨竹冷哼一声,“我可从来没有同意过这桩亲事。”

   “主上——”寒月正欲劝说几句,却见雨竹侧耳倾听着什么,根本没有注意她说话。

   营帐外,月光如水,倾泻于无边草原之上。在断断续续的萧音引领下,雨竹找到了躲在草窝里吹箫的隆庆。一见雨竹,他脸上顿时浮现羞赧之色,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上次,你那个曲子很好听,我想试着吹,所以就、就——,唉,吹成这个样子,我——,你——”那模样就象是做了错事的孩子,面对着大人不知所措。

   雨竹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展颜笑了起来,越笑越欢,眉稍眼角,处处漾着盈盈笑意。

   隆庆只觉得眩目,伸手揉了揉眉心,才定神道:“你应该多笑,你的笑容很美,就象是——”,一时间,他想不起这世上还有什么事物能与她的笑容相媲美,停顿了一下,才道:“嗯,就象是祁连山上绽放的冰火莲一般美丽。”

   “真的么,真的很美吗?”雨竹轻抚自己的脸庞,笑意犹存。

   “是真的,没有人告诉过你么?”

   “我的——”雨斟酌着词句,“我的脾气不是很好,没有人敢对我说这样的话。”

   “他也没对你说过么?”隆庆的声音很轻,轻得象是在自言自语,但雨竹还是听清楚了。

   “他么——,”雨竹看他一眼,意味深长,“他当然对我说过。”月色的清辉流淌在她完美无暇的脸庞上,分外柔和安详。

   借着月光,隆庆看见她的双眸清澈澄明,不再有昔日的忧伤与迷离,暗暗的,心中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们之间,是怎么一回事?”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轻轻一声叹息后,谁也不曾再开口说话,静谧之中有着某种默契,彼此相伴着,坐在草地上遥望天际的明月。

   许久、许久,天边划出一线灰白,“天快亮了,”雨竹首先打破了静谧,“前方就是雁门关,曾有歌赋‘我所思兮在雁门,欲往从之雪纷纷,侧身北望泪沾巾,’一入关内便回到了我的家国。”

   倏的,隆庆如梦初醒,仿佛溺水之人急于寻求一块浮木般,猛的抓起身边的玉箫,用力紧紧握着。

   “殿下,”雨竹从草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我该走了,谢谢你一路远送,到雁门关之后,就不必再劳烦你了。” 不远处,寒月站在那里,已守护她整整一夜,雨竹一直都知道。

   隆庆双眼注视着前方,并不看雨竹,声音中有着压抑后的平静:“我们契丹人最轻视的就是言而无信之人,我既然答应过赵太子要将你毫发无伤的送回他面前,就必定要做到。从西京一路行来至此,我并未打扰过你,你何需急于避开我。”

   “殿下误会了,我的亲卫队已到达雁门关,太子也已亲临雁门关迎接我归国。”

   片刻的默然之后,隆庆从草地上一跃而起,大步离去,远远的抛下一句话:“辰初时分便可起程,我送你过雁门关。”

   南思洞庭水 ,北想雁门关,雁门关外绝人家。虽然只在初秋,雁门关却已是秋风萧瑟,荒草离离。站在界碑前,隆庆静看十辆马车拉着十万两纹银依次从他面前越过,当最后一辆马车跨过两国边界线后,他说:“若要将十万两纹银运往苍州与泉州赈灾,不如先用银两购买粮食布帛后再运去,或许更实用些。”

   “你——,”雨竹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人心如明镜,若你真是含财好利之人,宋国百姓又怎会视你如神明。早在得知苍州蝗灾与泉州水灾之事时,母后已猜到你要这十万两纹银的用途了。有一句话,母后让我务必要转告于你。”

   “殿下请讲。”

   “这十万两纹银是母后心甘情愿送入宋国,运银子的十匹骏马仍大宛名驹,是皇上所赠。一切之所以如此,皆因你值得她这般做,希望你日后不会因此而有所怨恨。”

   “有所怨恨?”雨竹轻轻蹙眉,不安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但她素来不喜欢在不明了的事上纠结,于是不再追问什么,只对隆庆道:“那一剂药方,实际上太后并不需要,早在我起程归国的前一日,已暗中借机让她服下药剂,如今,她的凤体也该痊愈了。”

   隆庆毫无意外的点点头,道:“果然如母后所料。”

   “原来萧太后早就——,”雨竹自嘲的笑笑,“班门弄斧,见笑了。”毕竟是摄政十余年的萧太后,谋略心计,又岂是她所能匹敌。

   雁门关的边靖楼门大开,一队人马从城楼中冲出,显然是为迎接雨竹而来。骑上马,雨竹回望隆庆一眼:“那么,殿下,就此别过了。”

   隆庆不语,仅是怔怔的看着她。

   再看他一眼,雨竹决然促马向前,马的前足越过了两国分界线,马身一半在宋境内,一半在辽境内。

   “等一下。”隆庆突然出声。

    雨竹勒马回首,双眸清澈澄明,静静的望着他,

    隆庆终于下定决心,努力的微笑着:“有句话,母后虽然已问过,但我还是想再问一次,你能不能,你愿不愿意——”

   “雨竹!”赵堇快马越众飞驰而来。雨竹的马向前用力一纵,完完全全的跃入了宋国的疆域。

   “秦晋王殿下,有劳了。” 来到雨竹身旁,赵堇对耶律隆庆随意执手,神情甚是阴冷。

    胸口似乎被重重的击了一下,痛得让他无法呼吸。“告辞!”匆匆回礼之后,耶律隆庆调转马头,狂奔而去。一路上,残花枯叶,不时飘落在他的衣襟发间;狂沙走石,不时飞起击痛他的脸庞;他已无暇顾及,只是不断的向前狂冲,不肯稍作停留。待到人困马乏时,已是日薄西山,他的坐骑是千里名驹,跟随的侍从早被远远甩在了后面,夕阳下,一人与一马踽踽而行,他乏力伏在马背上,看不清前行的路。

   他本想问她,能不能、愿不愿留下来,只要她愿意,他也愿意——为她——做别人的替身。然而,他到底是没有问,并且,永远也没有机会问了。

   “王爷,”阿里虎终于追上他,松了口气,“这不是回西京的路。”

   “我所思兮在雁门,欲往从之雪纷纷,侧身北望泪沾巾。”隆庆疲倦的闭上眼,“阿里虎,我想去祁连山一趟,看看那里的冰火莲,是否已绽放。”

   赵堇的心情本就极其恶劣,见到雨竹一直望着耶律隆庆离去的方向,不由更加恼怒:“怎么,十万两纹银就把自己给卖了吗?”

   雨竹神色一凛,不悦的盯着赵堇道:“你说什么!”

   赵堇冷笑一声:“我有说错吗?你可知萧太后派国师寒水柔至京城向父皇提请和亲,说你已收下辽国的聘礼十万两纹银,要求得你为辽国惠贤皇后。”

   “什么?”寒月与玄霜闻言,大惊失色。顾不上尊卑之礼,玄霜冲上前急问赵堇:“那皇上答应了吗?”

   “没有,父皇已拒绝。”

   雨竹思索了一下,禁不住失声而笑,口中喃喃道:“这就对了,早就猜到她不会这般好相与,难怪说什么希望我不要有所怨恨。”

   “你这时还笑得出来,” 赵堇气急败坏,“难不成你真想嫁到辽国去!”

   雨竹并不理会他,自行对寒月与玄霜吩咐道:“我先行回京,看看那寒水柔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你们分别带人去苍州和泉州处理好赈灾银两之事后,就立即回京城。”

   “主上,”寒月忧心道:“这银两——”

   “雨竹,你就听我一次,不要再收这银两了。” 赵堇急切劝说着。

   “事到如今,你以为不要这十万银两,就会有所改变吗?”雨竹淡淡道:“何况,这根本不是什么聘礼,而是我应得的诊金。”

   见雨竹不听他劝告,赵堇怒急攻心,口不择言道:“我明白,你分明是见耶律隆庆长得象那人,就想嫁入辽国;你根本是一心向着辽国,就连你那个孽种,也是辽人的杂种。”

   瞬间,雨竹的眼神冷冽刺骨。赵堇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心虚的躲避雨竹的目光。四周一片寂然,良久,雨竹深深喘了口气,平复下心情,对一旁目瞪口呆的寒月和玄霜道:“你们该出发了,快去快回。”扬手重重一鞭击中马尾,骏马长嘶一声,向前猛冲。

   “表妹,”赵堇回过神,追了上去:“对不起,我——”

   “殿下,”雨竹打断了他的话,平静而冷漠,“无论我是否会嫁人,或者嫁给何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决不会嫁给你。即使你将来贵为九五之尊,也休想得到我。”断然言毕,她挥鞭绝尘而去。

   “她竟这般讨厌我。” 赵堇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一旁,寒月与玄霜怜悯的看着他:“殿下——,唉——”。其实,她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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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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