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是在手术后的第二天开奶的,其实医生是建议产妇醒来后就可以尽早开奶的,可那时顾佳痛得厉害,又刚用了镇痛泵,所以杜亚平就没让,说担心对宝宝不好。
以至于在第二天杜亚平给顾佳开奶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些结块,顾佳感觉婆婆的手都快把自己给揉碎了。
“啊……疼……疼……”
“这开奶是很痛的,你这都有结块了,必须得把这些硬块都揉散了,奶才能畅通。”
“我就说花点钱请专业的开奶师吧,你们偏不,她弄得对不对都不知道。”李桂花见顾佳痛得眼泪水都出来了,忍不住一阵埋怨。
“亲家母,你别担心,我在老家的时候,给不少人开过奶呢,”杜亚平边说边揉,“再说了,现在李想一个人赚钱也不容易,何必花那些冤枉钱呢。”
“那你倒是轻点啊,你看把大妹疼得……”
“亲家母,你这就不懂了,这轻点不行,就得用力揉,还得用大力……”李桂花边说边加大手上的劲,顾佳直接痛得叫出了声。
“疼……疼……”
“马上就好了,再忍忍!这揉通了,后面就顺畅了。”
而李桂花在一旁也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李想更不用说了,从顾佳进手术室,到孩子出生,到现在,因为有两个妈在,他基本可以等于是隐形人。
每天除了逗一下星星,其余时间就算在病房,也是刷手机,要不然就是顾佳叫他了,他才会动一下。
所以即使顾佳痛得死去活来,他也只是在一旁附和着他妈妈说了一句:“老婆,再忍忍啊,为了宝宝有奶吃,加油!你是最棒的老婆!”
以前李想每次夸顾佳最好,最棒的时候,顾佳心里都美滋滋的,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而现在,顾佳却觉得特别讽刺,仿佛那句你是最棒的老婆并不是在夸她,而是在骂她是个傻子。
在杜亚平一番行云流般的操作下,顾佳觉得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早已被揉得稀烂丢进下水道了,而连同那个器官被冲进下水道的还有顾佳可怜的自尊心。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那个部位会被除了老公以外的人这样揉捏,而且这个人还是她婆婆。
刚才因为揉搓带来的痛疼让她暂时忘记了那丝尴尬,现在细细想起,只觉一股羞耻油然而生,她觉得自己在婆婆面前,已经完全没有什么隐私了。
病房里母亲不知又因为什么和婆婆争吵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但顾佳此时却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她们,身体和心灵都只剩下满满的疲惫。
她开始在心里埋怨自己,也埋怨李想,为什么当时没有坚持请外面的开奶师呢,虽然贵了点,但至少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尴尬局面。
想到这里,顾佳突然又回想起在开奶的时候,婆婆顺口说起的一句话“现在李想一个人赚钱也不容易,何必花那些冤枉钱呢。”
婆婆说这话难道是在埋怨自己没有赚钱吗?嫌自己请开奶师是乱花钱,那天有人上门推销宝宝摄影,一套要好几千,她可一点都没含糊答应得很干脆。
自己怀胎十月,受了那么多苦才把孩子生下来,就连请个开奶师都不配?
顾佳越想心里就越堵得慌,就像猫抓般难受,可脑子里又不时冒出另一个声音提示着她这样的想法不对。
婆婆舍得为星星花钱是好事,自己怎么能因为她们在意了女儿而没顾及到自己而难过呢,这可不是一个当妈应该有的胸怀。
顾佳知道自己没那么伟大,她就是想让人捧着,宠着,照顾着,就是感觉有一股气憋在那里,既出不去,也吞不下,就这么堵在胸口,十分难受。
实在憋得难受了,便对着坐在旁边刷手机的李想吼道:“李想,你在干什么呢?不想呆在这里就走,别来了就只盯着手机,看着烦!”
专心致志打游戏的李想和争吵中的杜亚平及李桂花几人均被顾佳这突如其来的一吼给震住了,几人同时扭头向病床上望去。
“大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第一个发话是的李桂花,她冲到顾佳病房前,用手摸了摸顾佳额头。
“还有你们,吵吵吵,一天就知道吵,要吵出去吵,烦死了!”顾佳也没给李桂花好脸色。
杜亚平见李桂花都被顾佳吼了,刚开张的口便又闭了回去,转头对着李想说:“这佳佳刚通了奶,得吃点发奶的食物,才更容易出奶。我去菜市场转转,买点新鲜的土鲫鱼回去熬汤,你在这里好好陪陪佳佳。”
李桂花瞪了杜亚平一眼,心道理由找得好,逃得也快。不过她此时没心思再和杜亚平争,因为女儿刚才明显地表现出了不耐烦的情绪,看来自己和杜亚平的争吵惹女儿不开心了,女儿刚生产完,情绪本就不稳定,看来自己以后得多控制住情绪。
既然杜亚平走的时候把事丢给了李想,那自己也不能让他闲着,李桂花转过头就对李想说道:“愣着干嘛,你妈不是让你好好陪你老婆吗,还不快过来。”
李想闻言,赶紧坐到顾佳床边。
杜亚平便起身站了起来,拍了拍李想的肩,一字一句说道:“好好陪!”说完也转身出门去了。
病房里此时就剩下李想和顾佳和那个吃了睡睡了吃的新生儿宝宝。
“老婆,你要不要吃水果,我削水果给你吃。”李想不知道顾佳为什么莫名发火,只能小心翼翼地哄着。
顾佳没有回答,只死死盯着李想,那眼神,就像盯着一个仇人,让李想心里不觉一阵发毛。
“老婆,你别这样看着我,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似的。”
“你就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李想吓了一跳,一本正经地说:“老婆,你可别乱说,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说着便做出一副发誓状。
“你还没有?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吗?”顾佳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李想慌了,他还真想不出来自己做了什么:“老婆,我天天守在这里,能做什么?”
“你就是什么也没做,所以才可恨!”
李想更不明白了,这一会儿说自己做错了事,这一会儿又说自己什么也没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婆,你就算要判我死刑,也得让我死得明明白白吧,我真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