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威远侯府中,楼雁坐在院子里默默看书。阳光洒在他乌黑的发丝上,俊朗的脸一般隐没在阴影里,一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云醉侧坐在廊上,腿上放着一本被翻旧了的《大奇志异录》。
皇帝说让威远侯在府中闭门思过,竟还派了几个大内高手守在门外,死死地盯住了楼雁。楼雁倒是听话得很,这两日就一直静坐在侯府中吟诗作对,看书画画,一副逍遥世外的模样。
云醉问他,他只道这是为了让方致休放心,让国师着急。
云醉没觉得左蔚有什么好着急的,但是他老是待在这侯府里实在是憋屈极了,出去作乐没有楼雁的陪伴也显得无趣无聊,只好坐在廊下看些野史奇闻来解闷。
到了晚上,苏长闻便从屋顶进来了。
“怎么样?有什么情况吗?”楼雁问道。
云醉靠在门口,注意着门口的动静。心中暗自腹诽,这个苏长闻,轻功不怎么样,却还要破屋顶而入。那两个守在院子里的宫人,一直往这边张望着。
“云醉,快给我倒杯水。”苏长闻一边扯下脸上的黑纱,一边说道。
云醉强颜欢笑,道:“是,这就给苏公子倒水。”
他还没有到桌子前,楼雁就已经倒好了水递到了苏长闻面前,苏长闻也不客气,接过来大口饮了。
“我白日里得到的消息是,左蔚的人出国师府去了雀阁,应该是去打探消息。至于是什么消息,我就不得而知了。”
“雀阁?值得左蔚的人去一趟雀阁的,一定是个价值千金的消息。那你现在气喘吁吁的,又是去了何处?”
“我刚刚去了国师府和皇宫,没想到左蔚不在国师府中,我猜想他是否早已经和方致休暗结珠胎,便又去了皇宫里。没想到,左蔚没有见到,只见到方致休和那个姝妃正翻云覆雨,实在是尴尬得很,我便飞也似地到了你们这里。”
楼雁闻言,看了一眼云醉的脸色。云醉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依旧望着窗外。
“方致休一天不把这些人撤走,你就一天都不出去是吗?”苏长闻问道。
“当然不会,我的轻功虽然没有云醉好,但是想要在晚上出去也是易如反掌。”
“你莫要太过自信了,”云醉走过来,在离苏长闻最远的椅子上大摇大摆坐下,“这几个人都是大内的高手,武功怕是不在你我之下,凡事还是要小心行事。”
“云醉说得对,现在各股势力都在往帝都城里涌来,我们面对的敌人可能不只是左门的人。你们不管做什么,大家都要一起商量,如此才能成事。”
云醉假笑着点点头,如今这是什么世道?苏长闻都愿意帮着自己说话了。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话,苏长闻便从屋顶飞走了,因为不慎滑落了一片屋瓦,引得院子里的一人紧接着上了屋顶去看。
楼雁想要出去,被云醉拦下来,不多时,那人便从屋顶上下来了,看来是没有寻到苏长闻的踪迹。
等到屋子外面终于没有了动静,云醉便走到楼雁的床前毫不客气地躺了下来,装作昏昏欲睡的样子。
“你这是做什么?回你的屋子里去睡。”楼雁喊道。
“你喊什么?我们又不是第一天同床共枕了,干嘛这般大惊小怪,小题大做!”云醉嗔怪道。
“我不喊了,你不去,我去你的屋子里睡。”楼雁说着就要往外面走。
“你若是不怕外面的人起疑心,你就尽管去睡。而且,你今日在朝堂上得罪了那么多人,万一有人到你的房间里来杀你怎么办?现在躺在这里的可是我啊。”
楼雁的脚步一滞,终于还是折了回来,从隔间里找出一床被子,道:“你睡吧,我就在地上睡。”
“不可!”云醉不知何时起了身,飞身夺走了楼雁手里的被子,楼雁去抢,被他转身躲过了。
“我们的二人世界,不能就这样一个床上一个地上地睡觉啊,岂不是太辜负方致休的美意了。”
楼雁的脸已经通红,云醉已然很久没有说过这些胡话,今日里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
看楼雁一副害羞的样子,云醉笑得更欢,不顾楼雁的挣扎,云醉一把把楼雁放倒在床上。
“你……”
“脱鞋子。”说话时,楼雁的鞋子已经被脱了下来。
楼雁挣扎着起了身,却被云醉按住了,望着那人明亮的眸子,云醉的眼里含着笑意说道:“我对你可没有那种意思,要不要往里面挪挪,我是不想睡地上。”
楼雁瞪了云醉一眼,终于还是往里面挪,恨不得要贴着床沿睡了。
云醉走到灯前,一个接着一个地轻轻吹灭了屋子里所有的灯,慢慢走到床边躺下。
不知道为什么,楼雁的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云醉倒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细心地为楼雁把被子盖好,也给自己盖好了被子。扭头看了看身边人的后脑勺,云醉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屋子外面的人看着屋子里的灯灭了,又打起精神继续站着,皇帝给他们的任务,他们绝不会轻视。
皇宫之中,慕容姝猛地睁开了眼睛,身边的方致休睡得正熟,熟得都打起了轻轻的鼾。
今夜方致休在她的身体上攻城掠土,却似乎比平日里温柔了些。慕容姝知道自己是在与虎谋食,一步走错就可能满盘皆输。
慕容姝扭过身去,不去看方致休的侧脸,重新闭上了眼睛。
雀阁之中,方致休摘下面具,身边人递上了一张纸条,道:“阁主,这就是今日左门的人来要问的消息。”
方致休缓缓打开那张纸条,在看见上面的两行字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姐姐猜想的都是真的,原来云醉身上真的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今日长老如何告知他们答案的?”
“长老只说天机不可泄露,便让我把他们的钱都退了回去。”
“那就好。”
方致休慢慢走到烛火前,把手里的纸条放在火苗上,黄色的纸张迅速变成了一簇火苗,跌落在地上,化成了一团灰烬。
沉思良久,方致休转身出了房门,径直往雀阁的最高层走去,那是四德长老的住处。方致休心中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只有四德长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