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蔚从天牢里出来时,月亮已经高高挂在了柳梢头,他迅速躲进黑暗里,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身后的狱卒继续倚靠在墙上,望着寂静无人的皇宫出神。
天牢之中,燕大相公瘫坐在地上,一张脸上已经是煞白。
七日之后,白虎镖局中,楼雁接到了一封雀阁的书信,急急往屋子里走去。
“怎么了?”云醉跟了上来,一只手搭在了楼雁的肩膀上。
楼雁没好气地把他的胳膊推了下去,道:“快进去,这是长姐来的书信。”
云醉无奈地摇摇头,楼雁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心谨慎了。
打开那封信,苏宁叶的字就映入了眼帘,上面写着:长闻的身体正在恢复中,一切都好,若无意外,将于半月之后归京。京中若有变故,可托雀阁传达。万事小心,长姐留。
云醉瞧着楼雁的模样,拿过了那封书信,忍不住抱怨道:“长姐可真是小气,就留了这么几句话,竟然也不问候问候我……”
楼雁慢慢走到一旁坐了下来,眸子里多了几分思索。
“你这是怎么了?”云醉不放心地问道。
“今日在朝堂之上,左蔚又联合几位大臣向皇帝施压,想要让皇帝吧燕大相公放出来。”
“方致休那个怂人,竟连几个臣子都摆平不了。那燕大相公犯的是谋害后宫嫔妃之罪,燕皇后想必也脱不了干系,但若是那燕皇后重新得了盛宠,燕大相公的罪责也就不算什么了。”
“是啊,”楼雁点点头,“燕皇后得了痨病,皇帝对她十分上心,怕她就此撒手人寰。”
“我以前还没发现,方致休那家伙竟还是个情种。听说这几日就要选秀了,说不定他又看上了哪家的好姑娘转眼就把皇后忘了。”
说到选秀,云醉便想起了宫中的那位故人。若是燕皇后得到了宠爱,想必她的日子便会不好过了,许多日子没见,不知道她如今过得还好吗?
“你不是想起了你在宫中的那位红颜知己吧?”
云醉心中一惊,慢慢转过头来,“你现在竟然能够知晓我心中所想,雁雁,我真是太感动了。”
楼雁叹了一口气,“没有办法,我也很不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只是你这张脸上都写着,叫我如何能够不知道?”
“既然你知道了,便告诉我那姝妃如今如何了,也好叫我安心些。要知道,她一步步走到今日也是我们两人一手促成的。”
“关于姝妃的事情我知之甚少,慕容尚书这几日都告病在家,我也没有办法见到他。等等吧,等再过两日我便打探了消息一一说与你听。”
楼雁这般爽利叫云醉心中反而觉得不好了,他倒是毫不在意自己同别的女子交好。想到这儿,云醉心中一阵失落,只说自己要去吃酒,便离开了白虎镖局。
“今日信便应该送到了楼雁手里。”
白家寨的院子里,苏宁叶摘下一株开败了的梅花插在瓶子里,笑着对一旁的苏长闻说道。
如今的苏长闻已经能行走了,只是无法运功和使用内力,他的内力严重受损,得需要好些日子好好养着。
但是此刻的苏长闻,早已经没有了耐心。
“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帝都城啊?我在这里都要憋屈死了。”
瞧着他那副撒娇作态的模样,苏宁叶不由得投去了一个鄙夷的目光,道:“回了帝都城你也不能做什么,倒不如在这里好好养伤,别回去给他们添乱。”
“什……什么?”苏长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长姐竟然会觉得如今的自己会给楼雁添乱?
等等,长姐说的好像是他们?
“姐,你是真的要把云醉当成你的弟弟看待了吗?你根本不了解云醉,他……”
“你才是根本不了解他,”苏宁叶严肃了起来,“云醉身世坎坷,这二十多年来也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他比你更想一个江湖人。”
见苏长闻闭上了嘴不说话,苏宁叶继续说道:“长闻,你是带了自己的偏见去看云醉。可你仔细想想,在楼雁最艰难的时候,是谁不离不弃地陪在他的身边?在你不在白虎镖局的时候,我听说是云醉带着兄弟们经营镖局,这些,难道还不值得我把他当成我的弟弟看待吗?”
“姐……我就是觉得心里不大舒服。”苏长闻终于小声地说出了实话,他虽然对云醉有些不满,但更多的还是觉得长姐太过于偏心了。
苏宁叶这才反应过来,一时没有忍住笑出声来,瞧着苏长闻那张委屈巴巴的脸,道:“原来你还计较这个,你都是多大的人了。放心,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亲最亲的人。”
苏长闻抬眸,心中一阵感动。不管发生什么变故,苏长闻知道,都有一个人永远站在自己的身边。
这样的安心,是苏长闻一直以来不变的动力。
院门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齐齐往门口望去,看见了走进来的白慎瑾和他身后的两个随从。
苏长闻心中打鼓,这个白慎瑾闲来无事便过来瞧瞧,看来是对他们很不放心。
“白大当家,您来了。”苏宁叶没有一点架子,向白慎瑾拜了一拜。
白慎瑾赶紧走过来摆摆手,有些紧张道:“苏姑娘快别这样,我白某不过是个粗汉子,怎值得姑娘一拜?”
“白大当家说笑了, 你年纪轻轻就以一己之力支撑起了整个白家寨,又力挽狂澜使得白家寨成为许多江湖人士的安居之处。这样的胸襟和大义,自然是值得我一拜的。”
白慎瑾被苏宁叶这番话说得十分不好意思,搓着手走到了苏长闻的面前,极不真诚地问了一句,“苏公子今日可好些了?”
“好多了,”苏长闻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白大当家,这话你昨日已经问过了。”
“啊……是吗?”白慎瑾的视线落在了苏宁叶身上,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脸上竟有几分绯红,“那是我忘记了,是我忘记了。”
“白大当家这些日子让我们暂居此地,已经是十分宽厚了。其实,大当家不必日日都过来,这里有我照料着,长闻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大当家尽可以放心。”
苏长闻无奈摇摇头,直到今日他才发觉,原来白慎瑾每天都要来一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他的长姐。
只是白慎瑾这份心思,怕是没有什么花好月圆的美好结局。大事未成,长姐就算是到了人老珠黄怕是也不会接受谁的美意。
苏长闻对苏宁叶眨眨眼睛,扶着石头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往后院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