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楼雁从正殿之中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阳光依然暖洋洋地照在皇宫的屋檐绿瓦上,放眼望去,视野里是一片金碧辉煌。
楼雁走在出宫的路上,脚步越发迟缓。他没有对方致休说谎,这几日他去过国师府几次,不过是以威远侯的身份。
国师府中的消息被死死封锁,楼雁打听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如今有了左门和皇帝的双重防卫,想要潜入国师府成为了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
而另一边,被楼雁牵挂着的左承正坐在屋子里,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消息。
不多时,江与便急匆匆地从前院赶过来,从他的脚步声中左承便能听出,是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了。
江与耐着性子敲了几下门,目光捕捉着周围的动静,没等他继续敲下去,门就被左承打开了。左承往四周打量了一番,迅速将江与拉了进来。
“左泠可有收到门主的来信?”
望着左承那双放着光的眼睛,江与定了神,压低了声音说道:“掌使,门主的信中说他们在花丘损失惨重。门主很快便会回到帝都城,他会将境外的门人妥善安置,剩下的会跟随门主一起回到帝都城中。”
左承的眉宇间多了几分阴霾,他没有想到门主亲自出山竟没能拿下花丘。要知道,花丘的人在上次争斗时几乎毫无抵抗之力。
“掌使,门主很快就会回来,您该做好准备才是。”
江与有些担忧地望向了左承,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左承的变化,这张脸变得越来越生动,好似长在了左承脸上一般。
左承忽地背过身去,道:“府中的情形想必左泠已经告知了门主,我能做的就是继续扮演好我的角色,不让他人轻易发现便好。”
“掌使……”江与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看着左承的背影,他的耳边响起了左泠叮嘱过他的话。
“你想说什么?”左承没有转过身来,声音里满是疲惫。
江与的心痛了一痛,道:“没事,只是我觉得门主这次回来会有大动作,掌使如今是门主的替身,该处处小心才好。”
左承回过身来,慢慢走到了江与的面前,道:“江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与那张俊朗的脸因为紧张而显得十分不自然,他知道自己不该瞒着左承他已经知道面具的事情,可他也答应了左泠在事情办成之前不能向左承透露。
面对左承逼问的目光,江与的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他垂下眸子,说道:“掌使,我并没有什么事瞒着掌使。”
见他这副模样,左承也不再追问下去,只说道:“江与,在你进了左门,我在几百个人中间一眼就看中了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江与愕然抬起头,道:“江与不知,还请掌使明示。”
左承缓缓走到了窗前,望着窗外霞光漫天的景象,说道:“因为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你和这左门中的人不一样。你不属于这里,就像我一样。”
左承的话像是一块石子一样落在了江与的心上,激起了阵阵涟漪,江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久久没有再说话。
是啊,他们似乎都是一样的人。从踏进左门的那天开始,他们便失去了感情和理智,双手沾染鲜血和怨怼,一颗心在风雨中飘摇,似乎只有杀戮才能带来快感。
在两人沉默以对的这个傍晚,左承心底的阴郁又比从前多了几分。
雀阁里的高耸的塔顶上,苏宁叶立在阑干前望着远处的帝都城城楼,发丝随着凉风飘飞,为她平添了几分飘逸洒脱的风情。
花丘那边传来了消息,花丘的几个长老在和左门的抵抗中死伤殆尽,扶桑扛起了对抗左门的大旗,带领着花丘的子民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苏宁叶无法想象扶桑经历了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扶桑的力量已经被发现。等到再见面时,此时的扶桑怕早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扶桑。
雀阁的大长老从苏宁叶的身后走过来,和她一道立在了风中,“宁叶,左门在境外的大势已去,他们现在能够守住的只有帝都城。若是帝都城里的皇帝能和你们联起手来,左蔚未必能够占得先机。”
“大长老,”苏宁叶转过身来对大长老温和一笑,“您不必过于担心,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只是雀阁里的事情要辛苦你了,这些时日以来,都是您在背后默默支持着我和长闻,若是没有您,我们的雀阁也不会发展到如今。”
大长老摆了摆手,抬头仰望天上飘过的云朵,风声呼啸,很快就将一朵乌云盖住了,“宁叶,你和长闻都是好孩子。我知道,如果不能手刃左蔚你此生都不会心安,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当你在和恶魔纠缠之时,要小心别让自己坠入地狱。”
说完,大长老便离开了。
“我明白。”苏宁叶说道,不知是说给大长老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她扬起脸来。任由凌厉的风吹打在自己的脸上。望着辽阔的荒野,那个人的脸又浮现在自己的面前。
就在昨日夜晚,楼雁将左承身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给了苏宁叶听,苏宁叶细细听完,一张脸上只剩下了惊诧。
她明白左承对于自己的心意,也懂得他的无能为力和挣扎,所以她不愿意逼着他做出选择,也不愿意直面两个人之间的心意。
今夜就是左蔚的归期,苏宁叶已经在帝都城外布置好了人马。只等着左门的人进入他们的包围圈,他们便会立即行动,给左门人以痛击。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苏宁叶望着远处的眸子里是坚定的光。
风声鹤唳的荒野之上,偶有乌鸦嘶鸣着飞过天际,显得分外诡异。马蹄声由远及近,苏宁叶定睛望去,看到了一匹信马正向着雀阁奔驰而来。
苏宁叶的脑海里闪过不好的预感,她转身就往下面赶去。
“阁主,我们的人中了埋伏!送来的消息有误,左门的人根本没有走北城!”
“现在情形如何了?”苏宁叶问道。
“我们的人还在西城城门五百里处与左门人缠斗,他们的人比我们预想的多得多,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苏宁叶的眸子里闪过危险的意味,翻身上马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