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裴勇缓慢走出正殿的背影,方致休靠在龙椅上一动不动,他知道裴勇还有话没有说完,但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他说下去。
不管方致休愿不愿意承认,他知道裴勇对他的心思十分了解,如果方致休没有错猜错的话,裴勇没有说出口的话便是让方致休竭尽全力笼络人心。
区区一个楼雁竟然能让他不能安然入眠,方致休只觉得心中气愤不已,无处发泄更让他变得焦虑不安。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瑞公公遥遥地立在殿门口不远处,用方致休刚好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方致休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皇后身子不方便,今日竟然能亲自过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殿下走去,方才脸上的阴霾消失了,一双眸子里是淡淡的笑意,大步流星地朝着刚刚走进殿中的燕皇后去了。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你身子不方便,就不用行礼了。”方致休将她扶了起来,给了瑞公公一个示意的眼神。
瑞公公立即领会了皇帝的意思,迅速招呼人将椅子摆好,他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喜色。要知道,燕皇后可是能让皇帝高兴的一剂良药。裴勇那个家伙只会惹得陛下不快,燕皇后来了瑞公公就不必再提心吊胆了。
正殿的左侧多了两把雕木镂空椅,帝后两人双双坐下来,皇帝又命人上了新得的花茶和糕点,自己的目光都只在燕皇后的身上。
燕皇后被他望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如果不是她肚子里的龙胎,天知道皇帝会如何对待她。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燕皇后越是思虑过多,好在她还没有忘记今日自己过来是为了何事。
“你已经多日没有来过正殿了,怎么不在宫里好生歇着,朕得了空就会过去看你。”
“臣妾知道陛下事务繁忙,”燕皇后对皇帝勉强一笑,“虽然臣妾怀着龙胎,陛下也实在不用日日都要牵挂着,臣妾知道陛下的心意就好了。”
方致休微微一笑,他听到燕皇后温温柔柔的声音便觉得心情平静了许多。若不是抽不开身,他都想这些时日日日都住在景阳宫才好。
“燕儿,”方致休的声线温柔,让燕皇后不由得心中一紧,“等到我们的孩子平安降生,朕会把他封为太子。就算是个公主,朕也绝不会亏待她,朕希望你不要有太多忧思,安安心心地把孩子生下来便好。”
皇帝的话语像是春日里和煦的阳光,让燕皇后久封的心门慢慢被打开,她强忍住心中的愧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坦然一些。
“陛下,臣妾今日过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有求与陛下。”
“怎么了?你说便是了。”方致休有些惊讶,浓黑的眉毛轻轻蹙起。
“陛下,”燕皇后抬眸定定望向了皇帝,“自从前日臣妾有些不适,这两日臣妾左思右想总觉得心中不安。臣妾想起帮臣妾怀上龙胎的苏姑娘,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将她请到宫中,有她在身边,臣妾觉得心中才会安定一些。”
燕皇后的话让方致休沉默了,他收回在燕皇后身上的目光,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燕皇后也低着头一言不发,余光里注意着皇帝的脸色,她知道方致休不想让苏宁叶进入后宫。虽然她不知道原因,但是她相信方致休一定有他的原因。
如今的帝都城并不安定,她在这个时候提出让苏宁叶进宫,唯恐触碰到了方致休的逆鳞。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方致休默默地闭上眼睛,燕皇后大气都不敢出,片刻之后,方致休睁开眼睛看向了燕皇后。
“皇后,朕不想让苏宁叶进宫是有原因的。但既然她能够保你怀上龙胎,想必有她在也会多了一分安全,朕明日便会下旨,只要她还在帝都城,朕会让她进宫来的。”
燕皇后满怀感激地看向了方致休,忽而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说道:“陛下,苏姑娘离开的时候,本宫说了让她不用再进宫来。您若是下旨强硬让她过来,怕是会适得其反,不如臣妾回去写一封亲笔书信,您让瑞公公给她送去吧。“
方致休目光一凛,这苏宁叶医术再为高明也是帝都城中的百姓,天子让她进宫她还能不进不成?
许是看出了方致休心中所想,燕皇后急忙解释道:“陛下,就算是寻常百姓也有骨气和尊严,更何况是臣妾自己说出了那样的话,向苏姑娘道个歉也不为过。只要我们的孩子能够安然无恙地来到这世上,臣妾就别无所求了。“
看着燕皇后期待的目光,方致休终究还是把没有说出口的话咽进了肚子里,他微微颔首,“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朕也就不再阻拦。“
燕皇后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笑眼盈盈地看向了方致休,方致休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窗外的夜色渐渐浓了,燕皇后被皇帝留在正殿里用了晚膳,帝后之间琴瑟和谐的佳话很快就传到了后宫嫔妃的耳朵里。
翌日,慕容姝一早便听说了燕皇后被皇帝留在了正殿,用了晚膳之后也没有出来,早上起床时的阴霾一扫而光。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皇后娘娘若是一直这般得宠,您的处境也许就会越来越艰难了。”
“别胡说八道,”慕容姝嗔怪地望了翠蕊一眼,“皇后娘娘能够得到盛宠,本宫开心还来不及,莫要说这些丧气的话。”
“可是娘娘……”
“本宫今日还要去瞧着兰亭的布置,你快些帮本宫梳妆吧。”
“娘娘,兰亭那边有管事的公公嬷嬷盯着,今日是个大晴天,您这么早就要过去吗?”
“为何不过去?”慕容姝一面戴着耳环,一面反问着,“若是本宫不去,他们怎么会知道本宫想要如何布置。皇后娘娘将此事全权交托于本宫,本宫可不能敷衍了事。”
翠蕊为她簪上了最后一支发簪,看着镜子里楚楚动人的美人,她无声地叹息一声转身去备轿子了。
慕容姝从铜镜里瞧着她落寞离去的背影,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不只是为了翠蕊的小肚鸡肠,也是为了燕皇后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此时的慕容姝还不知道,苏宁叶的到来会为这座皇宫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