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皇后颠颠到了方致休跟前,端端行了礼,才去搀扶方致休。
方致休只是微微侧身,躲开了她殷勤的手,冷冷道:“看来朕平日里是对皇后太过于骄纵了,如今皇后对待宫里的人都是这般打骂责罚的吗?不知道她们犯了什么错?”
“陛下,”燕皇后赶紧在方致休面前跪下,一张脸上迅速爬满了泪水,“臣妾并没有苛待下人。只是这些奴才们见臣妾性情温和,对我多有轻视。臣妾只是一时气不过,才摔碎了茶盏。”
“正是如此啊皇上,”跟在燕皇后身边的芳微随着皇后跪下来,“有个小奴婢不仅手脚不利索,竟然还敢顶撞皇后娘娘,奴婢一时气不过,就给了她一巴掌。皇上要怪就怪奴婢吧,是奴婢没有替皇后娘娘管好宫里的人……”
方致休打量着四周跪着的奴才奴婢们慌张的神色,心里大致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只是这燕皇后苛待下人表里不一,他早就得到了消息,选在今日发作,正好可以让那些旧臣们警醒些。
若是靠恩宠便肆无忌惮,这恩宠也不会持续多久。
“皇后,真是如此吗?”方致休冷冷质问道。
燕皇后拉住方致休的龙袍,梨花带雨哭诉道:“臣妾不敢欺瞒陛下!陛下,您是知道臣妾的,若是臣妾的错,臣妾一定会认。可不是臣妾的错,臣妾万万不能认啊。”
“既是如此,便是朕错怪你了,起来吧。”方致休的语气温和了些,却不去看那哭得凄凄惨惨的燕皇后,而是把视线落在了树枝上的一只小鸟上。
“陛下,臣妾……”
“皇后,”方致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皇后,“来这里只是想看看你,没成想遇到你们宫中空空荡荡,屋里大吵大闹的情形。朕已然没了食欲,你好好处理你们宫里的事情吧,处理好了再来见朕。”
说完,方致休便离开了皇后宫中。
燕皇后瘫倒在地上,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宫人们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燕皇后刚入宫之时还算体恤下人,可皇上对她的宠爱日渐浓了些,她便在宫里放纵本性。
今日之事,皇上碍着皇后的面子,即便是当场遇见了也没有责罚,他们这些宫人又怎么敢站出来给自己出头?这样受欺受骂的日子,怕是没有尽头了。
过了许久,芳微才挽着皇后从地上起来,安慰道:“娘娘,陛下还是疼爱您的。您知道陛下一向最在意皇族的声誉,若是今日这事放在其他嫔妃身上,她们定是会受到严厉惩罚的。”
“你懂什么?”燕皇后站直了身子,“他不责罚我,是给我留面子,是为了在朝堂上告诉我父亲他在给我留面子。”
“娘娘慎言,”芳微看了看散去的宫人,“有什么话娘娘心里清楚就好,我们到屋里去说。”
主仆两人搀扶着,慢慢走进了殿内。
另一边的西华宫里,云醉叫来了翠蕊,要了许多不应季的瓜果糕点来。
翠蕊把几盘新鲜的糕点摆在桌上,云醉便立即丢下了姝美人的书走了过来,拿起一块绿豆糕就放进了嘴里。
“美人,您怎么……”翠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姝美人一向是最小心谨慎的,平日里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怎么会行为如此放荡?
云醉意识到了翠蕊的惊讶,面不改色地在桌边坐下来,一本正经说道:“翠蕊啊,你几岁开始跟着我的?”
“奴婢八岁那年被买入尚书府中,九岁的时候就跟着美人了。”
“那你当是这世上最最了解我的人了。”
翠蕊的脸上闪过一抹小得意,笑道:“奴婢确实十分了解美人。”
“唉,你当是明白我的,这些年我过得如履薄冰最后还是过得十分辛苦。这一场大病后,我算是想开了,自今日起,我便要活得潇洒自在些,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想做什么便去做。”
“美人想通了便好,这些年来美人吃了太多的苦,好在今日陛下能够陪伴美人,奴婢瞧着,陛下对美人十分关切呢。”
“是吗?”云醉故意反问道。
“当然了,奴婢在旁边看得真切,皇上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您。”
“呵呵,呵呵。”云醉假笑着,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是夜,白虎镖局里灯光通明。
不知道皇宫之中是何情形的楼雁正在苦思冥想,他要找借口进宫去,即使见不到云醉的面也能打探到消息。
屋顶上传来声响,楼雁转身拿起黑伞,悄悄靠近房门。
“砰砰”两声敲门声响起,楼雁心下一惊,赶紧打开了房门。果不其然,门口的人正是云醉。
“进去说。”
云醉迅速进了房间,把黑色的面罩摘下,大摇大摆地躺在了楼雁的床上。
楼雁黑着脸走到云醉的床前,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只那咄咄逼人的眼神,就让云醉躺不住了。
他坐起身来走到一旁坐下,道:“你干什么这么严肃?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
“啪!”的一声,楼雁把伞放在了两人之间的方桌上,在楼雁的对面坐下。
“云醉,你一声不吭就去了皇宫里,就给我留下来含糊不清的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雁雁啊,你知道的,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故步自封。我若是跟你说了我的计划,你还能让我去吗?”
“好,现在可以说了吗?”
云醉听着屋外没有了动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楼雁说了个清楚。
“既然是如此,那方致休现在对姝美人,对你该是有了心思了吧?”楼雁没好气地问着。
“唉,谁让本少侠身上的魅力太大呢,即使是装成女子,也能俘获万千美男。”云醉不无自豪地说道,没有注意到一旁楼雁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苏长闻回来了吗?”云醉突然发问。
“你从何得知的?他今日回来的,还带来了一个消息,三径仙人正在赶往帝都城的路上。”
“如此甚好,”云醉若有所思地颔首,“苏长闻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长闻他有自己的门路。”楼雁沉沉答道。
云醉也不再多言,只道:“事已至此,我必须得把这幕戏演完,不然就太对不起方致休的一片深情了。”
楼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万事小心,就算什么都查不到,你也要早早脱身。”
“放心吧,谁能伤得了我?”云醉对楼雁淡淡一笑,便要起身赶回皇宫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