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端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腐臭之气，我拧着眉头，破开沉重的眼皮，红岩缝隙间水滴时不时地砸落，叮咚回响岩洞中。惊坐起，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见雪色狐裘，不远处，端木凭栏血痕犹在的融雪锦衣，却不见其人。
身侧燃气一堆篝火，旁边还有些干燥的粪便，黑中夹杂着可疑的红色颗粒，显然，这腐臭难闻之气，出自这燃烧的粪便。如若记忆无错，当初自己该是腹痛难忍，脚下失衡，也跌入雪流之中。而此时，腹内的疼痛已然消失，行动虽然有些迟缓，但勉强还能活动。起身立起，我气若游丝地边探洞边喊道：“端木凭栏，你在哪里？”千万不要出事，求你！
“嗷嗷嗷……”如同狗吠的半低音嚎叫起，几块碎石零零落落从洞顶跌落下来，惊得我一踉跄，三步并作两步，直直往前冲，拐至洞角时，淡淡的烛光若隐若现，随洞内残风起舞翩跹。
有人吧？我下意识地走近，渐行渐近，坚忍不住的低吟声若有若无钻入耳底，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红烛昏帐下，那旖旎无限的春光。
思及这种可能性，心下没来由地大火迭起，岂有此理，亏自己还在瞎*心，他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风流快活！
脚步滑然冲入内洞，喷血撩人的画面果不其然蹿入眼帘，只不过，此撩人非彼撩人。玉漏衣带松散头发滑落分脚跨坐于衣不蔽体的端木凭栏身上，吹弹可破的玉背在墨发间若隐若现，两手揉搓着端木凭栏的上身，暧昧得让旁观的我亦禁不住满脸灼烧起来：“玉漏，你……你这是作甚么？”
玉漏瞥我一眼，若无其事地继续他波澜壮阔的伟业：“凤主醒了，先回火堆旁休息吧，属下片刻就能治好他了！”“还是不用了，我就在这看着就好，顺便向玉漏讨教讨教下医术……”这理由应该不算牵强吧？牵强也不管了，总不能让玉漏趁机将神志不清的端木凭栏给生吞了吧？
“凤主突然悉心医术来了，真是可喜可贺……”玉漏猛地一摁住端木凭栏的肩头，只见他惨叫一声，一口血鲜艳欲滴，晕红了他的唇角，他依然紧阖着双眼，不再动弹。
我以质问的眼神盯向玉漏：“他怎么了？”“凤主要是过来骑坐于他身上，属下才敢让他醒过来……”玉漏那如意算盘打得一叫噼里啪啦响，敢情他是怕端木凭栏秋后算账，让我来当替罪羔羊，真是过分至极！
“到底谁是属下？”我秀眉横挑，心下奸笑不已，以权压人，形势所迫，怪不得我，嘿嘿！
玉漏也不买账：“玉漏自然是属下，只不过，属下为保全自己的小命，也只能让白虎的这位皇帝永远这么横躺着了……”
“你威胁我，这哪是做属下的样儿？”这不是要毁掉我那光辉无比的纯洁形象么，死都不干！玉漏明明连哄带骗，却假装忠心耿耿地献计献策：“凤主同白虎皇帝生死与共一场，总算有点交情，若以凤主之尊骑坐天子之身，不仅比属下来得屈辱感少些，而且也能让他觉得凤主只是单纯贪恋他的男色，碍于交情，他不会计较，说不定还会心情舒畅一回，宜于身体恢复呢！”
“玉漏，你这是甚么破逻辑？”我怨责地怪叫，只见玉漏坏笑得一脸胸有成竹：“这是让凤主同属下皆平安无事，又能不让白虎皇帝大动干戈怒极伤身的好法子，凤主你就成全了属下吧！”
我白眼横对：“要是待会儿你主子我死无葬身之地，我就是做鬼也得拉上你！”
“属下怎敢让凤主以身涉险呢，自然是胸有成竹了才敢如此请求的不是？”分明见他眼角藏不住奸笑，自己脑袋混沌也不愿费神，也就乖乖就范一回，谁知我一靠近端木凭栏，玉漏就眼疾手快将他灵台、神庭、百会处的银针一一拔出，端木凭栏一惊动就蹿起来，将我翻身推倒在地，我护着肚子，虚惊不已。
端木凭栏坐起，眼神有些涣散，无力看向虚空，声音颤抖异常：“赫连摘星，你……没事吧？”
我一怔，他，神智未清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我好不好么？曾几何时，他担心我到这种地步？他有妻，我有夫，这种关心，怎么也不能和男女私情相干吧？那，应当仅仅只是朋友之间的关怀而已吧？朋友？异国纷争的乱世里，势不两立的身份，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嗯，大概有仙人相助，你我都逃过一劫，放心养伤吧！”从地上坐起，我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却被他猛地箍在怀里：“我还以为……”他冰冷的体温触及到我，似乎神智清明不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顾及他有伤在身，我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任由他抱着，呼吸虽然有些困难，那受人关怀惦念的感觉，却分外暖人心神。
“以为甚么？我命大着呢，不许咒我！”声音不自觉哽咽，我，又何尝不是担惊受怕？
“刚刚是你封住了我的穴道，替我……疗的伤？”他其实是想兴师问罪，谁竟敢骑坐在他皇帝大老爷的金体之上。
“呵呵，是啊！”我没好气地瞪了眼玉漏，这家伙怎么就想出这么阴损的治疗之法？让本姑娘作替罪羔羊，此仇不报，非女子！
“哦……”正如玉漏所料，即使简单的随口附和，也掩藏不住，端木凭栏言语里莫名其妙的雀跃。难道是自己一直忽略了些甚么吗？
胡思乱想一通，脑子里有些混沌不堪，抬首不期然，就触碰到端木凭栏灼热的视线，我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我呼吸有些困难，你先放开我……”他如同受伤的小鹿，可怜巴巴地拧着我的心脏，我执拗地望着他，他拗不过，终是垂下眼眸，将手松开来。
嗓子眼有些干涩发窘，我没话找话：“玉漏，你是怎么救了我们的？又究竟用了甚么灵丹妙药，让我腹中的胎儿平安无事的？”
“是雪狐救了凤主。三日前属下也在此遇上雪崩，也是雪狐救下属下，只是至今尚未寻到端木川的源头，属下尚不死心，便在此等候雪势减弱之后再行寻找，不想倒是无意中寻到了金蚕菩提树，千年开万花，才结得一果，食之，可得起死回生之效。”玉漏幽幽解释，我的心，似是有万只蚂蚁啃噬，难道，因为自己的任性，孩子，死过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