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繁闹的街角上,我下了马车,支着腰一脸不悦地问:“玥哥哥,为何来青楼?”旖旎灯火中,浓妆艳抹的女子成群搔首弄姿,拉扯着往来的男客。万花楼,明显就是男人寻欢问柳的地方!难道他在这里!?
“我派人查探到,皇兄并未出城,而是彻夜在这万花楼里。”说这话时,他明显在观察我的脸色。我吃噎下一口唾液,哪里都不是滋味:“他怎么这么没眼光,居然饥不择食去找些个庸脂俗粉!?”
“喂,你说谁是庸脂俗粉哪!?”站立在门口招徕嫖客的女人们很不客气地射来杀人的目光,我顶风反嘴:“自然谁答应就在说谁!这么简单的事都不知道,我看你智商应该是负数吧?”
估计我说的负数不是甚么好话,粉抹地厚得要掉下来的估计是老鸨的中年女人叉着腰讥讽道:“唷呵,我的孩子们是庸脂俗粉,那你又是个甚么货色?顶着大肚子还来这地方,莫非是来找被我们这群庸脂俗粉勾搭过来的夫婿的?”
“老人家你总算聪明了一回了”,我强装淡定地微笑道:“既然明白了,就给本姑娘好好带路!”玥哥哥也顺势丢给老鸨一锭金子,那老鸨马上笑得花枝招展:“是是是,这就给姑娘带路,敢问姑娘找哪位客官?”
“以为白衣男子,约摸二十五上下,身边可能还有位红衣女子。”玥哥哥淡淡的回道。
穿过层层花烟酒气,纱帐飘飘下,果然有他风轻云淡左拥右抱的笑影。我直直地看着,一时无语凝噎……
“公子,再来喝一杯。”坐在他腿上的薄纱退尽的女人妖娆地钩住他的脖子,复又往他唇里送酒。他含下酒盏,左右一揽,将身侧两位喂酒的女人抱入怀中,修长的手很不安分地脱去她们的薄纱衣,朝那裸露的肌肤掐去,还不忘亲吻腿上女人高耸的双峰……
我低低地问玥哥哥:“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左拥右抱?”
他坚定地摇摇头:“此生,我只愿得一人心足矣。”
“那他为甚么要那么贪心?他身边明明有那么多的女人,他还嫌不够吗?”三个女人匍匐着,已经一丝不挂地缠在他身上,我有作呕的冲动。这是我认得的那个男子吗?
带路的老鸨穿过纱帘走进去,略显尴尬朝白衣道:“公子,您家夫人好像找您有急事?”我有些诧异,一般老鸨会让客人的妻子进这种地方来撒泼吗?就算是一锭金子,也不至于让她不顾自己的生意吧?
得不及多想,我就察觉到了他泰然的目光,浑身的细胞都要爆裂了:他居然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望我,一般会这样吗?除非,除非他的心里压根就没有我!
“有事?”他斜着头淡笑着问我,仿若他怀中的胭脂美人只不过是室内的花瓶若干。我压抑着心头排山倒海的波澜,面无表情地走近道:“我以为你会借酒浇愁,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那分量吧?”
“娶你前,我应该告诉过你,我只为求一统四国,其余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不重要。”他挥退那些花柳女人,径自端起酒盏,仰脖一饮而下。
我冷然落座于他身侧的花椅上,别头望向玥哥哥时,他果然已经不在了,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如同支撑自己软弱的肋骨消失了般。但与此同时,我也不能回头软弱了,毕竟开始我选择了面无表情,这就意味着再多的酸涩涌进来,我也必须强行吞下去。心交出去了,若得不到珍惜,总还不能让他来嘲笑我纠缠不休!于是别过头来,我强行直视他:“果真和剑歌说得一样,你给的温柔不是真的。那剑歌呢,你在此寻花问柳,就算不顾及我,也该顾及下‘剑歌’吧?”很不情愿在剑歌的名字前加上他的附属,但是话说到此,那都不重要了。一直麻痹的心就继续着麻痹,便好。
而他的神色明显荡起微波,他,果然是在乎剑歌的。
“你对剑歌,真不一样……”后悔自己又莫名其妙地追他来,自讨痛受!
他敛起眸子里的波澜,眼神变得凌厉坚硬:“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和剑歌的过去么,我不妨告诉你!”
“以前想知道,现在早就没那个必要了。为了江山,你娶了那么多别的女人,让剑歌受尽了委屈,在你心里,她也不过如此。”我冷哼一声,看不清,那江山的诱惑,竟然如此大之大!父皇也好,万俟玉墀也罢,看不穿江山负重而背弃了自己心之所爱,以致酿成了许许多多的悲剧,血海深仇,情债怨孽,可怜,更可恨!
谁知,玙倒是暴怒着将桌子拍裂,弹立起来,大喝:“你懂甚么,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剑歌一个人!要不是当年万俟玉墀害怕我笼络轩辕世家,夺取更多的兵权而拿她整个家族的生死作威胁,我怎么可能接受她被赐婚给十一皇弟!?”
“那你为了那虚无的江山,又怎么背弃她娶妻纳妾?如果你真爱剑歌,你应该知道,她也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倔强!”我*回眼角的那滴泪,耸了耸鼻翼,吼道:“爱她只不过是为自己只爱江山找的借口而已,你彻头彻尾是个自私的家伙!”
闻言,他倒是失声笑了:“你好像在帮剑歌在讨伐我?!难道你不知道,你如今比她的处境更堪忧么?”
“大不了孩子没有父亲而已!”我盯着他的幽深的眸子,陌生而又熟悉,抛却这种错觉,我幽幽地继续说道:“我只希望,你不要步你父皇的后尘,伤害一个又一个的人,登上权力的巅峰后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抓住。所以,如果你爱剑歌,那就去一心一意地爱她,不要让她受到一点点伤害;如果你不爱她,那就彻彻底底地放开她,让她重新去寻找她的幸福。前天我出手打剑歌,并不单纯出于一个女人的嫉妒,我更想让她清醒,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一定要背叛她,也不一定所有的人都不值得相信,除非她十恶不赦到让全世界的人不得不背叛她的地步,但这世界上,孤独到绝望的人应该是少之又少的吧?至少,她应该是不属于这类人吧,毕竟,我曾经被她纯粹的笑从孤独中拯救过。”穿越过来的那种恐慌,因为她的笑,我的心开始慢慢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