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东那边……”王海龙欲言又止，眉头紧锁。
“出事了？”莫天扬目光一凝。
“不是咱们的人出事。”王海龙摇头，“
孙飞传回的消息说，林耀东住处附近最近经常出现陌生面孔在徘徊，不像是他手下的人，行事风格很……专业。所以孙飞他们现在行动也变得更加小心。”
莫天扬深吸一口气。隐龙折了两个高手,以他们的作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林耀东这个重点嫌疑对象，肯定已经被严密监控。孙飞他们虽是“血狼”出身，经验丰富，但面对隐龙和眼镜蛇这种级别的对手，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通知孙飞他们，无论有没有新发现，第一原则是绝对不可暴露身份。”
莫天扬沉声道,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不管是隐龙还是眼镜蛇，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藏在暗处。这个优势，不能丢。”
“明白。”王海龙郑重点头，随即又担忧道，“可是天扬,这几天涌进青木村的人，鱼龙混杂，数量太多了。我们的人手……”
“眼镜蛇接二连三在这片区域折损人手，就算他们暂时没怀疑到我头上，现在也肯定会派人过来摸情况。”
莫天扬冷静地分析，“人多，对我们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考验。他们现在顶多是怀疑、是试探。所以，我们更要沉住气，以静制动。只要你们不暴露，不留下专业破绽，他们就像在浑水里摸鱼，一时半会儿难有收获。让他们自己跳，跳的越多，破绽也可能越多。”
他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海哥，之前让你们在关键区域临时布置的那些……隐匿监控点，处理得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王海龙三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甚至闪过一丝后怕。
李国强低声道：“天扬，那些监控点……布设得非常专业和隐蔽。说句实话，有了它们，你承包的这片区域，大部分动向不用出门就能掌握得一清二楚，确实省心省力。”
“拆了没有？”莫天扬追问，语气不容置疑。
“接到你上次指示后，已经全部拆除了，一点痕迹都没留。”徐明辉赶紧补充。
莫天扬心头略微一松，语气却依旧严肃：“海哥，我明白那些东西带来的便利，更清楚你们的专业能力。但现在的局面你们也看到了，每天涌进来的人成千上万，他们到处走动、拍照、甚至钻山林。那些设备再隐蔽，也架不住人多眼杂，万一被哪个好奇心重的，或者运气‘好’的普通人无意间发现、拍下来传上网，事情就麻烦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更可怕的是，如果被混在人群里的眼镜蛇专业人员发现……以他们的眼力和经验，立刻就能判断出布设监控的手法绝非寻常人能做到。青木村除了我这里，还有谁会、又有谁需要布设那种级别的监控？这不就等于直接告诉他们，我莫天扬身边，有精通侦察与反侦察的特殊人员吗？”
王海龙三人听完，脸色瞬间发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们之前只考虑了监控带来的战术优势，却低估了在当前这种复杂人流环境下暴露的风险。经莫天扬一点破，才惊觉自己险些犯下致命的错误。
“天扬……是我们考虑不周，太想当然了。”王海龙深吸一口气，承认失误。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及时纠正就好。”莫天扬没有苛责，他知道王海龙他们是一心为自己考虑。
“接下来，我们要换一种更‘自然’的方式。这两天，会有正规的安防公司派人过来，以‘保障水利工程和重要种植区安全’的名义，在明面上安装一些普通的商业监控。到时候，你们可以在他们安装的范围和位置上，提出一些‘专业建议’，让这些明面上的眼睛，尽可能覆盖到我们需要关注的区域。真真假假，混在一起。”
留下这句话，莫天扬不再多言，转身从桌上拿起口罩和帽子，熟练地戴好，推门走了出去……
戈壁滩，昔日满目黄沙、砾石遍地的景象早已改观。最早栽下的杏树已然枝繁叶茂，酸溜溜丛枝头坠满了青涩却饱满的果实，一人多高的苜蓿在晨风中荡起层层绿浪，仿佛一片微缩的草原。
机器仍在未开发区域轰鸣，扩展着绿色的版图；而已绿化的地带，则成了野生动物的乐园，山鸡、野兔隐现其间，甚至能看到几头胆大的黄羊在远处苜蓿地边缘谨慎地啃食。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用绿色纱网围起的巨大“帐篷”，里面密密麻麻的蚂蚱振翅声嗡嗡作响，为散养其间的鸡鸭鹅提供了源源不绝的活体高蛋白饲料。这些禽类个个膘肥体壮，羽毛油亮，在围栏内踱步、啄食，一派悠闲。
靠近青木山入口的那片胡杨红柳混交林边，三四个中年村民分散在林缘，看似随意走动，目光却不时扫过林间。远处，几头青狼的身影在灌木间隙若隐若现，悄无声息地巡视着外围。
混交林内，却是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一群体格健壮、鸡冠鲜红的公鸡，带着羽毛洁白的鸭子和昂首挺胸的大鹅，正在胡杨挺拔的树干与红柳茂密的灌丛间悠闲地觅食。
它们时而低头在厚厚的落叶层里翻找虫蚁，时而在湿润的泥土边啄食苔藓嫩芽，不时警惕地抬头望向天空——远空中有两只猛禽正在高处盘旋，那是青峰和青羽在履行它们的空中警戒。
阳光透过胡杨叶片和红柳细密的枝条，洒下斑驳晃动的光影。林间空气清洌，混合着枯叶腐烂的微酸、泥土的腥涩以及禽类身上淡淡的羽毛气息。
禽群很快发现了这片新天地的妙处。食物远比圈舍里提供的单一饲料丰富得多，活动空间更是广阔。它们的步伐显得轻快，咕咕、嘎嘎的叫声里透出一种近乎愉悦的忙碌感。
这次散养试验，表层目的是探索节省饲料成本、提升禽类品质的新养殖模式。而在莫天扬的构想里，更深一层是尝试将人类的生产活动，更柔和、更聪明地嵌入自然循环。
禽类的活动可以抓松林下土壤，它们的粪便是极好的有机肥，能滋养林木和地力；而这片富有生机的山林，则回馈给禽类更丰富的营养、更健康的生活环境，或许还能赋予其肉质某种独特的“山野风味”。
这是一个微小的、试图建立良性互动的生态环，虽缓慢，却蕴含着与自然和谐共处的长远智慧。
看到莫天扬走近，两个负责照看的工人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天扬，过来啦。”
莫天扬的目光追随着林中那些自在的身影，问道：“情况怎么样？”
“比预想的还好！”一个工人咧嘴笑道，“开头两天还有点乱，现在可乖了。早上山鸡群引着出来，进了林子就各自找吃的。周围有青狼转悠，天上青峰、青羽时不时过来瞅一眼，黄鼠狼、狐狸、鹞子根本不敢靠边。我们在这儿，反倒清闲得很。”
“清闲是好事，但可不能大意。”莫天扬语气温和却认真，“青狼防得住一般的小兽，但万一有野猪闯过来，或者更厉害的豹子，光靠它们不够。一旦听到青狼发出特别的警戒嗥叫，什么都别管，立刻带着人往山下撤，安全第一。”
“这个标叔和勇叔反反复复叮嘱过好多遍了，我们都记着呢。”另一个工人连忙点头。
“嗯。”莫天扬应了一声，目光扫过林间一些草木相对稀疏的空地，“我看有些地方草还不够密。回头你们上下山的时候，带些苜蓿籽过来，在这些空处随手撒一点。草籽不值钱，能长起来几丛，既能给它们添点吃食，也能帮着固土。”
“行，下午我们就带些过来。”
莫天扬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在光影间自由穿梭的禽群，对两人道：“现在它们还在适应期，需要你们多盯着。等再过段时间，完全熟悉了这里的规律，早晚听到哨声就能自己进出，到时候你们就不用整天守在这儿，早晚喂食时过来照看一下就行。”
“天扬，就这两个山头，就是将所有的鸡鸭鹅放养都没问题，是不是多弄一些回来，这距离上冻还有几个月，等上冻的时候，都差不多有二三斤了。”
“下一批很快就会过来，我在山上放养鸡鸭鹅，村里人没说什么吧。”
“你是村里长大的，村里是什么样，你也知道，屁大的事情他们都要说，更何况是这事，不少人都眼红，他们好像说他们也要上山放养，只不过他们担心他们的鸡鸭鹅在山中走丢，要不然的话那两天就过来了。”
莫天扬摇摇头，“由他们去吧，问起你们的话，你们也不要推三阻四。”
说完，莫天扬指了指远处，“我去山里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