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东这一手“金蝉脱壳”可谓狠辣至极。所有涉嫌违规操作、资金往来，乃至与德墨科研所接触的关键合同，都被他精准地引向了已故的林建辉。签名、印章一应俱全，在法律程序上几乎无懈可击。舆论再次陷入胶着——活人，该如何与一个死人对质？
雀沟边，流水潺潺,莫天扬凝视着这片生机盎然的土地，目光深沉：“这个林耀东，果然是个角色。看来他从一开始就布好了退路，是我们小看他了。”
王海龙面色凝重地点头：“他能拿出这么多‘证据’，说明早就将林建辉、陈亮这些人都当成了棋子。恐怕就连德墨那边的人，都未必清楚他的真实身份。”
“照此看来，他很可能再次脱身。”
“此人行事太过谨慎，目前所有证据都无法直接指证他。最终，他最多落得个玩忽职守的罪名，被撤职了事。”
莫天扬眼中寒光一闪：“海哥,盯紧林耀东。根据婧雅的消息，‘蝰蛇’已带着‘眼镜蛇’的成员潜入沛川。这一连串事件背后，恐怕都有他们的影子。”
“我已经安排人手严密监控。”
“若有机会……”莫天扬的声音低沉而坚决，“就除掉他。这个人活着，不知还会祸害多少人。”
王海龙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几秒钟后，他们相视一眼，默默点头。曾经严格的纪律约束着他们，但现在,面对与“眼镜蛇”勾结、手上沾满鲜血的林耀东，他们已经不再受那些条条框框的限制。
“天扬，还有一事。受转基因蔬菜事件牵连，林氏集团的青木屠苏也被盯上了。”
莫天扬轻轻摇头：“青木屠苏不过是勾兑酒，最多算虚假宣传，罚款了事……”
……
果然不出莫天扬所料，青木屠苏被曝光完全是用化工原料勾兑而成，但事情的严重性远不如预期。
两日后，林氏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对分公司发生的事件表示“深切遗憾”，承诺“承担一切责任”，同时宣布免去总经理林耀东的职务，并表示将“深入调查，还公众一个真相”。
然而，最令人意外的是，林氏集团公布了林耀东执掌分公司期间的账目。数据显示，火爆数月的转基因蔬菜和勾兑青木屠苏，通过林氏正规渠道销售的并不多。
这份账目的公布，立刻在媒体圈掀起轩然大波。按照公布的数据，第一批转基因蔬菜种植面积近三千亩，但合同销售记录仅覆盖一千亩左右。那么，剩下的两千亩产品流向了何处？
由于林耀东是近期才回归集团，分公司事务一直由副经理林建辉实际把控，而随着林建辉的死亡，那消失的两千亩转基因蔬菜的巨额收入，成了悬在公众心头巨大的问号，却也成了无从追查的死案。
青木村的傍晚，炊烟袅袅。刘思雨放下手中的平板，眉宇间带着一丝复杂：“天扬，媒体统计出来了。林氏集团这次除了股价暴跌、资产缩水近两成，实际赔付金额竟不到一个亿。反倒是那些没有正规合同、私下销售他们蔬菜和青木屠苏的经销商，损失最为惨重。”
莫天扬望向窗外绵延的田垄，深吸一口气：“贪图便宜，终要付出代价。这些企业与林氏暗中交易时，就该想到风险。不值得同情。”他转过身，目光沉静，“那两千亩转基因蔬菜和大批青木屠苏的真正去向，查清楚了吗？”
刘思雨轻轻摇头：“新闻里说，所有线索都断在林建辉这里。从他住所搜不出任何证据，但他的海外账户确实有超过六十亿资金流转的痕迹。”
“六十亿？”莫天扬不禁骇然。
“这还只是媒体推测，近一段时间七千多亩转基因蔬菜的资金流向更是不明，所以实际可能更多。林氏这次元气大伤。现在主要负责人都死了，剩下一个被架空的林耀东，钱去了哪里更是无从查起……听说执法部门已经开始调查他的直系亲属了。”
“这些不是我们能过问的。”莫天扬语气平静，可他的内心却清楚，林建辉这些人不过是棋子，所有的资金流向或许只有林耀东清楚。
“我只要种好我的菜，守住这片土地就够了。”
刘思雨苦笑着看向他：“树欲静而风不止。林氏转基因蔬菜事件后，网络上已经有人把矛头转向我们青木村的农产品和屠苏酒了。”
莫天扬淡然一笑，眼神清澈：“我哪懂什么转基因技术？要是真能研究出那些，恐怕早就当上院士了。”
“说到院士……陈教授怎么样了？”
“身体好多了，但心里那道坎还没过去。”刘思雨轻叹一声，“听婧雅说，被自己团队的人背叛，对他打击太大。虽然还在住院，但他已经向农科院递交了辞职报告。”
“那他以后……”
莫天扬望向天边最后一抹晚霞，目光坚定：“等陈教授出院，我会亲自去拜访他。这样一个真心为农的人，不该就这样埋没了。”
……
林耀东被有关部门彻查，沛川地区表面汹涌的暗流暂时平息，显露出风雨后的短暂宁静。
青木村内，莫天扬站在刚刚完成内部装修的酿酒作坊里，眼中难掩激动：“吕哥，辛苦你了。”
吕建国擦了把额头的汗，笑道：“知道你想让酒坊和豆芽房早点投入使用，开春后我们就一直在赶工。这一排房子你可以随意规划，工人都有独立出入口，不会打扰到你内院的生活。”
“总面积有多少？”
“内外院差不多，都有八百多平米。用来酿酒、发豆芽绰绰有余。内院的东西厢房还得再等等。”
“那些不急。”莫天扬满意地点头。
“地下仓库你打算怎么装修？”
“这个咱们得好好规划一下。”
“天扬，”吕建国话题一转，“现在林氏的转基因蔬菜已经臭名昭著，你这些优质蔬菜，是时候该提价了。”
莫天扬却摇摇头：“咱们这的菜价本来就不低。这地方穷，再涨价，怕是要被乡亲们戳脊梁骨。”
“这几天外面来了不少人，有他们帮着宣传还怕什么？咱们的菜又不光卖给浅驼这一个地方。”
莫天扬望向院外，目光深邃：“吕哥，你仔细看看，这些人里真正来宣传的没几个。多数都是来蹭流量的，更有一些，怕是来者不善。”他轻叹一声，“你去网上看看就知道了，有些无良博主和主播，已经开始暗示咱们的蔬菜也是转基因了。”
“他们眼瞎了吗？”吕建国愤然，“你的菜苗都是村里人亲手育的，哪来的什么转基因？”
“为了流量，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
正说着，一个村民急匆匆跑进来：“天扬，外面来了一群人，说要讨个说法，还扬言要铲了你种的菜！”
莫天扬一怔。今年他几乎足不出户，工人的工资月月按时发放，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带着疑惑，他戴上口罩走出院子。菜地那边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人，正叫嚷着要往菜地里冲，幸亏工人们奋力阻拦，才没让他们得逞。
“小白，叫青狼过来。”
随着莫天扬一声令下，小白仰头长啸。原野中、菜地旁，数道灰色的身影迅速集结。看到狼群出现，闹事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不敢再往前冲。
“怎么回事？”莫天扬走到人群前，打量着这二十多个衣着光鲜、明显不是本地人的中年男女，眉头紧锁。
“你谁啊？”一个四十多岁、穿金戴银烫着大波浪的中年妇女斜眼打量着莫天扬。
“我是这里的主人。请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那妇女尖声道，“你种的转基因蔬菜把我们家人都吃进医院了！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赔偿损失，还要把这些害人的菜全都铲了！”
莫天扬脸色一沉：“阿姨，我这里的蔬菜都是自己育苗种植的，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尽管心中愠怒，他还是保持着冷静。
“网上都在传，你的蔬菜和林氏集团的一样，都是转基因！你还想抵赖？”
莫天扬强压怒火，深吸一口气：“我刚才说过了，这里的蔬菜都是我亲自种植的，从去年就开始种了。另外，你说家人吃了我的蔬菜住院，请问你们是哪里人？”
“沛川！”
“月泉！”
……
听着一个个陌生的地名，莫天扬无奈摇头：“阿姨，我的蔬菜只在浅驼的精品果蔬店销售，从来没有卖到你们说的那些地方。你们找错人了吧？”
“找错了？就是你！”那妇女突然提高音量，对着身后的人群喊道，“大家都看到了吧？这就是无良商家的嘴脸！害了人还不承认！开直播，让全网都来看看这个黑心商人！”
这番话瞬间点燃了人群的怒火，他们再次冲向菜地，甚至开始推搡、厮打阻拦的村民。
一直在旁观望的自媒体们顿时来了精神，纷纷举起手机，开启了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