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云中的身旁,不时的传来双方士兵凄惨的叫声。
此时的城墙之上,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真如人间修罗场。
司徒云中手中的剑在不停的挥舞着,他不敢停下来,他知道停下来意味着什么。
赤林军的士兵已经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东段和鼓楼附近的城墙上,也被投石车打出了豁口。
只有西段由于是主攻,只是佯攻,防守压力要稍微轻一点。
天快亮了。
晨曦,红日。
天是红的,地是红的,司徒云中身上的白袍和白甲,都已经成了红色。
司徒云中此时就像一个血人。
浑身是血,大部分都是敌人的,但也有他自己的。
他的腿上,胳膊上,受了一处枪伤,一处刀伤。
此时他的精神高度紧张,竟全然感觉不到疼痛。
敌人还在发了疯似的往上涌,他就只能发了疯似的舞者剑。
渐渐的连心剑的心法都忘了,只是在一下下挥着剑,肌肉在重复着它自己的记忆。
身旁锦衣坊的当家,被十多支枪戳成了筛子。
司徒云中突然看见了不远处的慕灵雨和柳云舒,两人此时也是满脸的血污。
兀自拼着命的和敌人对攻。
司徒云中一边挥着长剑,突然却感觉脸上有些湿润。
热乎乎的,不是鲜血,却是眼泪,司徒云中热泪盈眶。
他不是惧怕,也不是难过,可以说他的眼泪是对这战场的尊重与崇敬。
两方士兵悍不畏死的勇气和毅力,都值得人尊敬。
司徒云中不禁想起了楚飞雄,他没有跟他们一起来渭水关。
他想去说服陆朝生,给他一些兵马,前来支援杨天化。
他希望他们尽快的成功,这些沧海王朝的好儿郎,司徒云中不忍心看着他们的牺牲最后毫无价值。
所以他们一定要赢,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死去的战友。
对!为了死去的战友。
司徒云中手中长剑,剑光暴涨,一连串的寒光闪过,不断的有赤林军士兵倒地。
司徒云中只觉的自己杀了好久。
逐渐的有些筋疲力尽,内力也已经开始枯竭。
赤林军的攻势也没有开始时那般猛烈了。
司徒云中一剑刺穿了面前军士的前胸,他抬头看了看。
这张痛苦的脸,却很稚嫩,不知是谁家尚未成年的娃娃,不过十四五岁,就上了这么残酷的战场。
他这一剑很可能让他的父母哭瞎了双眼。
司徒云中有些不忍,但他也没有办法。
他清楚的知道,他此时如果有这妇人之仁,很有可能会有更多的人哭瞎双眼。
我这一辈子,不拜观音,不跪神佛,山门从不入,坛前不插香,从前的信仰就是手中三尺青峰。
现在对于这个修罗场,司徒云中愿意称之为这是他的信仰。
司徒云中大喝一声抽出了刺在骨肉里的拂云剑。
这是他面前最后的敌人。
方才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已经倒下了很多。
无论是关外还是城关上,都躺满了尸体。
断胳膊,断腿的伤员更是随处可见,躺在尸体堆里哀声嚎叫着。
突然远处传来了三声锣响。
赤林军鸣金收兵了。
方才如潮水般而来的士兵,此时又如潮水般褪去,踩踏着同伴的尸体褪去。
司徒云中在也站不住了,长剑点地,蹲在城墙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日已当空,时近正午。
与赤林军的第一次交锋,他们终于还是赢了。
虽然付出了血的代价,但他们让赤林军付出了更多。
这一仗,虽然义隆军损失不少,但是军士们的士气却更高昂了。
两万对十万,他们用自己的勇气,赢下了第一场对决。
赤林军退去,杨天化安排人马打扫战场。
军士们正在救治伤员,整理物资,突然一声号响。
大家纷纷向下望去,从洛都城的方向,来了一队骑兵,黑衣黑甲,足有两三千人。
“警戒!”,杨天化大喝一声。
众人停下手中的活儿,拿起兵器,全神戒备。
当先一骑在关下朝着杨天化喊道,“杨将军,我是楚飞雄,请打开关门。”
司徒云中定睛一看,真的是楚飞雄,看来他是搬来了救兵。
杨天化当即传令,“开城门。”
楚飞雄领着两千骑兵飞也似的进城了。
杨天化领着冯习走下城来,“楚主事,陆朝生……”
“陆将军让我领着两千骑兵前来助阵,”
楚飞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楚飞雄在杨天化耳边说道,“我答应击退赤林军后功劳分他一半,陆朝生才答应给我两千精兵。”
“败类,蠢货!”,杨天化勃然大怒,“我不在乎这些功劳,只是陆朝生实在可恨,坐拥十万大军却按兵不动,沧海王朝人人如此,怎么才能盛世中兴。”
“唉,杨将军,所以你我更需努力,才能扶社稷于将倾啊。”
“罢了,不说这些了,楚主事先随我回营吧。”
……
杨天化的临时将府内,楚飞雄和杨天化并排站着,两人望着渭水关的舆图出神。
两人的身后,站着冯习和另一名副将董承。
“杨将军,我们下步该怎么打啊。”
楚飞雄对于当前的战事很是忧心,毕竟赤林军是义隆军的五倍之多。
“我想速胜,我们拖不起。”
“那,将军意欲如何。”
杨天化沉吟了片刻,一拍桌子,猛然站起,“夜袭!”
“夜袭?”
“对!夜袭,但这次夜袭不是普通的夜袭,我要一战定乾坤,彻底打垮赤林军。”
“愿闻其详。”,楚飞雄还是不懂,用两万袭十万,这是何等胆魄。
“我有一个计划,但现在还不是很成熟,你们容我沉思片刻,稍后我会召集大家,安排我们的下步计划。”
杨天化现在需要自己好好的静下来,想想该如何搏命一战,彻底瓦解赤林军夺取洛都城的阴谋。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楚飞雄向杨天化道了别,出门时还不忘拉走了还站在那里不动的冯习和董承。
“我们走吧,让他静静的想想”
杨天化此时在舆图上用毛笔来回的圈画着,已经入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