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大海泛着无尽的浪涛,永无止境的冲刷着岸边耸立的白玉平台。平台上站着一个青袍男子,方脸长须,额高颊瘦,神情感伤,略带焦急。
在白玉台上来回踱了几圈,然后对着大海长长叹了一口气,青袍男子缓缓转过身。前方一条白玉路径,蜿蜒向前,盘山而上,与灵山一同隐没在祥云霭雾中。虽然明知无法望穿,但青袍男子的目光依然深陷其中。良久,轻叹了两声,眼神也渐渐变得平和闲逸。松青柏翠,莲馨兰香,鹤鸣鹿憩,猴灵龟瑞,溪潺石趣,亭秀轩宁,一切或远或近一如当年一丝未改……
“落尘师兄,好久不见。”
青袍男子一震,猛然惊醒抬头。眼前一位清秀婉约的女道姑,正浅笑施礼,如同明媚阳光般温暖。“师兄,师妹到你身前你都恍然未觉,实在有负我等长生师灵觉第一之名啊。”
青袍男子听着女道姑的调侃,清了清嗓子,恭敬回了一礼,淡淡的道:“落影仙子,敝居士忘尘,十年前已被逐出蓬莱,师门之谊愧不敢再攀,请仙子赐言吧。”青袍男子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沿白玉路径偷望过去。
落影闻言,笑容自然再也挤不出来,看着忘尘飘忽的目光,低声幽幽的道:“恕贫尼失言了。贫尼受落虹师姐所托回复居士,居士两句‘平安’已带到,师姐目前还在面壁悔过,委实不能下山相见。”落影停了停,仿佛在积聚勇气说下去,“师姐另有十六字留下:兄之大恩,永不敢忘,妹等二人,粉身以报。”
“妹等二人?二人?哈哈……哈哈!”忘尘忍不住大笑起来,声音转趋高亢激动,“好一个面壁悔过,悔过还记着是二人一同悔过!也是,她在蓬莱山面壁,升云在须弥顶面壁,纵相隔天涯亦同做一事!”停了停,忽然好像醒悟了一样,“大恩?好!好!我忘尘叛离山门,潜藏十年,图的就是你们粉身相报。哈哈!哈哈哈!”
落影看着当年洒脱闲散的师兄,当下居然不能自已的掩面失色,站都有点不稳,不由心里忍忍作痛,暗自思量:师兄,我知道你为履行师姐相托,宁愿叛山藏匿十载,今日应约报平安之余免不了希望见上师姐一面。师姐非但不见还说了这样的话,你当然心有不甘。但若能换位,小妹何尝不能为师兄做同样的事,师兄又何尝不是一见面就对小妹尽说见外的话来伤小妹的心。
想起师父的嘱托,落影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居士,虽事过十年,但当初找麻烦的人恐怕还惦记着居士,请居士返程务必留心。”
忘尘勉强平复心情,拱手称谢:“多谢仙子指点。蓬莱仙山素不喜外人久留,忘尘就此别过。”忘尘转身走到平台中央,朝地上一拂袖,一道紫光打进白石台面,一个复杂的阵纹被激活亮起,忘尘所在的空间也开始出现波动。
落影看着开始模糊的背景,忍不住喃喃哽咽:“师兄,保重了!”前面的身影不知是听到了还是空间之力影响,一阵颤抖,然后紫光大盛,人随之消失。
正当落影咬着嘴唇,热泪盈眶之际,一把洪厚慈爱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为师一生追求长生大道,斩尘缘,以求天机,却没想到收了几个多情种子为徒,着实讽刺啊。”
落影低头转身,带着不满喊了一声:“师父!”
一个脸色红润须眉皆白的老道士正望着落影,叹息道:“唉……你们几个天资出众,未来成就完全可以超越为师,但这般勘不破尘缘俗情,只怕难登大道啊。”
未待落影分说,老道士又换了一脸严肃道:“你师兄这么一露面,只怕十字门和黑石宗都是志在必得,至于须弥顶和应天院会不会插一脚也不好说,以你师兄此刻的状态,绝无幸免。”
落影大吃一惊,抢着问道:“师尊,究竟当年师兄犯了什么事,怎么跟几大宗门都扯上关系?”
老道士沉吟半响道:“你迟早会知道,为师也不瞒你了。当年,你师兄没有犯什么事,只不过带走了轮回神子。”
“什么?轮回……神子?”落影一时有点不明所以,旋即醒悟过来,语带颤抖道,“师尊的意思是……师姐的孩子就是……就是轮回……轮回神子?”
“不错,你师姐和升云的孩子就是守护五灵封印的轮回神子转世了!”
落影定了定神,略加思索,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师姐和升云是引开追兵,然后师兄带走轮回神子,而师尊当时是去救回师姐,而不是为了抓她回来。但……”落影一脸疑惑的问,“典籍不是说轮回神子有轮回印记,每次转世都是天纵奇才,守护五灵封印更是造福天下,为何……”
“回头为师再说这个,你先传令下去,护山大阵需随时准备激发,所有人员进入戒备状态,应付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状况。”
“谨尊师命!”落影应声后略一迟疑,还是问了一句,“那师兄他……”
“你放心,为师虽然与世无争,但谁想欺负为师的弟子……哼!为师已经让你浮劫师叔请出破天剑,马上追去。噢,若真有人敢来蓬莱要人闹事,你不妨掷词:叛徒落尘,偷入蓬莱,图谋不轨,擒回待诛,同谋窥山,格杀勿论!为师倒要看看谁敢出头!”
落影忧色一转,不敢置信的惊呼:“请出破天圣剑?”落影又似想起什么,低声自语:“青花缺,生死别,紫电裂,千魂竭,破天烈,万骨叠,聚魔绝,诸神灭……”
天寂海幽,云消风止,一时间整片天地都蔓延着一股狂躁的气息。一直在东海上极速飞行的忘尘一脸凝重的停了下来,然后右手拇指和中指一掐,一道淡淡的紫光跃起,围绕忘尘不规则的急速盘旋。旋即,忘尘脸色更是严峻,背负双手对着前方朗声道:“雷判长亲至,却如此藏头露尾,不怕辱没了十字门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