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王大伯来瞧一瞧不就行了?快去!”
山娃应了一声就赶紧去了,反正夏末手脚都被绑着,她想跑也没法跑。
待他走了,山娃娘抱来一床棉床给她盖上,可是夏末手脚被绑着,就算是躺在床上也是百般难受,眉心紧拧,脸上现出痛苦之意,说:“大娘,我浑身骨头都疼,您能不能帮我把绳子松开一会儿,我实在是太难受了。”夏末的难受确实不是装的,高烧加上手脚被绑的时间长了,确实疼得厉害。
山娃娘看她两眼,又拿枕头将她的头垫高,说:“待会儿等老王头给你看了再说,山娃不在屋里头我是不会给你松的,来,我给你喂点粥吃,吃了会好受一点。”她拿着勺子给夏末喂,勺子送至夏末嘴边,夏末神情痛苦的看着她,片刻之后还是张嘴吃了一口温软香甜的地瓜粥。
并不是地瓜粥真的那么软糯美味,而是夏末的身体极需补充热量。
如果想从这里逃走,她的身体一定不能垮,否则她只能被困于这小屋之中,再无离开的可能。
夏末的胃口并不好,但还是强迫自己吃了大半碗,待她实在是吃不下去的时候,山娃带着一位年纪比山娃娘更长一些的老头进来,老王头看着夏末面色潮红,还没给她看病便问了句:“山娃他娘,你家新媳妇发烧了?”
山娃娘叹了叹气,“可不是吗?今儿一早就这样了,你快来给她瞧瞧。”
老王头过去给夏末切脉,神情凝肃。
其实老王头并不是什么专业医生,他只是年轻时跟着家里人学了几年,往后便自己摸索着,通过当地的一些草药给当地的村民治些头痛脑热什么的,这么多年来倒也没出什么差错,一些小毛病的确是治好了不少。不过,当他给夏末切脉之后,甚为紧张地看着山娃娘,当着夏末的面并没说什么,只是将山娃娘叫了出去,由山娃在屋子里看着夏末。
来到外面的堂屋里,山娃娘问:“他王叔,俺家新媳妇要不要紧?”
“她的脉象不大好,我先给她开几副草药吃着,要是过两天不好那就得送去镇上了。”
“这么严重?”山娃娘有些担心。
“先吃两天看看。”
“对了,老王头,有个事儿,我想问问你。”山娃娘想到昨天晚上夏末和她说的话,思虑一下,还是问:“昨儿晚上,山娃媳妇说她是结过婚的人,还生过娃,还说生娃的时候出了什么状况得了什么羊水……那怎么说来着?”
“羊水栓塞?”这个稀罕病也是老王头上次去镇上看报纸的时候看到的,因为是赤脚医生,每回去镇上他总是喜欢关注一些与医学方面有关的事,前阵子报纸上沸沸扬扬的事件,他看到便记住了。
山娃娘连忙说:“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病,她说得了这病把那个啥都切了,以后不能生娃了,老王头,这些事情你懂,你告诉我,她是不是在蒙我?”
“她真的说她生娃的时候羊水栓塞了?生娃的时候要是有这个情况那就只能把子宫切了才能保命啊,如果她真的遇上了,肯定是不能生娃了!”老王头知道山娃家一直清贫拮据,也正因如此,山娃都快四十岁了还没娶上媳妇,这好不容易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买了个媳妇回来,却是个不能生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山娃娘听老王头这么说,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她的脑袋里嗡嗡的,有种被吴老三欺骗了的感觉,想到自家的钱买了个不能回娃的女人回来,她真是欲哭无泪啊!
老王头见她六神无主的样子,说:“你先别着急,等她退了烧,让山娃带她去镇上卫生所做个检查,看是不是真的没了子宫,如果是真的,那你们家就赶紧想办法。这媳妇从哪儿买的赶紧的找人退回去,别到时候人财两空那可就吃大亏了呀!”
山娃娘听老王头都这么说就慌了神,跟着老王头去拿草药的时候都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草药很苦,苦得夏末差点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可山娃娘还是强硬的灌她喝下去,夏末忍受着痛苦喝下去之后,山娃娘便给她盖着厚重的棉被让她休息,山娃一副焦虑的模样守在身边,看上去是发自内心的担心夏末,他不时的探一下夏末滚烫的额头,眼瞅着喝了药的夏末仍然烧得滚烫,山娃心急如焚。
整整一天,夏末被灌了三四次草药水,每一次喝药都吐得肝肠寸断。
山娃拿粥给她,但她再也没有胃口吃任何东西,整整一天她什么也没有再吃。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夏末的高烧非但没有退下去,反而烧得愈发灸热,不仅脸颊红通通的,就连浑身的皮肤好像都隐隐泛着微红,晕黄的灯光下,夏末已经昏睡不醒意识模糊了。山娃再次端着草药水进来,看着她熟睡的模样竟有片刻的怔忪,生着病的夏末看上去如此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悯,尤其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女人的山娃,看到夏末昏睡着,竟生出情不自禁之感,伸出手,轻抚着夏末虽然滚烫却嫩滑的肌肤,山娃的心竟怦怦跳着情不自已。
“媳妇儿……媳妇儿……”山娃轻声叫着。
夏末迷迷糊糊的眨动着眼睛,昏昏沉沉之间看到眼前晃动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喃喃地说:“清城……”
在最为脆弱需要人呵护的时候,她潜意识里希望出现的人是宫清城。
山娃见她喊着别人的名字,心里难免有些恼怒,当夏末又低唤几声之后,山娃双手捧着她的脸,粗鲁地摇晃着她的头,“媳妇儿,你看清楚,俺是你男人山娃,不是别人!”或许是这剧烈的摇晃让夏末突然间清醒了,待她定晴再看时,竟看到刚才模糊重叠的身影竟然是山娃,她紧张的瞪大双眼,声音暗哑得厉害,“你……你放开我……你走开……”
可是她没有力气,也不能用手去抵挡,加上声音小得可怜,说出来的话全然没有威慑力。
但她这一反应激怒了山娃,山娃本就长得壮实,力大无穷,他一手握着夏末的肩,另一只手竟然就去撕扯她的衣服,眼底冒着邪肆的光,这样的神情在提醒夏末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夏末本就嗓子痛,可就在山娃用蛮力想要动她的时候,她扯着嗓子喊:“救命……大娘救我……救我……”
山娃娘来小屋想看看夏末的烧退了没有,这一推门就看到自己儿子对夏末所做的这一幕,连忙厉喝道:“山娃,你在做啥子!”
“娘,她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俺要她做俺的媳妇,俺只要她心里想着俺!”山娃急红了脸,咆哮道。
“哎哟,俺的娃子,你咋这么混呢?她这都是俺家的媳妇了,你管她心里想着谁?可是你这会儿不能碰她,你没看到她病成这样了么?你要是这会儿碰她闹出人命了怎么办?媳妇你还想不想要了?到时候她出了什么意外咱们家不是要人财两空了吗?”山娃娘知道自己儿子想女人,可夏末都病得稀里糊涂了,她总不能让这个新媳妇才来家里一天都死在家里了!
山娃转头看向因着急而越发面红耳赤的夏末,此刻夏末的呼吸都已经有些困难,她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大娘,在昏过去之前只是模糊的说了一句:“大娘,救我……”话音还未落,夏末便头一歪两眼一闭的晕厥过去。
山娃娘一看便慌了神,“山娃,快瞧瞧,她咋的了!”
山娃探了探夏末的鼻息,“娘,她好像晕过去了?”
“我看她这情形不太对劲,你快去把老王叔叫过来,快去!”
别人家买个媳妇儿回来都是欢天喜地的,她家里买个媳妇回来不是发烧就是说自个儿不能生,现在还晕死过去了,要是这新媳妇死了,那她找吴老三也没用了,山娃娘真是气得紧。
山娃不敢再耽搁,转身就去找老王头。
逼仄的屋子里,山娃娘急得团团转,一次次的探夏末的鼻息,生怕她就这么死了。
不一会儿山娃便带着老王头来了,老王头又是切脉又是看夏末的瞳孔,心下一惊,连忙说:“赶紧送去镇上的卫生所,再晚恐怕就要出大事了!”
听老王头这么一说,山娃娘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紧张的问:“她这是咋了?”
“这闺女身体弱得很,高烧一直不退可能会引发肺炎,要是不及时治疗会闹出人命的!”
一听说会闹出人命,山娃娘明显的慌了神,“老王头,真的这么严重?”
“急性肺炎那还有假的?别磨蹭了,赶紧让山娃送她去镇卫生所!”老王头虽是一介乡村赤脚医生,但这些年医术也精进了不少,高烧引起的急性肺炎能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他当然知道得很清楚,所以他才知道夏末的病情不能再耽搁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山娃娘这才急冲冲地说:“山娃,你还愣着做什么,去把你的小三轮准备好,带你媳妇去镇上看病!”
山娃应了一声就跑出去准备小三轮车,家里的小三轮车是平时将谷物之类的农作物运去镇山贩卖用的,眼下夏末已经晕倒了,也只能用小三轮车把她运出去就医。山娃娘放了被褥在车上,山娃把昏迷不醒的夏末放上去,又用厚棉被给她盖好,生怕她冻着了。从他对夏末细致入微的举动不难看出,他是对夏末真的上心了。可是山娃娘看着昏迷的夏末,却重重的叹息一声,如果这个媳妇不能生,山娃对她上心反而是害了他。
山路泥泞难行,异常颠簸,昏迷中的夏末途中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眼,满目星空从朦胧变得清晰,车前一盏照明灯晃晃悠悠,在晦暗不明的夜里仿佛鬼魅重重一般。虽然意识模糊,可是夏末知道,她离开了山娃的家,离开了那间阴暗潮湿的小房间。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觉得心生希望,仿佛黑暗的人生终于能瞥见一抹光明,所以,她不敢再让自己混沌下去,她必须让自己保持清醒,才能找到机会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