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经说过,自从车祸之后,范典就离开了,当然是做了亏心事畏罪潜逃了,因为当事人都已经过世了,没有人出来指正他,所以他才能逍遥了这么多年。夏小姐,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站出来为你父母报仇,只有把真正的凶手缉拿归案,才能让你的父母含笑九泉。”庄世强还在挑拔离间让夏末仇视宫家之人。
可是夏末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喉咙像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难受得紧。
此时此刻,夏末的心很乱,杂乱无章,已经完全理不清头绪。
如果庄世强所说的全是事实,那么,她是和害死自己父母凶手的儿子结婚了吗?那个已经接受她对她亲切和善的公公,就是害死她父母的大仇人吗?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庄世强一脸悲痛,作出一副痛惜状,“夏小姐,虽然我刚回国,可也知道了一些消息,我知道你和宫老先生的儿子结了婚,现在你听到这些,心里肯定不好受,但作为你父亲生前的朋友,我有权力让你知道这些真相。而且,我也会继续去查范典的下落,只要找到他,就能证明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孩子,你要坚强一点,你父母虽然在另一个世界,但他们也希望你能坚强的面对一切。”他看起来真的像一个十足为夏末担心的长辈,夏末却全然不知他的真正意图。
一旁的温凉知道这个庄世强的话让夏末的心乱了,这些无凭无据的话谁都可以随意捏造,而庄世强明知道夏末和宫清城结了婚,现在又来告诉她原来宫老先生才是害死是她父母的原凶,庄世强将这么残忍的事实告诉夏末究竟是想干什么?
温凉不由得心生懊恼,夏末沉默之际,他说:“庄先生,在没有证据证明你所说的话都是事实之前,我们是不会相信的,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我们先走了。”
他起身就将夏末扶起,夏末的脚步踉跄,温凉扶着她走出去,没有再回头看庄世强一眼。
可庄世强早就洞悉一切,他知道他的话对夏末起了作用。
待二人离开,他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宫先生,是我,我已经和夏末见过面了,是,她相信了,相信宫家很快就会乱套,好的,再见。”
挂了电话,庄世强脸上倏忽闪过冷冽的笑意。
温凉开车带夏末离开,坐进车里的夏末早就已经泪流满面,虽然庄世强只是空口无凭什么证据都没有拿出来,但还是让她的心里难受得紧,让她无法呼吸,让她痛不欲生。
车子穿行在人流如织的街头,温凉担心的看着她,说:“夏末,这件事情有很多疑点,庄世强的话,你不能全信。你想想,为什么当初他不告诉你真相,非要到今天才来找你呢?而且当初他让你去沐剑晨那里拿那些隐私视频就很可疑,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还是等一切都调查清楚再说好吗,别难过,我相信这件事不一定和宫老先生有关系。”
虽然温凉对宫家的人没有好感,可是为了让夏末好受一些,他必须这样说。
夏末拭去眼泪,脸上露出坚定之色,“在前面路口停车。”
温凉一惊,“你要干什么?”
夏末看向他,神情坚韧,“我不会有事的,只是有些事情,我需要亲自去确认一下。”
“你……”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你忘了吗,我可是春风吹又生的野草。”她故作轻松,可是眼圈仍是红红的,这模样实在是惹人怜爱。
温凉知道她是坚韧的女人,她的人生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可是上天偏偏要折磨她这般善良的女人,这些没完没了的红尘俗事时不时的就给她重重的一击,有时候温凉也怀疑,人生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他知道她决定下来的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只得在前方路口停了车,但在她下车之际,他嘱咐说:“办完了事情就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夏末轻轻点头,“好。”
她下了车,温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终究是把车子开走了,缓缓向前行驶时,透过后视镜,他看到夏末上了一辆出租车,当出租车快速从他车旁驶离时,他踩了油门,远远的跟了上去,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夏末。
宫氏集团大楼,依然是叠翠流金般巍峨伫立。
夏末从下车走进大楼那一刻起便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是的,宫氏集团几乎所有员工都知道她是总裁夫人,每个人看到她都是毕恭毕敬的行礼,打招呼,夏末没有心情与人周旋,径直进电梯到达宫清城所在的办公室楼层。
宫清城的秘书一看是夏末,连忙上前来,“宫太太,宫先生在办公室……”
秘书的话还没有说完,夏末就推门而入,办公室里,手握电话的宫清城与她四目相对,秘书见状连忙识趣的退出去,而宫清城则挂断了老张打来的电话,老张已经在电话里告诉宫清城,夏末与庄世强见了面,而且直接朝宫氏集团而来,其实,宫清城已经猜到夏末的来意了。
起身迎向她,他的脸上是只有面对她时才有的柔和神情,“想喝点什么,我让人送进来。”他看得出来,在来的路上她哭过了,他的心很疼,伸手,就抚上她白皙的脸。
夏末却下意识的转头,声音带着些许清冷,“我有事情要问你。”
“在你问我问题之前,我想先让你听一点东西。”宫清城说着,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录音器,走到她身边,让她在沙发上坐下,他继续说:“听了这里面的内容,到时候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我知道你很感性,也很善良,但我不希望别人的话蒙蔽你的双眼,也不希望别人利用你的善良来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这对我们不公平,所以,请你先听完这个。”
夏末不明所以,但在问清楚车祸真相之前,她还是决定先听一听宫清城让她听的东西。
录音器打开,沙沙的声音响了许久,才由呛咳的声音开始,转而便是一个苍老老人断断续续的叙述声……
接下来的时间,夏末只觉得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切的一切,原来如此。
可是,当眼泪落下来的那一刻,夏末看向宫清城,神情木然:“你为什么会录下他的话?范典他在哪儿?”
“在你被吴老三带走的时候,我恰好知道了一些事情,一些关于二叔的事。今天和你见面的庄世强,是二叔派过去的人,我不知道他对你说了些什么,但我能猜测到他一定会拿当年的车祸挑起事端。而当初你被吴老三带走,很有可能也和二叔有关。这些年来,二叔一直恨宫家,恨父亲和我,他一直在筹谋着要将宫氏拿回来,要把所有的恨报复在我们身上,当时没有你的消息,而我也明白二叔一定是想趁我离开江城去寻找你之际恶意收购公司,所以我只能权衡之后让老张去找你,我则留在了公司,温凉怪我,是对的,这件事情,的确是我没有顾全到你。”
宫清城原本是想等解决了康美公司以及二叔的事情后再向夏末坦白一切,但现在二叔既然已经先下手,那他只能告诉夏末一切,以免他们之间引起不可解和的矛盾,那就非他的本意所在了。
他的一番话,已让夏末惊愕不已,“你说什么?你说庄世强是你二叔派来的人?”
“是,从几年前最开始他接近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当初因为沐剑晨对你有意,他们便想着能从你这里得到他们想要的,但是阴差阳错的,我在那时候也去找你,之后发生的事情是他们所不能控制的,直到后来你离开江城又回来,他们一直都按兵不动。现在,二叔让庄世强出面来找你,不管他说了什么,我想,他们是想让我们闹得不可开交,而他们则坐收渔翁之利。”
夏末泪眼朦胧,觉得这一切的转变简直是让人无法接受,“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一切的?”
宫清城顿了顿,心疼地去握她的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关于你父母车祸的事情,也是最近才查出来的,如果,你不相信我所说的,不相信你听到的录音,我可以带你去见范典,他病得很重,时日不多了。”
“好,我要去见他。”夏末坚定地说。
是的,既然现在一切都指向范典,那么,只有和范典面对面的对质,她才能确定她父母那场车祸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她并非不相信宫清城,只是,她需要一个明明白白的真相。
宫清城让秘书取消了接下来的行程,与夏末相携而行离开公司。
他们离开的时候,宫清城始终是手扶夏末瘦削的肩,在旁人眼里,这一对壁人根本就不像外面传闻所言正在分居闹离婚,从宫清城的表情上,仍然可以看出他对夏末情深意重,他们拥有这样的感情,怎么可能分开呢?
夏末是在江城一间规模不算太大的医院见到范典的,此时的范典已经需要借助机器来呼吸了,整个人看上去骨瘦如柴。
当夏末出现在病房时,刚苏醒的范典明显的激动了一下,虽然激动,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伸出不太能自动活动的手晃了晃,又放了回去。
当然,范典是看到过夏末的照片的,他知道眼前的人是夏朗杰的女儿,当初夏朗杰将一家三口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逢人便引以为傲的说他的女儿如何懂事乖巧,心生愧疚多年的范典,是怎么都不会忘记夏末那张曾经笑颜如花的脸。
夏末见到范典,情绪并没有过于激动。
相反的,一路的忐忑不安好像都消失了,看着眼前已经濒临死亡的范典,她的愤怒她的忿恨好像都幻化成了一种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感觉。
宫清城让她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始终陪在她身边。
夏末平静地看着范典,范典说话已经十分困难,但他还是拼命浑身力气和夏末开始了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