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确凿证据，我又如何会质问二小姐？”纪芸白走到邹氏面前，目光冰冷，“事关祖母安危，夫人也要一味偏袒吗？！”
邹氏被她眼底的冷厉刺到，冷静后才后知后觉此事事关重大，她的确不该先入为主为纪芳菲辩驳。
在她犹豫时，侯爷开口，问许郎中道，“娘中的是什么毒？”
许郎中拱手道，“回侯爷的话，老祖宗中的毒名叫落花，这毒性缓慢，就像落花一样毒性会不知不觉就深入肺腑无力回天。”
无力回天四个字像是一块重石，在众人心里激起千层浪。
侯爷看向纪芳菲，好歹是十几年宠在手心里看着长大的，他实在不愿意相信，便问道，“芳菲，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爹！是这贱婢故意害女儿！她一定是被人收买！”
“那你说是谁收买了她！”纪芸白没想到她此时还在攀咬他人。
“你！”纪芳菲目光怨毒，“姐姐，我知道你一直看不惯我这个冒牌货顶替了你侯府嫡女的位置，受着爹娘的宠爱，又怕我即将嫁去亲王府日后无法报复，这才联合了我的婢女，做出如此不忠不孝之事！”
“一派胡言！”纪芸白没想到她能如此栽赃，只是话里话外的漏洞太多，她根本也不怕纪芳菲的脏水，“证据呢，二小姐若是能拿出证据，芸白倒能一听。”
“可有此事？”侯爷垂眸看向那瑟瑟发抖的婢女问道。
婢女听出他语气里隐藏的杀意，赶紧磕头道，“侯爷明鉴！奴婢清清白白！绝无任何歹心！这桃子是奉二小姐的命取回来的啊！”
她磕头时，便听见纪芳菲在耳畔用气音威胁道，“想想你弟弟。”
婢女一个激灵，害怕的抬头看向纪芳菲，在看到她眼底的狠辣之意后，心一横便直接跪直了身子，伸手指着纪芳菲掷地有声道，“这毒就是二小姐下的！奴婢有证据！”
从纪芳菲将责任都推卸到婢女身上时，纪芸白的目光就未从她身上移开过，自然也没错过她的“小动作”。
看到她威胁不成反而激怒了婢女，惹得婢女指控，纪芸白反倒有些忍俊不禁。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她一祸到临头，就会将罪责推到身边亲近之前身上。
从前翠环便是这般为她担下了偷盗之责，现在她以为人人都是对她忠心耿耿的翠环？
没成想今日阴沟里翻船，直接被婢女反咬一口吧。
纪芳菲也没想到婢女胆子如此之大，竟然不顾她弟弟的安危，直接摊牌了！
眼看着侯爷看自己的脸色都变了，纪芳菲双目猩红，字字泣血道，“我待你不薄，你究竟收了姐姐什么好处，竟然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栽赃给我！”
“还请侯爷、夫人明鉴！”婢女磕了两个响头，“奴婢不知老祖宗为何中毒，但绝不是奴婢所为！奴婢与大小姐素来无私下来往，更无被大小姐收买之事！”
她本来还想替纪芳菲保守秘密，毕竟她是二小姐的婢女，若是做出背主之事，定会被他人耻笑，今后也将无其他主子敢用她。
可二小姐所作所为都是明摆着要她的命啊！
她若是不反，毒害主家，下场只能是命丧黄泉！
命都没了，她哪还顾得上家中那个赌博成性的弟弟？！
“你说此事实为二小姐所做，证据呢？”侯爷被她们的哭哭啼啼给弄得有些暴躁，对待下人更是没有好脸色。
证据……
她既没有亲眼见到纪芳菲洗桃子，也没见到纪芳菲往桃子上涂毒药……
婢女面色犹豫，纪芳菲抓住这个机会，跪直身子道，“爹！哪里有什么证据，这都是她授意栽赃给女儿的！”
纪芸白冷眼看着纪芳菲在绝境中挣扎，却也有些担心。若是关键证物缺失，的确无法直接定纪芳菲谋害祖母的罪名，顶多只能治她一个失责。
光是失责可没办法将她彻底踩入泥潭，自己曾经受过的苦又怎么能让她一一尝过呢？
“胡乱攀咬主家，拉出去，卖给人牙子。”侯爷面沉如水道。
纪芳菲心中一松，只要将这婢女处置了，她就安全了。
然而这口气刚松到一半，纪芸白开口阻拦，“且慢。”
纪芳菲面色一滞，“姐姐，你现在为这婢女开脱，还说不是你们二人串通好的？！妹妹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竟让姐姐下得了如此狠心，想致妹妹于死地啊？”
纪芸白直接无视纪芳菲的话，直直地看向侯爷，“侯爷，按照云国律法，婢女陷害主家可是要斩首的。若是她不知晓什么，又如何敢冒着杀头的风险来指控二小姐？”
“你什么意思？”侯爷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个亲生女儿。
从她认祖归宗那一刻起，侯爷对她就亲近不起来。亲生女儿被找回，他并不觉得庆幸，只是觉得麻烦。
从乡野长大的女儿，又如何比得上在他面前长大，亲自调教，千娇万宠名冠京城的女儿？
他当时只怕这个亲生的女儿过于粗鄙，让人看低了咸宁侯府。
后来也不出他所料，纪芸白笨手笨脚，畏首畏尾，举手投足毫无大家闺秀风范，屡次在人前出丑惹得他人笑话。
自那时起，他对纪芸白便不屑一顾，同席而坐连一个眼神也不愿分给她。
可如今一看，这个嫡女不知何时，竟出落得如此出挑，面上也不见三年前的怯懦，一双眸子十分坚毅又亮，倒真有了侯府嫡女的风范。
纪芸白不喜侯爷用这般评估宝物价值一般的眼神看自己，仿佛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待价而沽的死物。
她眸色淡淡，道，“侯爷何不给这婢女一点时间，让她仔细想想？这桃子是她从罗府取回来的，定是有什么细节忘了。”
“姐姐，你何苦拖延时间？”纪芳菲还在坚持拖纪芸白下水。
她知道，今日之事如果不能推脱到纪芸白身上，自己便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可她忘了，侯府嫡女费尽心思给祖母下毒只为陷害假千金一事，若是传出去，同样会让侯府颜面无光，侯爷又怎么会愿意偏帮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