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紧张的样子,纪芸白没忍住唇角溢出一丝笑意,没再继续捉弄他,“她人在东宫许久,想来知道不少宫中秘辛,你与她详谈时,最好多问问三皇子的事。”
谢景阳这才确定她没有因为戴婷的信而误会什么,轻轻地松了口气后,看着她灵动的双眼,又笑着邀请道,“还得辛苦夫人跟我走这一遭了。”
纪芸白没想到他还是要带自己去,不由得微微瞪大眼睛,“我去做什么?”
“戴婷身份特殊,我若是单独去见她,恐会有人捕风捉影。”谢景阳解释道。
这个理由倒是能说服纪芸白,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可是,戴婷邀你单独赴约,若是发现多了个人,会不会……”
不等她说完,谢景阳就斩钉截铁道,“不会。”戴家已经不是没有能随便谈条件的地位了。
见他如此笃定,纪芸白也就放下心来,“好,那我去准备一下。”
醉花楼。
谢景阳两人进门时,戴婷已经在包厢里等候多时了。
看到谢景阳进来,她立刻起身相迎,在视线触及他背后的纪芸白时,戴婷还有些意外,而后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懊恼。
早就听闻他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但她被和离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现在只求纪芸白别误会那封信才是。
让她松口气的是纪芸白从头到尾没提过那封信,面上也一直带着和煦的笑意,看起来很好相处,与嘉禾口中咒骂的“贱人”天差地别。
双方都是聪明人,来此处也不是为了用饭,自然省去了那些寒暄的环节,直接切入正题。
谢景阳开门见山地问道,“戴小姐叫我们过来是想说什么?”
“王爷助我戴家脱离苦海,免受牵连,我今日是特意设宴感谢您的。”戴婷看着谢景阳,眼底甚至还闪着泪光。
她甚少有这样感性的时候,就连嘉禾被弹劾通敌叛国时,她也只是一遍一遍地念经诵佛,没有这样脆弱的模样。
可这次不一样,她能在嘉禾被打入冷宫的情况下恢复了自由身,还得了抚养腹中胎儿的恩准,这对她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恩情。
她与腹中胎儿的后半生不必在冷宫中度过,还能常伴爹娘身旁,怎么不算是因祸得福?
“不必谢我。”谢景阳眸光落在纪芸白身上时变得柔软,“是芸白说服了我。”
这一刻戴婷才知道纪芸白为什么会一同前来。
也对,这样才说得通谢景阳为什么行动那样迅速,若不是前一晚就被人说服,又怎么会第二日就上奏?
“多谢王妃,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戴婷起身,端起茶杯恭敬道。
纪芸白也没拦着她,受了她一杯茶后,道,“你有身孕,行动时更要小心些。”
“多谢王妃提醒。”戴婷没什么手帕交,她这样的清冷性子不招人喜欢,从前待字闺中时就很少参加各种宴会,独来独往惯了,乍一听纪芸白的关照,还有些不适应,更有些……温暖。
“戴小姐不必觉得拘谨,我也是看中了你提出的条件,才会劝景阳出手。”纪芸白并不委婉地说道。
戴婷面色严肃,“王爷,王妃,你们二位放心,我答应下来的事绝不会食言。今日也是想让二位看看我的诚意。”
两人做出洗耳恭听姿态,听戴婷继续说下去。
“嘉禾若不是这次的事,储君之位也坐不了多久。”戴婷断言道,“他虽有一颗怜悯之心,却并不聪慧,还极易被人蛊惑,朝中他的拥趸也都是看在皇后和皇后母家的面子上,才会出言维护他。”
纪芸白当然记得皇后,她能从浣衣局出来,还得益于皇后生辰开恩,否则她应该还在里面洗衣裳吧。
“如今嘉禾被废,皇后母家也受了打压,盯着储君之位的人又多了起来。”戴婷目光灼灼地看着谢景阳,问道,“王爷更属意谁?”
“你的建议?”谢景阳不答反问。
戴婷道,“五皇子性子跳脱,大抵是年纪小的缘故,做事过于浮躁。如今以王爷的处境,一切动作应当徐徐图之,五皇子不是个好的盟友。”
“可三皇子就全无缺点?”纪芸白问。
戴婷摇摇头,“三殿下他母妃出身低贱又早逝,没有母家助力,他若是想走这条路,注定难上加难。还有,三殿下注重情义……”
纪芸白和谢景阳对视一眼,都明白了戴婷的未尽之言。
夺嫡一事,最忌讳的就是手软。
一面是皇位,一面是手足兄弟,若要坐上那冰冷的高位,非得有一颗坚硬的心不可。
“不过,我刚成亲时,倒是在宫中听过一桩旧事。似乎是三殿下的母妃死得有蹊跷。”戴婷费力地回忆着,不确定地道。
谢景阳闻言坐直了些,开口道,“三殿下的母妃是十年前在御花园的湖里溺水而亡。”
“我当时听宫人说,人是半夜掉进湖里的,第二天一清早被发现时已经死透了。”戴婷光是想象着那个画面就觉得不适。
“好端端的,她一个人半夜去御花园做什么?”纪芸白发问。
三皇子的母妃到死时都还只是个贵人,她是个县令之女,选秀时得了靖和帝青眼被赐了香囊,却一直不得宠,就算生了三皇子在后宫也还是默默无闻。
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威慑力的人,按理来说应当无人在意才是,到底是谁竟如此容不下她?
“问了宫女,也只是说当日贵人胸闷,想出去走走,还不让人跟着,谁知却出了那样的事。”戴婷说起来也有些唏嘘,“她母家人微言轻,得知死讯也不敢发作,当时三皇子还小,此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可你说有蹊跷,是何意?”纪芸白眯起眼睛,直觉这传言可能不是空穴来风。
“我是去给皇后请安时,听她无意间提起三殿下的母妃,言语间极为不喜,还说了句死有余辜。”戴婷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时间有些久,皇后的话都有些模糊了。
纪芸白也琢磨出点不同寻常来。
死有余辜?她犯了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