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芸白抬眸便见他目光担忧,听了他的话后,一直惊疑不定的心也逐渐安分下来。比起言语上的安慰,用实际行动来表达关心,明显更让人动容。
纪芸白神经一直紧绷,现在落进熟悉的怀抱里,终于能放松下来。
她忽然想起在马车里,谢景阳似乎有话没说完。
“你那是要说什么?”纪芸白与他慢慢往照月轩走时问道。
谢景阳扶住她,免得她踩到地上青苔滑倒,回想后道,“押解王氏一族进大理寺诏狱时,我并未看到纪芳菲,就连名单上也没有她。”
此事虽意料之中,纪芸白却仍觉得有些吃惊。
“太子竟然如此手眼通天,能在众目睽睽下保下纪芳菲。”纪芸白小声感叹。
“太子此举也是阴差阳错保下了侯府。”谢景阳与她走进照月轩,推开寝房的门。
闻言,纪芸白并没有觉得轻松。
谢景阳都知道侯府是靠着太子才逃过一劫,那以纪芳菲的脾性,难道不会告诉咸宁侯吗?
她一定会向侯府众人炫耀她在太子心中的地位,经此一事,将侯府荣耀看得大过天的咸宁侯估计也要站队押宝了吧?
摆在他面前的可是储君,将来的天子,咸宁侯夜深人静时都怕要笑醒了吧。
纪芸白想到这里,不禁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对谢景阳道,“侯府之事你先不要管,纪芳菲和太子都非善类,咸宁侯有心巴结,肯定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不用对他多费口舌。”
谢景阳表面应下,暗地里却还是派了人去留意着太子的动向。
他知道纪老夫人对于纪芸白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他身为纪芸白的夫君,自然是要忧她之忧。
纪芸白等了足足三日,大理寺未传回任何消息,派人去问了也只说是案子繁多。张家埋尸案在亲王欲图谋反一案面前实在是不够看,根本分不出人手去查办,交由下面的府衙来办又不合规矩。
听了下人的话,纪芸白算是明白大理寺什么意思了。
简直要将有猫腻三个字写在脸上!
以命案为由将事情按在案头拖着,企图用这种方式消耗纪芸白的精力,让她将此事淡忘便达到了目的!
纪芸白目光坚毅,她越是知道有人背地里搞自己,就越是不能就这么算了!
死也要死个明白!
更何况此事现在是她占了上风,暗中之人明显是怕暴露,才出此下策,试图用个命案遮掩过去,她若是放弃追究才是下策。
纪芸白决定要追查下去,她不信此事大理寺能捂得住,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能寻到幕后黑手!
思来想去,此事交由松月去做最为合适,纪芸白便也没有犹豫,直接唤道,“松月,你去替我查一下张家房后埋尸一事,将所有细节都记住,回来要一一禀告。”
“是,夫人。”松月领命,即刻动身带人前去探查。
不过半天,他就回来将现场情况一一与纪芸白说了。
“尸体是一个妇人的,面容尽毁,看不出身份,但听周围的百姓说那是张李氏的当家人,张二年轻时的相好。因着那相好家境贫寒,张二老母嫌弃,两人的亲事告吹。不过近几日那妇人又出现,与张二在胡同里拉拉扯扯,许多邻居都看见了。”
纪芸白拧眉,感觉有些不对,“张二已经年老体衰,过得也并不富裕,那妇人怎么会想到回来找他?”
“那妇人与张二分开后去了江南一带,因着有几分姿色,嫁了个江南富商。近来富商被查,府中女子都发落了,她不知怎么逃出来的,想进京申冤,却没有门路,便想起了张二这个旧相好。”
听了松月的话,纪芸白还是觉得不对,“张二穷苦,又怎么会有门路?她既然嫁给富商,一定有银钱傍身,找旁人都比张二有用吧。”
“夫人所言极是,小的在探查时便觉得此事甚是蹊跷,便多方打听,找到了一个知晓当年张家事的婆子,婆子说在张二的老母棒打鸳鸯时,张二的相好就直接投湖了,张家人都知道。”
闻言,纪芸白面色更加凝重。
她虽没有见过张二,但从张李氏和张氏女两人的行为举止也可看出张家家风,的确是刁民。
“而现在出现的妇人,实际上是城东患了肺痨的绣娘。绣娘看不起病,服毒自杀,知道此事的人甚少,绣娘的尸体也不知怎么竟然凭空出现在张家后院。奴才看,是有人故意在那日移花接木,将张李氏和张氏女移交大理寺,就是为了堵住她们的嘴。”
当日真相在松月口中得以复现,却只是再次佐证了纪芸白的猜测,对于幕后黑手,她还是无半点头绪。
是谁这样恨自己入骨?
当晚谢景阳归府后,来不及用饭便对纪芸白道,“毓秀斋胡胭脂一事,实为纪芸白暗中策划,昨日晚间怀锦在醉花楼吃酒,路过包厢时无意间听见了纪芳菲与太子的对话。”
令人毫不意外的答案。
京中有许多人看她不顺眼,但最恨她的,纪芸白猜想一定是纪芳菲。
如果不是自己被认回,纪芳菲能安慰做她的侯府嫡女,说不定还能嫁给谢景阳做将军夫人。
可惜命运安排,让纪芸白流落在外十几载还能被认祖归宗,而纪芳菲只能美梦破碎,阴差阳错成了克死夫君的扫把星、太子养在身边不能见人的外室。
她这种人一定会将所有痛苦都归结于自己的出现。
纪芸白忽然想起那日在毓秀斋门前与纪芳菲的“偶遇”,原来一切早在那时就已初露端倪。
只是她没想到,太子为了将纪芳菲的手笔摘干净,精心策划了扑朔迷离的命案,却被孙怀锦的“无意间”给勘破。
实在是可笑。
谢景阳握住纪芸白冰凉的指尖道,“放心,她对你做的,我会帮你一一讨回来。”
“你要怎么做?别太难为自己。”纪芸白脱口而出,这一刻她对谢景阳的担心,多过于她好奇谢景阳对付纪芳菲的法子。
“她最想要什么,就拿走什么。”谢景阳眸光冷了下来。
敢动他的人,就算是太子的外室又如何?他一样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