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陶公主一边在纪芸白面前叹气，一边用余光打量着神情，见她实心实意安抚自己，不禁心中疑惑。
难道误会她了，雨荷真不在她那？
知晓湘陶公主不会轻易打消疑虑，纪芸白心思一转，又道，“殿下与贝勒爷是亲姑侄，贝勒爷应当没有故意冒犯之意，只是不小心醉酒不分东西罢了。”
见纪芸白面色坦荡，没有任何揶揄试探之意，湘陶公主不禁对她放松了警惕。
也是，她一个已经被丈夫厌弃的怨妇，自己的事尚且顾不过来，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隐藏一个与她无关的宫人？
不过，雨荷这个贱奴知道的太多了，她必须亲自探过王府才能放心。
思及此处，湘陶公主叹了口气道，“罢了，本宫到底是长辈，与小辈斤斤计较传出去倒要说是本宫为人狭隘了。此事就当没发生过罢。”
“殿下心胸宽广，淳贝勒酒醒之后定会对您心存感激。”纪芸白故意恭维道。
她心知肚明，此事决计不是湘陶公主口中的淳贝勒醉酒走错这么简单。
宫宴结束离席时已然是深夜，公主府门口都有侍卫把守，怎么可能叫那么个大活人给闯进来？
若是按照湘陶公主的说法，她与淳贝勒已经十年未见，不过今日在宫宴上远远地看了一眼，淳贝勒就如此不知分寸地找上门，那更是荒谬。
此事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淳贝勒挨不过相思之苦，方才借着酒劲找上门，而公主府门房的下人多多少少也知道内情，才会故意行个方便，没成想差点酿成大祸。湘陶公主不能随意处置淳贝勒，但惩治两个下人还是无可厚非的，看来门房的下人有难了。
湘陶公主不知纪芸白已然看透一切，她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找机会进入定远王府。
在她绞尽脑汁时，忽然听纪芸白开口道，“我最近心中也甚是苦闷，有心举办个赏花宴，却又不喜热闹，真是左右为难。”
湘陶公主闻言眼前一亮，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如果在定远王府举办赏花宴，那她不就是有了借口，可以正大光明地搜查王府了？
她装作无意地道，“你若是实在介意景阳纳妾，那便借着赏花宴，将那些心思活络之人都请来，当面敲打一番，也好让这些不安分的都歇了心思。景阳无人可娶，自然也会想着你的好，再去请太医为你好好调理身子怀个孩子，何愁笼络不住景阳的心？”
见湘陶公主顺水推舟，纪芸白便知她上钩了，压住想要扬起的唇角，她十分激动地道，“殿下此言真是醍醐灌顶，我回去就筹备，届时还请殿下赏光，不胜感激。”
湘陶公主目的达成还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随意地摆摆手道，“一桩小事罢了。本宫有些乏了，你若是愿意走动，就让芝兰陪你在这公主府逛逛吧，都是阿言在世时置办的景观，现在京城已经没人喜欢了。本宫倒是多年未变，看着这些依旧亲切得很，仿佛阿言还在……罢了，与你说这些作甚，你自便吧。”
看着湘陶公主的背影，纪芸白思绪百转千回。
多年未变吗？不见得吧。
她提起驸马时眼中的怅然若失不似作伪，想来二人也是真心相爱过，只是不知她与淳贝勒苟且时是否还想得起这份诚挚的爱吗？
她端起茶盏，上好的明前龙井茶香四溢，她仔细品味后冲芝兰笑了笑道，“还要麻烦你为我带路了。”
芝兰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福身道，“不麻烦，殿下特意吩咐要奴婢好生侍候王妃，若有不周还请王妃恕罪。”
听完她的场面话，纪芸白随着她在公主府四处走了走，如湘陶公主所言，这里的景致的确都是十年前京中受人追捧的风格，无论是假山的样式还是这湖边的细柳都将江南的特色学了个八成，湘陶公主说这都是驸马亲自置办的，看来这位驸马也是个儒雅的性子。
“看来驸马与殿下当真是伉俪情深。”纪芸白随口感慨。
芝兰面色有一瞬间的古怪，随后又恢复如初，对纪芸白颔首道，“驸马在世时的确对殿下用情至深。”
不知为何，纪芸白觉得她这话有些奇怪。
还有她面上一闪而过的表情，仿佛对纪芸白的话觉得讽刺，变化太快，若不是纪芸白正好盯着她，只怕会以为是眼花了。
回府后，纪芸白一直在脑海中仿佛回想这一幕，越发觉得芝兰当时下意识的表情在传达一种很重要的东西，她将松月叫过来，丰吩咐道，“去查查芝兰。”
松月应下后没有立马退下，而是回禀了另一桩事，“王妃之前派奴才去查纪芳菲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纪芸白下意识坐直了身子问道，“怎么说？她是死是活？”
松月沉声道，“回王妃的话，奴才亲自带着仵作去了埋葬地开棺验尸，虽然尸体已经腐烂，但仵作检查过后仍辨认出那具尸体脊背上有一块红色胎记。之后奴才又将将冷宫的守卫一一盘问过，往来冷宫的都是太监，并没有宫女。”
听到有红色胎记时，纪芸白的疑虑就已经消散大半了，她曾听邹氏提起过纪芳菲与她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同样生在脊背上的红色胎记。
“京城别处可查过？没有适龄女子尸体被盗？”纪芸白问。
松月摇摇头，“奴才按着王妃的吩咐派人去京兆府打探过，并没有人来报官。”
“看来死在冷宫之人的确是纪芳菲。”纪芸白松了口气。
“王妃，纪芳菲之事可还要继续查下去？”松月请示道。
纪芸白摆了下手，“不用，你去查兰芝一事便可，纪芳菲的事到此为止吧。”
就算纪芳菲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死里逃生，想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又何苦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光是毓秀斋的事就足以让纪芸白忙得分身乏术了，之前让松月去查也是想落得个心安罢了。
眼下她更对芝兰感兴趣。